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osemary's Baby is the modern-day adaptation of the 1967 best-selling suspense novel by Ira Levin. The story centers on a young married couple (Saldana and Adams) who move into a Paris apartment that has a haunted past. After getting pregnant, the wife becomes increasingly suspicious that both her husband and their neighbors will have ulterior motives when her child is bor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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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理解为何这部影片造成强烈的反应,重要的是要考虑到它所在的历史背景。在20世纪60年代,天主教会的权威在其他信仰体系的兴起下逐渐消失,而像无神论、神秘主义和黑魔法的邪典思想,对基督教理想世界肆无忌惮得祛魅和质疑导致了对这种长期存在的宗教仪式形态的文化怀疑。这种趋势从未像1966年4月刊的“时代”杂志那几个粗红色的大字更触目惊心了——“Is God Dead?(上帝死了么?)”。连“时代”杂志都能有这样的封面,可见当时人们对于信仰的普遍焦虑。在二战后的阴霾之下,美国又在冷战期间身陷越南战争的泥潭,尼克松当政时期关于无神论者的共产党人和宣扬“上帝已死”的“神学家”的言论甚嚣尘上,主流文化价值受到蚕食侵略,岌岌可危。而《罗斯玛丽的婴儿》与其说是警钟,还不如说是标记,标记了撒旦邪教的走向公众认知的导火线,激发了宗教团体的热情和坚定的地位。
《罗斯玛丽的婴儿》改编自1967年出版的同名小说,作者Ira Levin是一位犹太人出生的无神论者。这部小说一出版的第二年,波兰斯基和所属于派拉蒙影业公司制片人Robert Evans将其改编成电影。就像Levin的书一样,波兰斯基也考察了人类欲望是如何超越善恶的道德极性,如何走向对撒旦主义的热枕。导演充分利用了观众的恐惧,设置了邪教黑社会的背景设定,但同时又保留信任与不信任的偏执情结,为每一个可怕的可能性留有肯定与否定的态度,从而使得观众在整个过程中都在猜测自己与主角的关系,猜测无数世界观的合理性。
Mia Farrow(米亚·法罗)饰演的Rosemary Woodhouse,她是一位很快就要怀孕的母亲但深深折磨于巫师阴谋中:他们将合谋计划偷走婴儿,用自己孩子的血为人类做出牺牲。但在铺垫女巫或者这种神秘的阴谋之前,波兰斯基大概花了一个小时的时间来概述他的人物以及他们的关系,怪癖,不安全感和欲望。Rosemary和丈夫Guy(John Cassavetes饰演)搬进了纽约市一座哥特式公寓大楼,布拉姆福德(拍摄地点在位于达科达州的中央公园西大厦,这座大厦也是John Lennon(约翰列侬)1980年被杀害的地点)。如果注意到Rosemary在开场时的打扮,低饱和度的明色调连衣裙,金色羊角辫,两眼楚楚动人,天真,精致,童趣。她每天花了大量时间装饰他们的新家,在烦躁的丈夫面前蹑手蹑脚,一次次得被教导要学会容纳与服从。而与此同时,Guy正梦想成为一个知名演员,而只能穿梭于电视节目和戏剧的一些小角色,生活有太多事情摆在他们面前。他们的邻居卡斯斯维尔夫妇(the Casevets),Minnie(Ruth Gordon饰演)和Roman(Sidney Blackmer饰演)竟非常“热情好客”,他们兴致勃勃得欣赏他们的装修,并邀请Rosemary夫妇吃晚饭。而Rosemary和Guy出于友好的态度,参观了他们闷热的公寓,也品尝了Minne糟糕的厨艺。在晚饭的时候,他们关于宗教和教皇以及罗马言论的讨论让从小在天主教生活环境长大的Rosemary感到不适,但Roman却对Rosemary说,“你不需要尊重他,因为他假装他是圣洁的。”虽然在晚饭之后,Rosemary表达了她对卡斯威尔夫妇的不悦,但Guy却有仍有继续拜访的意向,并且之后经常在隔壁的房间喝酒聊天,抽烟低语。
这部影片充斥的无数细节让每个人物形象变得三维而饱满。比如说Rosemary,无论她多么性感与可爱,她都是男权主导文化的产物,因此对于他丈夫来说就像是一种装饰。作为一个孤独的家庭主妇,她却大脑异常活跃甚至自言自语,但是在发表意见时,总是又异常温顺。尽管丈夫试图表现得要理解一个敏感的妻子,但他大多数时间都在压制自己的冲动。这一对平庸又迷人的夫不仅归功于Mia和John对每一处人物细节的拿捏,也在于导演波兰斯基在每一处对话中夹带私货,穿插若隐若现的情节推动线索,激发我们不断询问,不断质疑。
影片虽然取材自超自然话题,但是整个场面调度非常写实,甚至对一些毫无意义的事物都进行事无巨细的刻画。然而,正是这样障眼法使得我们排除对超自然事物的侥幸解释,反而专注于人物内心的极端强迫与极端偏执。早在《罗丝》之前,他于1965年就导演了电影《冷血惊魂》,于《罗丝》之后又导演了电影《怪房客》,这三部影片一起构成了波导的心理惊悚片三部曲,且都是发生在愈发幽闭环境下,各自中的人物都惶恐于邻居、噪音和建筑本身的年代背景之中。在这样令人窒息的环境下,四周的墙壁似乎逐渐压缩,而片中人物的内心世界早已分崩离析,做功于离心运动辐射四面八方。这些电影同时打破中心人物叙述话语的可靠性,特别是对于影片《罗丝》中的Rosemary,她到底是发现了真相呢?还是产前抑郁呢?是内心的恐惧呢?还是心理焦虑与不稳定呢?
在Rosemary吃完Minne赠与的慕斯蛋糕之后,那幕眩晕迷幻的电影场景至今被被人津津乐道。因为我们能完全说是它是梦境么?波导将画面的处理构建的像是一个现实的梦,他并没有用软聚焦滤光片,而是过度曝光杂七杂八的影像,与公寓周围的声音交错剪辑,整场戏似乎渗透都在Rosemary如梦魇般张牙舞爪的无意识之中,一“真”一“实”,仿佛展现给我们两个“现实”?抑或是两个“梦境”?抑或是双项杂糅的混合体?甲板,卧床,漂浮在西斯廷教堂米开朗基罗天花板的脚手架,裸体人物,羽毛,伤口,鲜血,魔爪,戒指,撒旦!一帧帧不断流入与流出的影像用一种毫不费力的方式凝聚在一起,没有任何东西具有逻辑序列从而也没有任何逻辑意义,Rosemary自己也迷惑了:“这不是梦!这真的发生了!?”
这场仪式之后,Rosemary妥协了丈夫恋尸癖的托词,接受了产科医生Dr. Sapirstein不要看书的无理要求,甚至默默忍受了几个月的疼痛。她被操纵于周围所有人的企图之中,被凌驾于所有男权代表下的骄奢蛮横之中,且恰恰是她这种被动性征兆了她孩子的命运。
尽管这部电影存在的真正的威胁直到最后一幕才得到揭示,在那之前,波导还在向我们提问Rosemary到底有没有疯?分娩过后的Rosemary一面忍受丈夫内疚的微笑,一面揣测每个人透明的谎言,当她最后一搏拿着菜刀出现在The Castevetes的公寓里时,她发现衣着端庄却表情怪异的熟客、邻居与自己的丈夫!都站在黑色帘纱的婴儿床边。此时此景的并不是毛不悚然的平静,而是Rosemary脸上惊恐的表情,她咆哮道,“它的眼睛!你们对他的眼睛做了什么!”这个时刻的恐惧如此不可能但竟如此真实,伴随着这些恶魔崇拜的信徒狂热的祷告与尖叫,以至于当时60年代的观众都认为是波兰斯基自己引火上身,召唤来魔鬼的孩子。
当年这部影片除了在1968年获得大量热情的评论和令人难以置信的票房表现,几乎一手挽救了陷入困境的派拉蒙影业公司,使其免于一场金融危机。与此同时,有学者更指出这部影片成功实现了影像现实化,完成了撒旦主义者“掠夺性的阴谋”。而撒旦教会的创始人Anton LaVey作为这部影片的宗教顾问,其实并没有带来任何教义上的传播效应。该教会经过十多年的稳步发展,在20世纪80年代获得了大约5000名成员。但与其说教会宣扬是对撒旦的客体化崇拜不如说追求的是一种神秘主义和精神灵性的逃避与遁世的情绪,并且这种情绪很悲哀得简化为空谈的撒旦主义叙事,企图用高深莫测的辞藻传播愤世嫉俗的不满和极端的实用主义心理。因此,《罗丝》很快陷入了被抨击的对象,国家天主教协会和正统联盟组织都将这部影片标记为“C”级,甚至是“被谴责”评级。这种抗议的根源在于正统基督教人群(尤其是原教旨主义)害怕电影用过度详细的方式展示真实的情况,从而扰乱人心,引发社会动乱。
比如当时正是二战后的婴儿大潮,许多抗议活动唯恐Rosemary与撒旦的性行为会对脆弱的青少年带来不好的影响,因为Rosemary虽然作为一个成年女性,但她整个外表的呈现与孩童并无二异,他们将其被谴责为是有儿童参与的撒旦仪式,并将其色情化。
但《罗丝》最让人心生寒意得就是1969年8月轰动全美的曼森杀人案。查尔斯·曼森(Charles Manson)的邪教组织谋杀了波兰斯基当时怀孕八个月的妻子莎伦泰特(Sharon Tate)和其他五名受害者,其实还包括了莎伦未出生的孩子。尽管这场谋杀本身并没有直接与撒旦主义联系在一起,但当时媒体和右翼基督教团体还是将其案件与《罗丝》联系在一起,甚至引用了泰特(Tate)在电影上映后在派对上的发表的言论:“The Devil is beautiful. Most people think he’s ugly, but he’s not(魔鬼是美丽的。大多数认为他很丑,但她不是)”。 他们讽刺波兰斯基和泰特通过媒介传播撒旦主义的方式为自己带来杀身之祸,甚至暗示泰特的谋杀是上帝对波兰斯基的惩罚。这种反应并非空穴而来,它们来自于基督教团体持有的特定的意识形态,而且坚决相信撒旦的阴谋威胁到基督徒的生命。他们谴责《罗丝》合理化了撒旦主义的歪门歪理,而且言传身教了人们如何操持撒旦仪式的一分一厘,甚至还认为电影工作者借Rosemary之腹孕育了世间的邪恶。所以不管大众对于《罗丝》的迷恋还是谴责,这种文化运动一直蔓延到每一处可见光下,随后的电影如Ken Russell的《卢丹的恶魔》和Richard Donner的《凶兆》都在助推了这种文化意识与夸张程度。批评人士在一面不断呼吁直接进行审查和抗议的同时,电影、游戏、玩具等等都引来了对撒旦主义之类迷信崇拜的狂热浪潮和不断沸腾的趋之若鹜。
《罗丝》上映之后的几十年里,在里根总统和宗教权利的支持下,原教旨主义基督徒已经成为美国文化中强大的政治和经济基础,并且迅速开始组织和形成一场反对撒旦主义的媒介运动。在当时,任何能够与撒旦主义扯上关系的宗教权利和意识形态观点都被认为具有潜在的危险性和阴谋性。这种运动还拿到了大量的电影、电视节目制作权利和书籍的支持。比如说1980年出版的自传体书籍《Michelle Remembers》就记录了一位成年女性她回忆起儿童受到的压抑的记忆,当时她在撒旦的仪式中虐待成为受害者。类似的幸存者在美国广播公司(NBC)中的黄金时间档的脱口秀节目(The Phil Donahue Show)还展示了“地下撒旦”的节目。与此同时,撒旦主义完全成为了一个根深蒂固的文化话题,任何能与撒旦主义同谋的证据都会被通缉捕杀。
这是一个撒旦恐慌的时代。对撒旦阴谋的信仰导致了日益增长的文化偏执,甚至在80、90年代达到顶峰。在电影、电视的宣传下,每个人都被这种阴谋论洗脑,他们深深认为阴谋论是美国文化的一部分,无论是外星人在罗斯维尔登陆还是光明会还是肯尼迪刺杀案还是贯穿整个历史暗流的共济会,撒旦阴谋仿佛成了一种文化时尚。原教旨主义者甚至还谴责像游戏“龙与地下城”、“爱心熊宝宝”、“蓝精灵”、“宇宙巨人希曼”之类的动画作品试图用一个半小时的剧集将腐败的图像和不圣洁的要素带入家中。直到哲学家卡尔·拉什克(Carl Rascheke)在80年代悲叹道,这个时代对于撒旦恐慌的歇斯底里让人们变得如此虚无,而对于撒旦主义的抵制反而激励了其燎原之势。虽然实际的撒旦主义者的规模还不到一万,但是这种不对称的天平早就反证了撒旦主义如火如荼的事实。这些基督徒们未尝也不是狂热的呢?他们虽然警告任何有关撒旦的威胁,但是60、70年代的年轻人早就选择了另类的生活方式,而这种生活方式我们将其冠名为——cult(狂热崇拜)。它是唤起洗脑思想的社会武器,也是潜藏一切不道德或撒旦动机的火苗,而像查尔斯·曼森(Charles Manson)和吉姆·琼斯(Jim Jones)的出现必然会助长对邪教、反主流文化群体、无神论观念和权威质疑的恐惧。
到了20世纪80年代中期,撒旦主义恐慌运动被证明是如此的成功,不仅仅是政治人物的精神信仰,也是他们积极扩大意识形态立场的奋斗结果。但需要冷静下来的是,那时候对于那些相信撒旦正在蚕食无辜者心灵并把责任归咎于《罗丝》的人都应该值得关注且质疑。因为家庭团结的衰落和对儿童安全的恐慌,使得人们对撒旦主义这样的文化景观产生极其异常的认知增殖,普通家庭父母深陷文化同质性的理想中,迷恋于各种虐待儿童、失踪儿童、猥亵儿童、乱伦、儿童色情和万圣节虐待狂的社会新闻里;共和党执政的白宫政府也加入任何抵制撒旦犯罪价值观的黑色恐怖中。所以这就导致《罗丝》被直接指控为传播某种异端意识形态的电影,被直接接受审查,让观众被迫远离。
但至于电影本身,波导使用了很多真实细节,并且是完全将自己的私人生活抛离于电影之外的。我们之所以能够感受到这绵延不断的恐惧是因为这种恐惧是我们不曾遇到的,从未看到的,这种被未知统摄的恐惧反而会带来最震慑的心理崩溃。比如说波导从未让婴儿出现在镜头面前,他保持这种悬念,把对超自然事物的疑惑缠绵到最后,并且结局也只是仅仅定格在Rosemary“母性”的微笑中。然而,正是她这最后一刻的屈服,很多观众就解读为她默认了邪恶的到来。这样的信念在好莱坞谣言的推动下甚至让孕妇分娩都受到了诅咒,孕妇们拒绝看这部影片,因为她们担心会发生是某种影像现实化,她们担心电影中的邪恶会威胁到自己的孩子。因为这样的威胁来得如此日常,他们竟然来自属于像Minnie和Roman这样平常的老夫老妻,竟然来自于高级护理中心而不是深院老宅,这种现实主义使得每个人都得了神经综合证,敏感而脆弱得防卫着邻居,朋友,亲人,家人甚至伴侣。特别是当Rosemary结束了孕期初期的疼痛,兴奋得叫到:“它还活着!”这对于每个母亲都非常开心的同时,也让我们想起了科林·克莱夫(Colin Clive)在1931年完成的电影《弗兰肯斯坦》中发表的类似台词,那这就不是幸福的感叹了,反而是由此联想而来的憎恶。而且这也正是影片最令人不安的时刻,因为Guy之后都选择避免触碰她,甚至当Rosemary让Guy摸自己的肚子的时候,Guy总会本能得缩退,好像他觉得自己妻子怀胎的是一个怪物。整部影片在米亚(Mia Farrow)摇篮曲中开始,也在摇篮曲中结束。这首摇篮曲创作自波导长期以来的合作伙伴Krzysztof Komeda,这首曲子中也正如小提琴的音色一样,像幽灵般闹鬼的回声,绵长阴郁,令人麻醉,让人痛苦。
然而正是整部影片对人性的拷问,使得它的影响力早已不限于恐怖类型片的窠臼。Farrow,Cassavetes,Blackmer和Gordon的表演像是谱写了年轻夫妇挣扎的悲喜剧,而戈登(Gordon)也凭借子精湛的演技获得了当年奥斯卡最佳女配角,这一下子拔高了该片所属B级恐怖片的次要地位。而且正是波导这部影片,为以后的cult影片都铺平了道路,比如1973年的《驱魔人》、1986年的《变蝇人》、1991年的《沉默的羔羊》、甚至2017年的《逃出绝命镇》。
《罗丝》的成功在于它避免了同时期大众恐怖片的公式化制作,不仅有艺术化的故事叙述和剑拔弩张的情绪营造,还深刻反映了时代的宗教焦虑和性别政治,提升了恐怖片制作的可能性和审美性。并且无疑的是,《罗丝》还会在我们当代的现代语境下被重新解读,因为我们这个时代再一次上演了更复杂得多得多的信仰危机和迷茫的身份政治,而我们还会衍生出什么样的cult救赎那就是另外一番故事了。
一个人如果交出了自己的身体、行动乃至生命的主导权,任由他人僭越,那么其思想、情感乃至灵魂,也断然没有逃脱他人奴役的可能。
正如片中女主角罗斯玛丽的悲剧一样,虽然她始终没有停止对自身处境的怀疑、挣扎与反抗,但最终还是选择了听信母性这个可以自我麻痹的借口,沦为他人精神奴役的顺民,接受了自身向恶的一方皈依的命运。
这与人类社会千百年来女性被压迫束缚的情境如出一辙。
而母性,作为一种高级灵长类动物的原始本能,一种人类社会赖以存在的精神基础,本应简单纯粹,但其往往又被人为地施加了过多的道德阐释和美化,不经意中成为女性向各种社会现实屈服妥协的重要作用力之一。
在孤立无援的情况下,在身不由己的处境中,通过母爱来完成自我救赎,这或许是众多女性精神寄托、人格保全的唯一出路。这种最后不得已而为之的自我牺牲性质的母性,与我们人类所应追求的神性相去甚远。
通过内敛的影像呈现,波兰斯基在该电影的深层语境中着意将女性与生育摆在了对立的位置上——
年轻的母亲被塑造为纯净素洁的天主教徒,充当着天真善良等美好品质的投射载体;而婴儿,作为女性在众人胁迫下与恶魔结合所孕育的畸形产物,自然也就被赋予了邪恶、堕落、压抑等多重含义。
从整个人类族群的角度看,生育对女性群体来说可以算作一项义务,但更应该是一种权利。罗斯玛丽的权利则被彻彻底底地剥夺了,她确实生育了,不过生出来的却是违背其信仰的撒旦之子。
这种隐含的对立关系通过另一种相对明显且不断激化的对立得以放大——
有孕在身的罗斯玛丽处于弱势,而神秘的邪教徒们却已经渗透进了她的生活,肆无忌惮地对她横加摆布。这恰恰是社会集体对女性个体的影响无处不在、群体意志对个人命运的左右无孔不入的最佳隐喻。
这使得她在电话亭中神经兮兮的内心独白,突兀古怪却又顺理成章。
这部电影中,波兰斯基最聪明之处在于对罗斯玛丽性格的拿捏。他没有将其塑造成一个自我意识强烈、反抗观念鲜明的女权斗士。而是小心翼翼地刻画了一个温顺敏感的小女人形象,再将她一步步推入深渊,其实这更加接近现实中众多逆来顺受的女性典型。
在这个过程中,我们能清楚地发现,罗斯玛丽越来越像是一个无法控制自己生活的提线木偶,被所有接触到她的人扯来扯去,看似活蹦乱跳,实则有苦难言。她不会拒绝别人,无法坚持主见,意愿不被别人所尊重,即便偶尔做出一些出格的举动,其实也都在提线者的操纵之中。
其丈夫的形象则完全是虚伪和自私的代言人,与外界的异己观念结成统一战线,串通一气,甘愿做侵害自己妻子的帮凶,这种男女家庭关系的展示其实隐晦地加入了社会现实的影射。
电影也没有给罗斯玛丽太多选择的余地,她的反抗终归只是象征性的设计,这句导演没有明说的潜台词,实际上从侧面向电影的受众传递了女性自我价值实现的必要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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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吐槽几句题外话……看个国产恐怖片都鬼叫的我表示完全没有被这部电影吓到,为什么?因为这压根就不是个恐怖片啊!应该算悬疑片或者心理惊悚片吧……惊悚片≠恐怖片,和情色片≠色情片一个道理,混用简直逼死强迫症……
从《唐人街》结尾一句“Forget it Jake,It's Chinatown”所带来的无力感,再到《穿裘皮的维纳斯》中极端的S/M关系置换,以及关于他的诸多新闻事件,例如曼森家族杀妻案及性侵指控。提起波兰斯基,总是与“异端”这一词语无法分开,但是,《钢琴家》、《雾都孤儿》等作品,却又证明其对古典主义情感与古典文本的改编功力。
《钢琴家》中艾德里安·布洛迪饰演的Szpilman即波兰斯基本人,《钢》也是波兰斯基的自传,由于波兰斯基的犹太人身份,年少的波兰斯基不得不随家人由巴黎迁往克拉科夫,后来,双亲与叔叔皆被抓至集中营,其中,母亲死于奥斯维辛,即便小波兰斯基存活了下来,他也必然无法离开PTSD,童年作用在其日后的创作地位如同弗洛伊德所言。
PTSD可以在《不道德的审判》、《苦月亮》中极端地向外爆发,也同样可以催生为内向的消亡,这就是《怪房客》、《冷血惊魂》以及《罗斯玛丽的婴儿》等影片的诞生。
《怪房客》与《冷血惊魂》是一对复调的变奏,分别代表男性与女性视角。
《怪房客》结尾的一个长镜头将“后窗”空间化作一个反向的舞台,镜头的左右摇动与升、降格扫视着窗前“包厢”里的那些“观众”,如同戏剧中主人公的出场或《局外人》结尾的那句“我希望处决我的那一天,有很多人前来看热闹,他们都向我发出仇恨的叫喊声”,随后,在一个俯瞰镜头下,异装的Trelkovsky跳下楼层,姿态与先前的Susan Shaw相同,这又是一个《迷魂记》的故事,在希区柯克的《迷魂记》中,我们也看到了类似的情节及镜头语言。
而在更早之前的《冷血惊魂》中,“妄想”更是昭然若揭,影片原名即是Repulsion(厌恶),在那座逼仄的公寓房间里,所有的表现主义符号都指向弗洛伊德式梦境编码,例如地面上的裂痕,或者那个著名的镜头:在狭窄的走廊中伸出的触手吞没了女主人公卡罗尔。
在《冷血惊魂》的设定中,波兰斯基有意采用广角镜头来构建幻觉之于观众的视觉冲击力,甚至在布景上,加长了走廊墙壁。
尽管波兰斯基对《冷血惊魂》最终成片并不满意,称之为“艺术上妥协的产物”,但是《冷》最终还是呈现了一种典型的“波兰斯基恐怖”,这是他的风格之一,它并不是那种回应当下炙手可热的“Me too”运动的“女性平权”影片,我们没有看到真正的精神或肉体上的侵害行为,在卡罗尔身上,是一个圣徒与延续的孩童并置的形象,她需要庇护,却拒绝成长,如果外界可以轻而易举地夺去她的童贞,但她的恐惧依然来自内部,而不是敌意而危险的外界,对阴茎(或父系权力)的恐惧感代替了阴茎自身。
对于波兰斯基,真正的恐惧来源于一种回撤行为,发生在个体从外界回撤心理空间的过程。也可以将影片剧情的推进看作是一个通往内心的过程,内心的深处,则是另一个世界,由本我的欲望与恐惧感控制,一个毛骨悚然的黑夜。斗室,则延展着心理空间的囚禁与不安,以及不可化约之物。
这些内向化的影片则有着一个终点:暴力行为或自身的消亡。
《冷血惊魂》的“内向恐怖”在波兰斯基随后的另一部影片中深化,这部影片就是著名的《罗斯玛丽的婴儿》,在影片中,看似“可怕”地描述了一起无孔不入的邪教共谋,以至于在影片上映的一年之后,其妻沙朗·塔特连同腹内8个月的身孕在比弗利山庄被“曼森家族”杀害。但是关于“撒旦教”的内容在影片之中,不过是一个被挪用的文本。
影片开场的一个空镜头从高楼林立的纽约摇向一座哥特式公寓,大多数时间内,这个略显古怪的社区与熟知的纽约处于同一个空间。
恐怖的来源于中产阶级的日常生活,在大部分时间里,Rosemary不得不应对较为“热情”而奇怪的邻居,以及她日渐古怪的丈夫。
在两人的对话中,丈夫Guy首先提到了与之竞争同一角色的演员Baumgart是否会恢复正常视力的焦虑,并不停重申这个角色对自己的重要性,这一句“我们生个孩子好吗?”之后又提到了他“为人父”的渴望。“我们不如一次生三个孩子。”Guy如是说,这句话与其说是商量,不如说是有意识或无意识的命令。
Guy是一个完美的“男性形象”,完美得可以构成妻子的厌男症妄想,他专注于事业,在感情上缺乏沟通,却又热衷于父权,希望通过接触妻子的身体来完成生育“愿望”——这是夫妻之间唯一的交流,在这个“父亲”身上只有阴茎,没有爱,与作为女性的Rosemary渴望爱却畏惧阴茎及其权力相反,这就是他如何在Rosemary的凝视中异化,以“捕猎者”的形态存在。这些日常性的情节也同时证伪了随后的“感孕”,或者说是被强奸的幻觉,并让随后我们所看到的影像主观化,无法明证其存在与否,在这个妄想中,所有的敌意万火归一,作为对抗的对象。
因此,这个孩子消失了,它必须消失,Rosemary也必须去寻找,这样,她才能看到那个孩子正躺在黑色的摇篮里,被撒旦“庇佑”着,倒立的十字架挂在摇篮上,模仿着玛利亚的感孕,这是圣诞节的撒旦版本。
以上,则是Rosemary对这个孩子的诅咒,她希望这个孩子消失以延续自己的童年状态,这个欲望不得不被压抑,替换为“我要保住我的孩子”,但在回撤自身的途中,“我要保住我的孩子”这一设想便无法立足,直面本我的负罪感,同样也可以被证明是恐惧的。
苦难、创伤和负罪感永远是波兰斯基作品的创作源泉,其对于战争的回忆,以及苏联的强权政治之经历也可以被证明是对于阴茎权力的恐惧,所有的旧伤口通向新的受难,无论是否将自己塑造为一个女性出现在作品中,他必须面对,也必须回应。
也许,就如《罗斯玛丽的婴儿》最后一幕所给出的结局,她走向了摇篮,摇动着里面撒旦之子,倒立的十字架摇摇,晃晃......
参考文献
罗曼·波兰斯基:《波兰斯基回忆录》,喇培康译,北京,新星出版社,2008年1月第1版
斯拉沃热·齐泽克:《享受你的症状:好莱坞内外的拉康》,尉光吉译,南京,南京大学出版社,2014年11月第1版
看片时,结尾卡了,当时想哭啊~~~后来社团重放了此片。然后我带回家给我妈看了,老妈当晚做噩梦。第二天发话:下次多带点恐怖片回来看!
尽管没有恐怖镜头,但里面那种猜疑很要人命!~我害怕听片头的音乐。
这电影让我特别不爽。。让我觉得恨。。
波兰斯基无微不至的通透的用光让MIA的脸上始终笼罩着一层圣洁的芒辉,眼底有海,唇边绽花,瘦削苍白的脸颊嬴弱却不屈,美的不食人间烟火。离奇的情节中有普世价值和足够温情。第三部波兰斯基的电影,每一部都让我爱上他镜头中的那个时代。
最好的恐怖片就是没有任何恐怖镜头,却让我看完胃里不停翻滚,觉得天昏地暗⋯⋯女主角相当有恐怖片气质
7/10。重温,频繁运用通道和门框制造视觉反差,譬如矮小的房屋中介将挡住通道的诡异柜子搬回原位,置于前景的丈夫高大颇具威胁,铺垫了通道后就是撒旦聚会(丈夫也参与其中);罗斯玛丽打电话时脸部被门框遮去,构图重点偏左营造失衡的效果。大胆的剪辑技巧渲染噩梦,提供了丰富信息,隔壁老妇的凶恶抱怨对应脑海中老修女的严肃面孔,梦见游艇上婚戒和衣服被丈夫扒光、裸体的罗斯玛丽转眼间穿上泳装,象征着圣洁和驯顺的女性符号,罗斯玛丽原先质疑天主教的禁欲,主动在阴暗空荡的公寓提出做爱,照镜子露鬼脸把有异味的护身符丢进抽屉,最令她失去精神支柱的是魔鬼受孕之际主教也成了帮凶,随后像一个受审的女巫剪短发惩罚自己,结尾明妮用口水擦地板的刀痕表明她的无助:周围人关心地板胜过关注孕母的痛苦。但除了最后默认自己为撒旦之母,情节略无味。
介电影孕妇就别看了…
撒旦比上帝差的那一点儿能力就在于他必须身体力行而不会感孕。形销骨立的孕妇,无袖长摆裙和发型充分营造出女主角的圣洁美。毫无惊悚画面,婴儿甚至完全没有露面,但能沉淀出很强的心理压力,足见功力之作。传闻波兰斯基的妻子怀孕时在家中被邪教“曼森家族”成员残忍刺杀事件与此片有关。TANNIS
没见到婴儿我很遗憾
我依然不怀疑这是一部女性主义电影。生育对女性的剥夺,对我而言从罗斯玛丽在厨房里笑着说“我有16个侄儿女”时便开始向外渗透的恐惧。女性观察自己受孕的身体,妊娠反应被归为疾病,却视之为自然,周围人陌生化(过度关切)和近乎神秘主义(不能听朋友指导、不应乱看书、服用药物)的对待,特殊地位反而实质性地证明了物化。此时生育功能完全超然于受孕的女性之上。而居住空间的压迫、可笑的沙宣发型、令人呕吐的甜点生肉不过是父权制的外在表现,丈夫也难从中逃脱。直至最后晚宴之前(无法证明是真实事件),从他人的角度叙述这个故事,可以合情合理地说是应付产前焦虑的年轻孕妇。或许这才是真实发生的。而罗斯玛丽最终在面对婴儿时放弃了怀疑,选择成为魔鬼之子的母亲,此刻不仅是确认“上帝已死”,抛给我们的问题更是,“上帝死后又怎样。”
恐怖在片外,惊悚在人心。电影并没有用什么血腥暴力的镜头,却着实让我恐怖了一把。真正成功的恐怖片,走的是内心,而不是只搞视觉与听觉的强烈渲染而营造恐怖。波兰斯基是一个靠燃烧胶片来取暖的人,他把自己隐藏在那个虚构的罪恶世界中,用一种冷漠的方式来寻找温暖。
人们多半津津乐道于本片激怒了极端宗教人士,从而导致现实中导演妻儿惨遭杀戮的悲剧。其实生活和影片的互为映射还不止于此,主演米娅法罗在现实中与伍迪艾伦长达数十年争夺子女的恩怨,也是如谶言般让人细思极恐啊。
触及撒旦,祸延妻儿。总有一种感觉,现实比电影还疯狂。
流行时代的流行书却能塑造出一部经典片子:一个恐怖的画面都不必要,不过是一群信奉撒旦转世的变态人(30年代的书籍,19世纪末的家族,邪教和巫法:当然,这些Ira Levin可是语焉不详),和一堆经典的隐喻,就将最压抑无助的场面雕琢到浑然天成。母爱给出的无奈结局远超原著跳楼以正天主的轻薄虚假,变成了难得的开放式厚重收尾。拼字游戏的那一段,以及衣橱出柜后的画廊浏览,堪称恐怖片的内涵画面经典。
经典恐怖片,少见的邪教题材。没有下三滥的恶心镜头出现,惊吓点却一样很多。节奏把握恰到好处,扣人心弦。米亚法罗出演被迫害的神经质美女,消瘦的脸上惊人的大眼睛相当惹人怜爱。次片上映后,罗曼波兰司基的妻子残遭manson邪教组织成员杀害,孕妇被人剖开肚皮,沾着鲜血在墙壁上写下标语
结尾的微笑,刻画出母爱。哪怕生了个魔鬼,但母爱依然。怀胎十月,负能量的积攒,在女主狐疑的情绪中,在考究人物站位与光线布置中,充满了未知的压迫感。这压迫感体现在米亚法罗那消瘦苍白的脸,那空洞惊惧的眼。最后,老信徒们的狂欢仿佛在告诉世人,有人信仰耶稣,同样的也有人信仰撒旦!
心理恐怖片的绝佳样本,暗示隐喻和细节无处不在,镜头和用光更是教科书般的存在,构筑出步步为营愈演愈烈不可抵抗的压抑;还有一点就是:以后上哪找米亚·法罗这样神经质的演员啊?有几场戏她那非人的苍白面孔让我觉得她其实才是魔鬼化身...
直到女主角拿着那本封面写着“Is God Dead?”的时代杂志才终于意识到这是部概念先行的影片。在疯狂的集体无意识浪潮里,是该做一名殉道者,还是一个随从?原著里rosemary选择了跳楼以扬正义。波兰斯基决定不升华她,让她沦为魔鬼一员。女主角太像twiggy了,举手投足都像模特,每个镜头都美到窒息。
悬念和那种压迫之感实在是太让人难忘了,一直精神压迫到最后揭露结局,虽然没有一个恐怖镜头,但是一口气看下来真是感到强烈的不安和紧张。波兰斯基的整体掌控水准的确太厉害了,全片看下来超级顺畅,毫无处理的痕迹。 9.2分★★★★☆
在这部片子里令我震惊的不是波兰斯基绝妙的导演天赋与风格,而是他作品中百分之一百的黑暗。同比库布里克的大开眼界,虽是类似题材,却没有类似的,这纯度颇高的黑暗。从这个角度上来说,我一直以来排斥波兰斯基是有理的,他的作品并不沉重,但是真的太邪恶了,女人们被害的场面都极其真实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