从小生长在城乡结合部的我对于梵高的了解大概就只停留在从小学课本印到中学课本的那幅模糊不清的《向日葵》。顶多到高中的时候,课本上终于多了一幅《梵高自画像》。恍惚记得高中美术课上,一边狂写数学作业,一边听美术老师讲梵高的弟弟提奥资助文森特梵高的故事。以上就是一个伪文青和虚假绘画爱好者对梵高的全部了解。无知程度可见一斑。因此我毫不避讳的说今天去看这部电影的初衷无非是为了获取一些大众科普以及对于第一次用油画表现的电影的一些好奇。
尽管如此,预告片中关于梵高是自杀还是他杀的假定,让我还是带着略微严谨的科学态度将此片作为一部纯粹电影来欣赏。当我在影院第五排听到第六排的小姑娘问身旁的大叔男友屏幕上的约瑟芬鲁林和阿尔芒鲁林究竟谁是梵高,大叔用炫耀神气的语气指着阿尔芒说:“那个穿黄衣服的人”--------我这个伪文青还是从自己虚假的灵魂深处狠狠的鄙视了他们(diss他们纯粹是因为他们talk too loud)。
对于画作或者人物传记一无所知的我,出于对影片的欣赏和热爱,仅仅想讲一些关于这部电影的所想所感-----关于自杀和他杀。
关于自杀:
埃米尔迪尔凯姆有一本叫做《自杀论》的书,从社会学群体行为和个体行为的角度对自杀行为作出了假设分析,等有时间我会再写关于那本书对读后感。如果用理性人假设去分析,自杀行为只可能出现在个体处于精神病态的情况下。但是社会上仍然有一小撮人,在非精神疾病的状态下,也自愿选择终结自己的生命:在欧美法体系以及大陆法体系之中,逐年提出的关于人类是否有选择安乐死人权的案例,就是这一情况的佐证。
关于安乐死,两周前网上有一段渐冻症老人选择安乐死的视频,引起热议。老人患上渐冻症——一种无法治愈且非常痛苦的疾病,于是老人选择保持自己生命的尊严选择安乐死。视频中,他非常平静的接过医生提供的药片,在整个过程中,医生不断的询问并告知他有随时终止安乐死的权利。他服下药片一一跟他的老友告别,跟他的妻子告别。然后他握着妻子的手,呼吸渐渐微弱,眼皮渐渐合起。尽管最后在死亡的那一刻,他痛苦的抽搐了几秒,安静的去世了。视频中能看到他死去的身体。躯体仍然存在,精神却已经消失,便是死亡。
经常有人戏谑的说,一个选择自杀的人,会不会在走向死亡的不可逆过程中突然后悔?他是否后悔不得而知,可死亡结果已经不能更改。
我自己也曾经多次思考这个问题,直至前年。
那时,我刚刚入职一家外企公司,这家公司在18楼,办公大楼共33层。在一个风和日丽的早上,10:32,一个人影从我们公司干净明亮的落地窗前晃过。一个人在那天选择跳楼自杀。我只是一个办公室新人,事情发生时,守着电脑丝毫不敢懈怠的处理着每天定时堆积的400多封来来去去的邮件,并且出于尊重,也没有去看他的死状。我知道有人自杀,听见了警笛声,更听到办公室里的热切讨论。她们有的言称恐怖,有的大声嘲笑,有的评头论足。一个不认识的陌生人的死亡,对于一群忙碌的上班族来说,仅仅只是一天的谈资而已,此后再没有人谈论那件事了。后来我处于这样那样的原因,离开了那家公司。直至今日,我仍然记得这样的一件事,不为人情冷漠之类的道德话题。对于自杀这件事,不管选择什么样的方式,终归沉寂。就像电影之初,约瑟芬鲁林对阿尔芒恳切地谈起梵高的死亡之时,阿尔芒快速而冷漠将梵高的死亡归咎于“他的软弱”以及“他的精神疾病”。
一个人死亡,他便失去为自己发声辩白的机会,无论他是否在意这些---诋毁或者赞美,他只能成为一座空碑,被人献上鲜花---哪怕他生前可能对鲜花过敏;被人冠以盛名---哪怕他生前自闭或人群恐惧。
死亡本身,便是结束。被人铭记,则完全是因为另一回事。
恩格斯说,追求真理和创造价值之间辩证存在。经常看到豆瓣上或者知乎上各路来自科研院所从事科学研究的大神,阅读他们的文章,只觉高山仰止,难以望其项背,默默感叹自己无知以及萌生学习效仿的热情。孜孜不倦从事科学研究的人和狂热的艺术家一样,在经济人的假设下,他们所创造的经济价值(在未能应用实际或者交换的前提下)远远不及一个普通的劳动者。他们若是找不到资助企业,或者资助者,几乎没有办法活着,更不必谈及创作。
前段时间有一个访谈节目,主持人采访一个国内非知名小众乐队,乐队的每一个成员都表示,自己并非专职做音乐,都有另一份“正经”工作。不是他们不全心热爱音乐,而是创作本身并没有创造资本价值,反而会消耗。在这种情况下,如果没有别的工作工钱资助,创作几乎没有可能。你看,当我们指责文森特啃老啃弟的同时,指责他逃避工作的同时,假想---假如梵高一边经商一边作画,他是否还能敏感的察觉湖边光影在凌晨或者傍晚的变化?是否还有时间观察乌鸦啄食自己的午餐?----当然历史是不能假设的。
毕竟并不是每个画家都像毕加索一样幸运。
有些看似的偶然,常常出于必然。回归到自杀主题,自杀行为在一种假设下,来自社会认同感的缺失。我本人并不认同霍布斯的“所有人反对所有人”社会假设,但是人们的确会依据自己的价值认知评判他人行为道德。不要否认,苏格拉底不就是在一个城邦的集体道德下饮毒酒死亡的吗?这样的例子从古至今不胜枚举。
反观历史,我们惊奇的发现,一个时代的圣人经常在另一个时代属于异类、疯子或者至少是人群之中的一朵奇葩花---这个假定不必要也不充分。但我们确定,在不同评价体系之下的个体,属性就不再相同。我们都清楚这一道理,可为了避免道德诡辩,社会也不得不会选择符合群体利益的价值取向作为道德标准或者约定俗成的习惯标准。因此即使把梵高放在现在,在那些画作没有被人冠以价值的前提下,和电影里一样,你、我我们身边的每一个人都会将他评价为逃避工作,混吃混喝,大手大脚花钱的疯子。因此,当我们给这一世的“梵高”冠以如此多的标签,当他唯一的天赋被世人贬低的一文不值,当他的道德甚至价值观都遭到质疑,你认为,他除了死亡还有别的选择?梵高之死这样一个偶然,应是必然的。
电影进行到阿尔芒诘问加歇,控诉不能让不法者逍遥法外的时候,我一度真的担心电影的终结变成抓住了谋杀者的“正义而又欢喜”的空洞电影(虽然,我也认为不法者应该被抓住承担法律责任,但是这只是一部电影不是吗?)。还好,电影的结尾,阿尔芒这个正义热切的小使者忽略了究竟是谁杀了梵高的这起刑事案件,转而去体谅这样一场死亡的“幸福”。
电影中的文森特梵高深深地愧疚于给深爱的弟弟造成的负担,深深地愧疚于给周边人带来的困扰,选择不再牵涉他人的死亡,永远沉默在他的迷茫和孤独之中了。他的“自杀”行为,是对民粹道德的妥协,源于一个人对弈一群人的有心无力。
可梵高还是抗争了。留下他充满了希望-绝望-热情-冷漠的画作,以及他所热爱的无论卑微还是伟大的世界。
首发于「MOViE木卫」 公众号:moviesss
去年,大银幕看了皮亚拉的《梵高》。那是一部记录梵高生命中最后67天的电影,拒绝配乐,也拒绝煽情。
梵高用一个自己认为舒服的侧躺姿势,悄无声息地死去。
年中,在影展看了一部纪录片,《中国梵高》。讲深圳大芬村的山寨工作室,临摹梵高的画作,做出口贸易。画室老板上了瘾,为膜拜梵高真迹,踏上了去荷兰的路程。
年底这部《至爱梵高》,在今年上海国际电影节就引发了抢票热潮,同时也入围了奥斯卡最佳动画长片的大名单。逼格很高,门槛很高,但为了那个梵高,无论如何,都值得一看。
这是一部关于梵高,却不太看得到梵高的作品,同时也是一部对梵高作品进行再加工,再创作的影片。围绕《至爱梵高》的科普介绍,已经有很多——几乎是对梵高一生、祖宗后代的回顾介绍,多到会让你下决心,跟《中国梵高》的老板那样,去进行一次追访梵高之家的壮游。
《至爱梵高》是个动画片,却不是中国观众熟悉的那种动画。准确说,它是以油画形式出现的手绘。在帧率上,不像常见的动画那么平整,圆滑。有些地方很容易看到频闪,颜色(料)的融和,还有幻灯片切换的迷幻效果,人物与背景,犹如一体。
它的故事,尽管围绕梵高之死而展开,但并不具备强戏剧的疑云重重,险象环生。它而更像身边人一次又一次次,世人无数次的缅怀与追忆梵高。
“他是我的朋友。”
“他是我喜爱的一个艺术家。”
《至爱梵高》是一个粉丝电影。拼的却不是流量,而是流动的画作,从无人不识的《星空》,到最后一幅的《麦田群鸦》。
电影的主角并不是梵高,而是梵高生前好友,邮差约瑟夫的儿子阿尔芒(黄衣男子)。这个人在历史考证中,除了作为模特出现在画作里,并没有与梵高的人生发生其他交集。
电影以他不了解,也不理解梵高开始,到最后认识了这个画家的内心(哪怕只是一部分),象征着完全陌生的世人,终于进入并领悟到了梵高的艺术之美。善良与理解,大概是人类之所以为人类,人类文明还能照耀历史,不断向前,催促后来者展开探索永恒追求的信物。
回看自己的成长,从不知艺术为何物,不认识梵高是谁,到对世界怀有敬畏,对先于我们离开的艺术家保持尊敬。那是一个连言语都是分裂的年代。
我们被教育着,把爱给祖国与集体。后来慢慢发现是谎言和骗局,大网直到今天都没有扯破。
我们挥霍无度着,把爱给青春躁动荷尔蒙,又很快发现不过是同路人的扶与渡。搞不好的,有人还绊你一脚。
面对梵高,爱是一种无助却温暖的力量。触碰梵高的孤独,更是人类的存身映照。那个时代的人,不懂也不欣赏他的画,回到今天,是我们很容易发自内心怀疑着,是否可以被周围人感知,理解和接纳。而观看一幅画,与观看一部电影,本质上都是孤独的。
皮亚拉的电影里,梵高说最难画的是水,因为水是一直在流动的。梵高的一生,像水流一样神奇,又像水流一样平静。那不仅是生前只卖出一幅画的悄无声息,更是一则揭示生前无人识,死后天下知的醒世故事。
艺术不会孤独。但艺术家,却很可能是永远孤独的那种。毕竟啊, 这个世界从来就不像你那样美好。
去世的伊朗导演阿巴斯,留下了一部神奇遗作《24格》,他让画家老彼得·勃鲁盖尔的《雪中猎人》,在电影银幕上流动了起来。阿巴斯解释说,他一直在想,艺术家旨在描述一个场景的真实能到什么程度呢。画家只抓住真实的一个画面,没有之前的来路,更没有之后的去处。在创作那幅画时,这个世界到底发生了什么?他用《24格》,把自己看到《雪中猎人》时所想象的东西,全部放到了电影里面去。
显而易见的,《至爱梵高》也是一部让画作动起来的电影。流动的形式,包括了尝试去还原画作所产生的时空环境和人物情绪(电影的每一帧都可以看做是梵高的画)。
更挑战的是,把这些画作打包、组合、剪接,投入到梵高的日常生命中。如此庞大的工作量,但靠一个人的力量,是完成不了。所以,《至爱梵高》又可以看做是一部饱含了后世人,全人类对梵高深深的爱的电影。
所以,即便你在电影院不小心睡着了,但在你醒来的那个瞬间。你还是大可相信,有那么一段美丽时光,真切驻留在了梵高的人生里,他们以艺术的形象流传了下来,也在眼前的黑暗时空中闪闪发亮。
(PS.记得在电影院听片尾曲,看完字幕表)
文森特·梵高究竟为何而死?
在他去世127年后,《至爱梵高·星空之谜》将一个多世纪的议论纷纷,凝练成这部95分钟的动画长片——邮差的儿子阿尔芒拿着一封无法投递的信,造访了文森特去世前居住的欧韦,这里承载了他人生的最后七十天时光。阿尔芒妄图从人们的只言片语中,找到文森特的死因。
是为情所困?是谋杀悬案?还是精神错乱?
而我清楚地记得,一个平凡的数字,早就给了我答案:309。
文森特死后,弟弟提奥的妻子乔安娜整理了他的书信,将其编号收藏。其中,第309号信,是在1883年8月,时年30岁的文森特写给提奥的。
这封信的前半部分,跟往常一样,文森特谈了自己最近画的主题,以及对绘画技法的感悟。而在后半部分,他笔锋陡转,几乎预言了自己7年后的死亡。
为了方便后文分析,我将这封信的后半部分录入如下:
又及:
这只是一个怪念头,也没有什么特殊原因,我想加几句刚想到的事情。
我不仅很晚才开始绘画,更为严峻的是,或许我也难指望能再活很多年。
如果用冷静的分析去预测或计划这段时间,那么,自然地,我也无从知晓。但是如果与很多我们了解其生活的人,或者与那些和我们相似的人对比,就可以做一些有根据的推断。在接下来我还有余力工作的时间里,我可以接受的事实是,我的身体还可以维持一段时间,如果一切都没事的话,大概是六到十年,这个假设并不草率吧。我愿意接受这个长度,更重要的是,因为眼下没什么可担心的。
这个时间段,是我最可靠的指望。其他的方面充满了变数,我不敢随意揣测,比如,过了之后还有没有时间,很大程度取决于第一个十年的结果。
如果这些年总是劳累过度,一个人很难活过四十岁。如果一个人可以让自己从人们常遭受的打击中恢复过来,并且克服相对复杂的身体疾病,那么你从四十岁奔向五十岁时,就能过上崭新且相对正常的生活了。
如我所说,未来五到十年的计划我有考虑过,但是目前并不在我的日程上。我的计划不是要救自己,也不是要避免太过情绪化或者太多困难——对于活长活短,我并不关心。并且,我也没有医生的本事去引导自己身体力行。
因此,我不在意这些事情,继续我行我素,但是有一件事是明确的:我必须在有限的几年中完成一定数量的创作。我并不急于求成,因为这样做显然不可行,但是我必须要平静而沉着地创作,尽最大的可能有规律地全心全意地去画画。我在世上唯一的顾虑就只有对这个世界未尽的义务和责任,因活在世间三十载,我还亏欠它一些可以流传后世的素描和绘画作为纪念品,不是为了某些特定活动应景作乐,而是为了在画中表达纯真的人性。
因此,这就是我的目标,专注于这个想法,就可以让判断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变得更简单,也使我免于误入混沌的歧途,因为我的一切作为,都是出于这个愿望。
在这封信里,文森特提到了他对自己寿命的预期——六到十年,对于活长活短,他并不在意,他唯一的顾虑是自己能否在有限的几年中,创作出流传后世的作品。
这对一个刚满30岁、正值壮年的男人来说,毫无疑问带着浓浓的悲观意味。或许,你会说这是理所当然的,因为他是梵高,人生充满悲剧的梵高。
而这恰恰是我要为他辩白的一点:他比任何人都热爱生命。
在文森特留下的近千封信里,绝大部分都是写给他的弟弟提奥,这位巴黎的画商,也是文森特终生的艺术知己。与一般人的想象不同,文森特极少在信中流露出悲观绝望的基调。
我们可以看到,在给他的信中,文森特毫无保留地剖析自己,用大量篇幅,以极富感染力的语调,向弟弟详细描述自己的所画所想,河流、树木、星空、田野……在他的笔下,万物有灵且美,饱含着对生活的无尽热爱。
其中最有代表性的,是第274号信:
我常常觉得自己无比富有,当然不是指金钱方面,而是我有幸找到了自己的事业,可以为之投入全部身心和灵魂,而这份职业又能给予我启发,赋予我生命的意义。
……
我想不论怎样,一个人找到他自己的事业,真是莫大的福泽,我怎能觉得自己不幸呢?
我的意思是,就算身处困境,人生灰暗,我也不愿意、也不应该被看成一个不幸的人。
字里行间,充满激昂的生命力,令人感到绘画带给他的狂喜和感动。
在《至爱梵高》中,电影提到了文森特生前在欧韦遭到排斥和欺辱,仿佛有意使观众觉得,这种平凡之恶,也应该为文森特之死负一定的责任。
事实上,这是一种误解。他早已习惯与这样的人相处,甚至充满了友善的包容,可见这种事并不足以伤害他。例如第230号信中,他用戏谑的口气谈起欺负他的人:
真是太有意思了。然而,事实证明海牙人是这样对待画家的:一个小伙子,从我身后或者是从窗户里,对着我的画一撮撮地吐嚼过的烟草,有时候真招人烦。不过,我并不因此沮丧,他们没什么恶意,只是完全不理解我,可能觉得我是个疯子,因为我画的那些线条,对他们来说毫无意义可言。
当然,在遇到重大挫折的时候,他也会将情绪宣泄到信中,例如提到父亲去世的第398号信:
近来发生的这一切(指父亲去世)仍使我无法释怀,我靠着画画熬过了两个礼拜。
又如第565号信,写到与同住的好友高更交恶:
我觉得高更已经非常沮丧了,对美好的阿尔勒镇,对我们的黄色小房子,尤其是对我。
事实上,我觉得我们之前还有一些很严重的问题,需要我们两人去克服。但是这些问题在于我们两人,不涉及其他。
在写下这封信当天,文森特割下了自己的耳朵。
我们可以看到,这些充满悲观意味的信,几乎都是有实际的事因,而当我们回顾那封带着死亡预言的第309号信,文森特明确表示“也没有什么特殊原因”,“只是一个怪念头”,更显得意味深长。
最重要的是,信中提到他给自己定下的人生目标,是“必须在有限的几年中完成一定数量的创作。”
显然,这里包含着他没有说透的另一层意思:当他在这几年中完成一定数量的创作后,也就没有活着的必要了。
那么,我们来梳理一下文森特的创作轨迹,在他短暂的八、九年绘画生涯中,他创作了864张油画,1037张素描和150张水彩画。更令人吃惊的是,在法国欧韦,他人生的最后70天里,竟然以蓬勃的灵感创作了约70幅油画。
别忘了,这个时候的文森特,是以一副疾病缠身的躯体和时醒时狂的心智,进行着如此高强度的作画,仿佛在用最后的生命之火,燃烧出不朽的光辉。
至于在1890年7月27日那天,将他定格在37岁的,是为情所困、谋杀悬案还是精神错乱,已经不重要了。
正如《至爱梵高》中所说,当你明白他是为何而活,你就能明白他为何而死。
本文摘录的梵高书信中文译本,来自《梵高手稿》(2015北京联合版)
梵高,大众的“人血馒头”。 不知道为什么这部片子评价这么高,很多善意的朋友早在一年前就给我发来介绍。我一开始就是质疑甚至反感的。这是要做什么?一股投机味扑面而来。直到铺天盖地的宣传,什么上百位画家艺术家(大家好,电影里的画面不能算艺术家画的),花了多少年,某某获奖,啥啥制作团队……请大家明鉴,凡是在看完电影前的标签大多是耍流氓的行为。为了吸金,也就体谅体谅不用中招。但我不得不用专业的眼光看,这样的画面是残次的,故事是很难及格的。电影的形式语言严重阻碍了内容的表达,兄弟,什么叫词穷,什么叫词不达意,你都做到了!关于影片的结构和文本,不
是我的专业,我就不多做赘述,我相信你的直觉也会觉得片子的逻辑和叙述是欠妥的。
毫不留情的说,这部片子只有苦劳。(我亲眼看过朋友做油画动画,那真是苦啊!) 梵高的好在于他有那个独一无二的生命在,任何想要复制他风格和笔触,样式,甚至造型理论的,都将过犹不及,适得其反。梵高的画是静态的,油画是静态的,那些笔触只有在静的时候才是“会动的”,一旦开动,旋转变化起来,这对我个人的审美来说是一场灾难。花里胡哨,杂乱不堪,天花乱坠,完全失去了敬意,忽略了梵高画中的平整与安静的制衡,梵高看了
估计会很尴尬的,甚至不同意这么乱来的,毫无抽象美感。只有一些标签风格得堆积。 从专业语言分析,一看就知道这个导演是个油画门外汉。整部片子的主要语言节选了梵高后期,也就是巴黎受浮世绘影响之后,把对立体的追求弱化,追求平面化的形式语言,简而言之就是2D化。你甚至找不到光源和阴影,只剩下轮廓和颜色,只是颜色上不是平涂,使用了一些当时的光色色彩理论,特点是非固有色化,且运用补色使色彩和谐。而电影中凡是借鉴原镜头的画面,都采用了梵高的原本语言,但只要是电影原创的镜头,尤其是拍摄转化成拙劣油画风格的那些黑白镜头,非常尴尬地把油画电影这个噱头弄得低级不堪。很多故事情节被画面限制住,平面还是纵深?这是一个很难调和的
矛盾,导演竟然对此无感吗?作为钟爱梵高的粉丝,我是不同意这么“消费”梵高的。 这不是“梵高”,梵高已经死了,躺在奥威尔的坟墓里。这只是梵高的投影,在人心中偶像的功能放大和曲解罢了。这是一场对梵高的消费,对还活着热闹着的“文森特梵高”这个大IP的消费。梵高是怎么死的?自杀?他杀?电影里说反正他死了,怎么死的不重要了。言外之意,我不怀善意的说,重要的是你们怎么消费他,怎么有条理地误解他,怎么借着梵高为自己的命运留下第二滴眼泪。这是对梵高的不尊重,说严重了是一种顾客就是上帝的心态,梵高只是给你进行精神按摩的服务员
罢了。按摩你的不得志,按摩你对死亡的暧昧态度,按摩贫穷与财富之间带来的张力。 梵高无疑是这个世界上最有名最贵的画家,除了毕加索,没有一个人像他那样有好几个自己的博物馆,除了达芬奇,没有像梵高这样驰名天下的。所有出版商以拿到相关梵高的内容而欣喜,it must be the best seller!所有顶级博物馆都以收藏他的作品为荣,凡是有关他的周边产品都会成为best-selling。我不知道如何去统计“梵高”这个穷光蛋,在他
死后百年里创造的“生产总值”,我猜应该比苹果亚马逊还要惊人,而且经久不衰吧。 梵高幻化作一座偶像,像阿波罗主管太阳,雅典娜主管智慧与战争,维纳斯主管爱与欲望……仍然活在人们心中的“梵高”主管的“失意的人生”和“委屈的苦难”,“早亡的怜惜”。而今生的不得意和命运的悲剧感,不正是大
多数人的所共鸣的吗?这种共鸣塑造了梵高的形象。而梵高怎么看?答案在风中飘动。 可能有人会觉得这样的论断是不中庸的,我也同意,我的本意也不是诋毁这部片子,只是想提供自己的并不全面的视角,给一个参考的角度。总之,我宁愿去九十次梵高博
物馆,在梵高的画面前看九十次,也不愿意再花九十分钟看这部肤浅致敬梵高的作品。 梵高怎么死的,从各种文章和资料中,就目前来看,他杀的可能性挺大的,即便是他杀,凶手和罪证也都消失在历史中了。后人去追踪这一段故事时,首先遇到的是一团后世解读的迷雾,而这团迷雾,所有有关梵高的讲述,只会离真相越来越远。人心是一个加工厂,喜爱添油加醋,不喜爱原汁原味。很多时候,在人们希望的答案和真相中,人们会毫不犹豫的选择希望中的那样,毕竟在没有死亡和失败痛苦威胁下,人们只需要他们想要的,不然,苏格拉底,耶稣都不会冤死。而现在的新闻推送,信息推送,商品推介,都遵循这条暗昧的人性铁律。很多时候,我们真不知道缺什么
,或者到最后都不知道自己死在什么事上。真相是害羞的,她永远躲在将及不及之处。 问题是,梵高的命运,会是你的命运吗?我想起鲁迅笔下的“人血馒头”,专治怀才不遇,命运多舛。梵高,大概就是这样一个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