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继承者

整部片子看下来很难过，我并不喜欢，给四星是因为艺术效果和演员投入，确实是柏林电影节喜欢的风格。

从头到尾的细节，chela躲在门后看买家来买走祖传家具摆设，聚会上的不安和失落，精心地把车上的污渍擦干净，看到angy时的被牵动眼神，chiqui进监狱前嘱咐她开车不要紧张，一个默默坐在副驾驶，一个开着车抽着烟，钢琴被搬动时不小心跳跃出来的音节，还有从头到尾暗蓝绿色调的画面。一件一件被卖掉的东西好像预示着什么东西正在瓦解，我也说不好瓦解的到底是这对伴侣的关系，还是chela一直以来的舒适圈，或者是别的什么。

压抑得让人不舒服，直到最后chela开着老奔驰离开，网友说这是她在55岁突破自我，那然后呢？她能去哪呢？还是会回来，面对这个只能被有限改变的现状。

想起以前看过的一个西班牙语电影《灵魂的四段旅程》，类似的压抑。

2018台北金馬影展的影片，片名中譯：《寂寞離航中》

我們少有機會看到電影描述滿佈皺紋、凸著小腹和雙下巴、臂膀垂墜的中年歐蕾。故事過了三分之一，這部電影超出預期地好看，根本不在意演員的年齡。劇場出身的女主角Ana Brun飾演Chela(琪拉)，細膩動人的眼神表現晚熟的女性獨立覺醒，獲得柏林影展影后實至名歸。

左:Ana Brun, 右編導:Marcelo Martinessi

故事簡單卻充是一部非常注重電影語言的作品。

一開場，鏡頭模擬琪拉的觀點，躲在門縫後偷瞄上門的買家在宴客廳品頭論足。隨著劇情腳步，琪拉將眼睜睜看著家族留傳的高級餐具、氣派餐桌、走調的鋼琴逐一賣掉。

琪拉和伴侶Chiquita(琪琪)共同生活三十年。電影特別設定在巴拉圭上流社會，兩人皆出身有錢階級，面對家道中落，寧願變賣家產也不願放棄佣人伺候、在家畫畫、外出派對的生活方式。

琪拉躲在門縫後其實是電影最有趣的暗示，她不想被別人看見要依賴變賣維持生活的窘態。

階級身分是個無形的囚籠，那道門後是琪拉以為可以躲藏現實的「櫃子」。

導演把她設定為拉子是個絕佳對比，這裡的同性傾向不需躲進櫃子。巴拉圭雖不像其他中南美洲鄰國承認同性婚姻，但是片中沒有刻意隱藏拉子身分。一場友人的慶生派對，滿是成雙成對上了年紀的拉子。另一場異性戀婆婆媽媽的牌局，除了聊八卦流言，沒有人對她有意見。不過琪拉一點都不想讓旁人看見她手頭吃緊。朋友卡蜜拉出手幫忙太直白，讓琪拉不高興。

不久琪琪因為債務問題入獄服刑數月，琪拉被迫離開琪琪照顧無微不至的舒適圈，獨立面對外界。

左琪拉，右為琪瑣。這張劇圖代表琪拉的前半生，全部由琪琪掌控。

隔壁年長的老太太藉著出門打牌要求琪拉開車接送。其實別人早已看見琪拉的困境，老太太讓琪拉收費變得理所當然，經過口耳相傳讓她有了一票顧客和幾分自信。

這位老太太超級搶戲

其中一位顧客是個頗有風韻的女子Angy(安吉)，總牽扯幾個男朋友。安吉剛出場，安排在鏡頭較遠處，模糊的背影不斷走來走去，也像在牽扯著琪拉內心世界。安吉每週要帶母親去遠方醫院治療，兩個人一路上有很多時間相處，來來回回，情愫若隱若現，喚起琪拉的情欲。

就像《斷臂山》攝影方式，琪拉沒有轉頭注目，但是安吉身影在遠景不斷走動

劇情的高潮是安吉帶話老太太們很晚才要離開派對，乾脆兩人就到附近琪拉住處等待。安吉早已看見了琪拉的欲望，直接挑明求歡。但是琪拉躲進浴室，在這個櫃子裝的是矜持、怯諾、迷惑。

國外海報多用這張劇照，安吉正看著琪拉的黑腸唱片，琪拉的表情和電影前半部完全不一樣

等到琪拉決定打開大門，安吉早已不見蹤影。

隔天扣門出現的不是安吉，而是出獄的琪琪。這可能是琪拉第一次看見自己。那場戲Ana Brun光用背影就道盡琪拉的失落。

琪拉沒有喜出望外，生活重新回到過去，以繼續變賣的方式被照顧著。直到那台帶給她活力自信和勇氣的坐騎，在她眼前握手成交。

電影結尾琪拉把車子開走，琪琪衝出來只見空蕩蕩的車道。原來唯一沒有看見琪拉的人，是琪琪。

我是作者，原發表於 //www.orange-review.com/2018/11/the-heiresses.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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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年是一个真正令人感伤的年龄，身处事业的上行道，却滑入了生活的下行道。过了此地，便是悲伤的城市，这句话套在中年人身上fit到不行。年少的冲动，是可以被原谅，是可以重来，然而三十岁，你要开始学会理性一点，睿智地分配好每一天，午餐要吃饱，经常锻炼，定时体检，经营一段正常健康的家庭关系....四十岁降临时，你需要拥有一个无懈可击的人生，唔，事业有成，婚姻幸福。

你脑海中的悸动顿时显得很不合时宜，哪怕它只是一瞬间的念头，格局也窄到令人尴尬。有时会很悲观，想到结婚后，恋爱后的人生，那是一条我预期得到的轨迹，浪漫随意不是它的养料，成熟懂事安分才是它的燃料，这是多么令人挫败啊。

20几岁的年龄去谈论中年人的生活，未免显得幼稚可笑，但我只是尝常常忍不住去想，20年后的自己如果还在追逐爱情的路上，会觉得寂寞吗？喜怒哀乐，这些是逃不过的，但穿插其中的中场休息即使漫长，我也愿意去等，情愿用苦闷去交换另一颗真心的心情用四个字就能道破：酸甜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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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继承人》就是这样击中了我内心最柔软的部分。Chela和Chiquita是一对中年的拉拉，看的出来，他们彼此熟悉，彼此习惯，生活风平浪静，云淡风轻。爱退化为习惯，多数时间是难以察觉的，这也没什么大不了，爱你一万年本来就很不切实际嘛。在这样的年龄，一点点风吹草动都容易激起心里的千层浪，这是一个积攒欲望的阶段。

抽离出一段关系，是需要缘分和时机的。一向掌管财务的Chiquita因为欺诈罪被送进监狱，这给了Chela独处的空间。平日不爱出门的Chela为了改变财务状况，开始为富太太提供接送车服务。多年生活在一起的两人，第一次开启了截然不同的生活。

因为开车，Chela认识了一位女士Angy。与Chiquita不同，Angy年轻貌满，气质优雅还带着一点小性感。爱上一个人，是没有逻辑的，它不需要按照修行的方式去发酵，也不需要因为年龄的关系变得很老派很保守，它就是一张散点图，混乱，失控，但又遵循着一星半点的克制。

一见钟情，多么轻易啊，Chela就是这样锁定了Angy。锁定这个词显得很坚定，但Chela在面对感情并非如此啊。多年的平淡生活让她难以适应自己勃发的欲望，兴奋和恐惧较量着，我理解那种“It is coming”的感觉，你终于找到了生活的动力了，你终于知道自己要干什么了。

助跑，慢慢地助跑，去接受喜欢和不喜欢的部分，人生有个目标是多么幸福的事啊。于是，Chela冒着无证驾车的风险，决定继续开车接送富太太，因为只有这样，她才能见到Angy。在车里，Angy会跟她哈拉起自己的男朋友，一些七七八八的烦恼，无足轻重的情绪，趁Angy下车时，Chela会偷偷试戴她的太阳镜。

此时的Chela，就像一个刚刚坠入爱海的小女生，在日复一日的岁月里，她终于找到了一份归属感，即使那是个未知数，但她甘愿忍受不确定带来的痛苦。

某个晚上，Angy毫无预兆地跟Chela互诉衷肠。她说起了自己古老而忧伤的爱情往事，那是关于一个消失不见的男生，再次遇见后，已是多年以后，对方变成啤酒肚大叔。镜头里，Angy双眼充斥着悲伤，和昏黄的灯光交织在一起，另一边的Chela，沉默地吸收着，不打算进攻，就只是在情绪上感应着这个令她心动的女人。这是全片我比较喜欢的画面之一。

想到莫迪亚诺在《夜之草》写过：大部分人的回忆很简单，都没有什么障碍，可以满足自己的需要，他们不需要数十年时间来进行澄清。这个夜晚多年后也许只是彼此回忆的一个中转站，带着分割的属性，将悲伤和喜悦区分开，时刻都能被想起，多么确定，当时的振奋和低落。

Angy出乎意料地在这个夜晚向Chela示好，这似乎也在意料中：一直以来，Chela在所有感情中都处于很被动的位置，当然这有很大的可能是缘于Chela自己清冷的性格（画家嘛）和与社会的漫长隔绝。一切都顺其自然，Chela躲进了厕所，错过了最佳时机。

爱情来了，但是“噗嗤”一声溜走了。年轻人的爱情有重来的余地，中年人呢，时间成本太高，到手的爱情和回忆仅有一线之隔。但是善良的导演还是赋予了Chela二次机会，像所有的西部片，犯罪片那样，这部电影有了一个很power的结局：Chela离开了刚出狱的Chiquita，开着车去追回Ang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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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或许对Chiquita来说很不公平，但想要得到爱，自私是最好用的武器。成年人的世界，哪有那么多的公平啊。我喜欢电影讲述爱的方式，细腻，温柔，无关同性，只关乎爱(有一刻，觉得这个世界所有影展都应该cancel掉同志片单元呢)。很难想象这是导演的处女作，他对中年妇女感情线变化的捕捉算得上是大师级别了（至少在我看来），音乐也是恰到好处，没有半点泛滥。

中年未婚妇女在和爱情正面交锋时，那种不安感犹如核爆，很多时候会将你吞噬，但也会将你从静如止水的生活里解救出来。中年人的生活太需要这种时不时的“电击”了，就像一个提醒，告诫自己还有未完成的欲望，还有活下去的理由。

所以在我看来，对Chela来说，Chiquita像是白开水，没有什么味道，但离开了好像生活都要乱套，而Angy就像七喜，升腾着热闹欢快的小泡沫，有恋爱的感觉，会痛，会哭，会悸动，就像电流经过全身。是Angy，让Chela获得了抽离的勇气，她终于在中年时期找到了自己值得为之奔跑的对象，好在，最后Chela对Angy的强烈感觉瓦解了自己的不安，恐惧。想要获得幸福，就需要跳出年龄圈，跳出那些old school的观念，需要去承受生活错乱的代价。

这场中年人爱情的胜利，终究重拾了我对爱情的信念。

ps：刚刚得知女主拿到影后，实至名归呀，直击灵魂的表演-,-

你愿意选择爱你的人，还是你爱的人？

不管怎样，Chiquita对Chela已算是无微不至。入狱之前，她请来语言不通、因此显得有些愚钝的女佣Pati。可乐加冰一个细节便将一切包括。两个人都到了这个年纪，在一起怎么说也有二三十年了吧，生活发出的闷响早已胜似一堵落满灰尘的婚姻。Chiquita因债务问题只得一再出卖身为“女继承者”的Chela所继承的那些珍贵的东西，两人的矛盾由此而盘踞不去，尽管Chela习惯性地只是用沉默与毫无生气的嘴角来表示反感。两个人之间，总有一个是强者，而另一个就难免要将自己多少压低一些，以此来确保某种可以称之为和谐的东西。

可是，事实真的如此吗？和谐？

Chiquita入狱之后，Chela的生活起初并没发生多少变化，除去每星期固定的探视时间之外，她宁愿在画架之前度过余生。Pati对Chela的照料果然并不够细致，Chela倒很耐心，一点一点告诉她。真是个好脾气的人啊，宽容隐忍，心如止水。假如没有邻居突然请求她开车送自己去打牌，也许她就这样一天一天平静地走向苍老，然后等着和自己同样苍老的Chiquita出狱，看看她是否会被狱中生活磨去些棱角，然后在发现对方的白发又在蠢蠢欲动的时候一起去染个发。一切还同从前一样。

然而因为开车而遇到Angy之后，一切都不一样了。

去探视Chiquita的时候，Chela被建议不要再冒险做司机，因为她并没有驾驶证。如果是以前那个逆来顺受的Chela，她会不会答应下来，真的不再继续了呢？但接下来我们看到的Chela，却再一次地发动了汽车，去一个自己并不认识的地方，接那个叫Angy的女人。一次又一次。

Angy无疑是个令人着迷的女人，巧克力肤色，轮廓分明的双颊，涂红蔻丹的修长手指，攻气十足的沙哑嗓音。她与一个男人分手，很快又再投入另一个人的怀抱，性情中人，不拖泥带水，不多掩饰。

人与人之间的吸引是一种很神奇的东西，是什么注定了谁与谁的故事走向呢？

就好像Chela一定会爱上Andy才会认识她一样。一切都那么不可思议。

Chela的痴汉状态从偷偷拿起Angy的太阳镜的那一刻开始，愈演愈烈。看到这里，我由衷地笑了出来。为这种朦朦胧胧的情愫而心生甜美，这就是人们喜欢谈论爱情的原因吧。

不得不说Chela真的改变了不少。没有了Chiquita在身边，她开始有了自主的权力，而大概正是这种自主权让她尝到了甜头，才会一步一步走出原来生活模式的禁锢。

一个好的故事，人物总要发生许多变化，否则便显得单调乏味。而这部电影，胜就胜在，将一个单线条的故事讲得这样步步余味。三角关系古已有之，对我们来说早已不再新鲜，而安插在一个同性题材之上，也是它的取巧之处，让它注定要获得掌声与鲜花。但我想说，我爱它，原因并不仅在于此。我耽于见到Chela心中波纹鳞动时嘴角漾出的烟花，我乐于见到Chela选择她喜欢的生活，尽管这必然会带来旧世界的无声崩塌。

电影拍摄的写实感很强，尤其是声音，总是把人物以外的琐碎声响也有序地收录其中，这种能够造成“把生活原封不动呈现在一个屏幕之中”效果的电影总是很吸引我，同样吸引人的还有它缓慢却并非刻意拖沓的节奏。一部电影总会有它独有的节奏，而故事是否讲得精彩，很大程度上也要仰仗着这样的节奏。这个节奏给了女主演Ana Brun充分的时间去发挥她的特长，她从舞台表演之上第一次带入电影荧幕之中的表情力，无数近景与特写构建出了一个立体的Chela，时常无力茫然的与世无争的绿眼睛，不安的焦动的嘴角，镜子里以手拢发的甜美……

如果当时我也在柏林，我会给Ana掌声。

谁也不知道Chela最后的决定是什么，但我隐隐觉得，Pati知道一切。从开始到最后，目睹了一切的Pati大概早已心知肚明，她们已然成了同盟者。面对Chiquita惊异的孤独的背影，Pati又会怎样呢？

Pati一定知道，Chela的两次失眠，为的早已不是同一人。

中年百合情侣的日常。温吞但非常真实细腻，情感总是伴随着年纪慢慢沉淀，生活那么压抑，唯有爱才是唯一的解药💊 人到中年，身材走样，债务危机，生活平淡且无聊，人生已经失去了目标。和恋人之间毫无激情，在一起凑合过日子，会被年轻的肉体吸引。所以说中年危机和性别、性取向无关，只和年龄有关。 其实主角换成异性恋简直就是身边的故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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柏林电影节似乎很青睐女性题材，从多年前勇夺金熊奖的《格巴维察》、《孩童姿势》开始便一发不可收拾，到近几年更是女导演作品连续发威轮番登顶，无论是《梦鹿情缘》还是《不要碰我》，都是令人眼前一亮的佳作。而去年竞赛单元里还有这一部貌不惊人的巴拉圭电影，不仅描写女性，而且是年老色衰的女同性恋，却给我莫大的观影惊喜。俗话说爱情不分性别和年龄，这部作品可谓占尽了这两个抢夺眼球的话题。问题是，年老的女同性恋有啥吸引眼球的呢？ 事前我对影片内容了解不多，只知道是一部LGBT题材的作品，却万万没想到导演用含蓄低调的手法展现出女性对待欲望与情感的率真态度。完全感觉不到此类题材的浮夸和耸动形式，女同性恋在这个剧本里处理得相当自然，打破了大众对这个群体的好奇感与偏见色彩。女主角从门缝里偷窥的镜头用得较多，这算得上是表现她内心隐秘欲望的最“激烈”的手段了。整个故事都在风平浪静下进行，但让我意外的是表面下暗流涌动的情感。女主角平淡如水的日常生活里蕴藏着丰富细腻的细节表现，前半段多处细节展示出她性格里养尊处优而自命清高的一面。遭遇女伴入狱后，她的生活就像她驾驶的汽车一样，逐渐驶向意想不到的道路轨迹上。 后半段女主角遇到心仪女子后的性格变化，更是耐人寻味，从放胆开车上高速、学抽烟，到相约家中不敢主动出击，再到最后毅然离家告别多年女伴的结局，复杂细腻的性格变化展现出女性在面对欲望困扰时所做出的种种回应，反映出女主角由封闭走向开放，由被动接受到主动争取幸福的转变。剧本彻底打破约束女性最致命的“年龄”影响，令我扭转对年长女性向来的成见，这一点在观影中令我倍感惊喜。女演员对这个角色的诠释太过精彩，简直看不出任何表演的痕迹，柏林影后当之无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