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心里有了这个念头“天涯沦落女”是我今年(2022)看过最棒的电影。也许是因为瓦尔达的缘故,我爱这位女导演,爱她的精神甚至超过她电影本身,但同时,我又不知道该如何表述,而且我更加不知道该如何解说这部电影,甚至在不断咀嚼地同时,对我自己的生活也产生了疑问。
因为疫情,节奏被一次次打乱,其实也感到些许幸运,因为我本就十分挣扎于当下的生活。回到家里的夜晚,我想做一些关于电影的思考,并尝试用这篇文章记录我的感受,粗糙幼稚,但或许成立。
《天涯沦落女》是法国导演阿涅斯瓦尔达在1985年上映的电影作品,她选择了以一位名为莫娜的女流浪者作为电影主角。在开篇即展现了莫娜的死亡之后,借由对与莫娜相遇过的人的对话和采访,向我们展现了莫娜如何以一种特立独行的姿态在世上流浪,又或者说如何一步步走向死亡。
当时只有17岁的莫娜饰演者赛迪雷曼丹妮,用神奇的表演将自由和污秽两者都融入到角色之中,莫娜始终以一种反叛者的形象出现在观众眼前,挑战着每个人的世俗价值观。同时,这种叛逆又吸引着各式各样人的关注。
整部电影最重要的两个组成元素,一是莫娜的行走,二是莫娜遭遇到的人
从右往左的推轨镜头被大量用于拍摄莫娜行走在路上的片段。因为与西方常规的从左往右的阅读习惯相反,这种的镜头天生地带有一种不适感,这与也莫娜的形象产生了巧妙的呼应。当人物随镜头由右往左闯入观众的视线,她开始挑战常规和一切世俗。莫娜的行走,可以被看作是“反叛”的具象化表现,而我们作为观众没有被告知莫娜一切行为的动因。瓦尔达说她并不试着去探明和向观众展示莫娜的内心,也不解释莫娜为何流浪,她更多地关注莫娜的行为本身。
当开头莫娜从灰褐色的湿冷泥土上被逐步塞入白色的裹尸袋中,下一个镜头即是海滩上的“重生”,莫娜的裸体从浪潮中走上沙滩,一群游手好闲的青年就她开起了玩笑。与大部分剧情片不同,这些与莫娜遭遇过的人,作为电影的主体,有了大量的表达想法的机会。瓦尔达有意选择了非专业的演员来完成这部分表演,纪录片式的拍摄手法,模糊了虚构和纪实的界限,更强化了影片埋藏其中的现实批判。从与莫娜相似的流浪汉朋友、维修店里的员工到回归乡村的哲学家和从事生物研究的女教授,他们对莫娜,或迷恋、或厌恶、或沉默、或敞开心扉,但最终无一远离或者说被莫娜抛弃,即使他们的不同观点以一种客观、不可动摇的姿态被安插在电影之中,莫娜依旧“蔑视”着他们,似乎只要她愿意,便可离去,再出发。
对于影片所展现的缺乏美感的周遭环境,和女主角莫娜遭遇的人,我想可以做出有关女性主义的理解,这些被描绘到的社会中对莫娜抱有不同态度的个体,可以代表着莫娜遭遇的困境,也可以是她的欲求和希冀,或者边缘人群面对着的真正困难,但我不想在这进一步讨论。
相反地,我想试着去做一些私人化的“过度解读”:
莫娜的这种“自主”,创造出了一个即使在现实生活中也并不讨喜的女性角色。
我联想到《大路》中的女主角,她同样是道路上的失意者,但与莫娜相反,她作为一个无比被动且脆弱的对象,我们常能在评论中得到对于她的怜悯和同情。而就像瓦尔达本人对莫娜的评价那样“莫娜的愤怒让她活下去,但对每个人说不,导致了她的死亡”。
所有这些被莫娜所轻视的情感和人与人之间的脆弱连接好像无法挽回地把她推向了死亡。接近结尾时,饥寒交加的莫娜走入狂欢的小镇,身着怪异服装的人们往她身上泼洒葡萄酒、泥巴,她在恐惧中逃离,最终被这一场突发、怪诞的事件推向彻底的黑暗。
这之后,我想了很多,为什么我们需要这样虚无的结尾,为什么结尾的死亡,无法避免。
也许我们都能在莫娜的故事里找到自我。
我们常常能获得类似的新闻消息,一次意外、一场悲剧,我们能把这些理解为一种偶然,但我觉得这也是一种逃避。莫娜的故事更像是一个完整的圆环,最终导致莫娜死亡的狂欢节,我把它理解为一种社会现实——属于故事圆环中的切片,作为《天涯沦落女》这整个首尾相衔的故事的一部分,但不作为这场死亡的因。毫无疑问,故事里的每一个人都默许了莫娜的死亡,但由于她的反叛,这些有意无意的拒绝和利用又显得那么顺理成章,或者说现实。
而作为电影观众的我们,其实是那么不同。我们见证一切的发生,见证每一场完整的相遇,当然我们可以选择像电影里任何一个路人那样投射自我的情感,发表任意的态度和批判,我们也可以从这“悲剧”的圆环中跳脱而出,不束缚于任何的切片。进行反思,从而获得解放。如那个尝试再次寻找莫娜的女教授,她或许是影片中唯一一个跳脱出自己原本叙事的人,即使这一切发生在一场意外触电之后,并且这种情感没有得到结果(但没有结果何尝不是一种好事呢?在这样一个重复的有着近乎宿命论的故事里)。但我相信其中藏有的能量和意义。
每一件事,每一场事件,每一份关系,每一个决定,我坚信,只有当我们做出自己的决定时,其中才能蕴含能量和灵魂,并且永远属于自己。
死亡是属于莫娜的吗?自由是属于她的吗?所有的感受是属于她的吗?其实我也没有答案,但我总想着她做出了自己的选择。
在反思这看起来毫无希望的故事时,我也对自己的生活提出疑问,我开始了一种杞人忧天式的担忧。但在我写下这些文字的时候,我好像又不再困惑,甚至倍感勇气,就像那个触电后去寻找莫娜的女教授,我也好像也做出了自己的选择。无论如何,这个选择在我看来是如此的重要,不管最终是变还是不变,是同意还是拒绝,我想ta直接决定了我们是做故事中的旁观者,还是做改变……走向的人。
这部电影或许也与反叛无关,这只是关于肮脏,关于自由,关于选择,
如她的法语标题“Sans toit ni loi”---- 没有屋顶,没有法律。
在电影《天涯沦落女》中我最爱的一个场景,是这两双紧握双拳的手。一双手修剪得精致整齐,另一双手则连痂带垢。阿涅斯·瓦尔达在她的电影中,常常会聚焦于一些女性,成为被深情凝视的对象(客体),同时也试图想象她们自己作为这个世界的主角(主体)。这种张力尤其明显的出现在瓦尔达最受瞩目的两部作品之中。《五至七时的克莱奥》与《天涯沦落女》。 一个女性对自我存在意义的探索:《五至七时的克莱奥》与《天涯沦落女》的观影笔记。 宝琳·凯尔对《五至七时的克莱奥》做出了如下评论。阿涅斯·瓦尔达是一位难能可贵的女性导演。她能让观众能够在影片中真正感觉到别有意蕴。与她同时代的法国新浪潮导演们相比,瓦尔达并不会因为女演员的浪漫激情而冲昏了头脑。而这对于弗朗索瓦·特吕弗或者在《五至七时的克莱奥》客串了一把的戈达尔,则是常有的事。他们喜爱自己的缪斯们,喜爱她们的轻佻任性。尽管这些男性导演无法真正地从女性的角度去理解她们。表面上来看这部电影也没什么不同的。电影《五至七时的克莱奥》描绘的是关于一位当红的女流行歌手的故事。她焦灼地等待着她的癌症诊断结果。她逛街,唱歌,喝咖啡。在自带健身器材的公寓里锻炼。然后去一个艺术工作室拜访朋友。她始终都强烈地感应着自己完美的身材和美丽的脸庞。它们既是礼物,同时也是诅咒。如果说克莱奥由于自身的美丽与风情而受到崇拜,但与此同时,她也经常被人误解。对于病痛的恐惧让她变得不再幼稚,变得不想受人关注。但值得注意的是,尽管瓦尔达表现出了对克莱奥的同情,对克莱奥被身边人误解的遭遇,瓦尔达也是恻隐。瓦尔达还是能够在克莱奥的故事里构建出一个更广阔的世界。摄像机经常聚焦在克莱奥视线所及的地方。比如说电影画面会展现巴黎街头的生与死。街头艺人在表演生吞青蛙的镜头。玻璃被一颗子弹击碎的镜头。一个女人在给孩子喂奶的镜头。克莱奥觉得,如果能找人倾诉的话,也许会让她感觉好一些。她在餐厅点了一首她自己的歌,然后观察食客们的反应,但没有人在意这里的背景音乐。他们讨论着毕加索,阿尔及利亚战争。所有的这些都告诉我们。这个世界即使没有我们也会存在着,并将继续存在着。 电影《天涯沦落女》也同样描绘了一个被外表所定义的女人。莫娜是一位年轻的便车客(搭便车的旅行者)自然需要利用外表来获取同情。但在那些给她好处也伤害她的男人看来,莫娜是很脆弱的。在电影中瓦尔达也展现了,很多人将他们的希望与梦想,欲望与恐惧投射在莫娜身上。她激起了这些人的怜悯,情欲,敬畏,感伤,厌恶,甚至渴望。莫娜常常被视作为一个符号,而不是一个血肉之躯。莫娜第一次出场的片段也是发人深省的。她作为一具躺在阴沟里的尸体出现,这是极为物化女性的方式。但瓦尔达推翻了这种成见。首先她很快在旁白中表达了,她想要更好了解这个角色的欲望,然后再模糊了主观与客观的界限。莫娜最后几周的生活的故事。由在路上帮助过她的人来讲述。这种叙事结构,可追溯至电影《公民凯恩》。而这种回忆往往展现出,那些声称帮助过她的人更糟糕的状况。也就是,社会的冷漠会展现给那些“没用的人”,或是与莫娜截然不同的人,或者是那些不理解莫娜的人。在某种程度上,女性在荧幕上形象改变身少,少到令人吃惊。时至今日,荧屏中的女性角色还游走在一个首先被物化,其次才是自我的世界里。或许能够与《天涯沦落女》相媲美的女性角色,能够在一些讲述年轻女性,如何通过独自旅行来解决身份认同危机的故事中找到,比如《沙漠骆驼》和《涉足荒野》,尽管这些电影难能可贵地展现了年轻女性们在身体方面或是内心所能达到的深度,足以与男性旅者都相媲美。我还是禁不住觉得有些失落。因为这两部电影都过于依赖旁白,使用记忆闪回,甚至要靠大合唱的形式来让主角生动起来。在《天涯沦落女》中,瓦尔达安排的这些桥段,主要是靠桑德里娜·博内尔复杂而精妙的演技,给我们展示莫娜的全部面貌,来对抗其他人用细枝末节所拼凑出的莫娜。 瓦尔达的女性角色不见得都被描绘的孔武有力。但她们在细节方面都有着各自的差异。并且都是带有目的性地处理。无论是出现在银幕上的克莱奥还是莫娜,都有着强烈的存在主义危机,努力地想要去到一个世界,那个世界不会仅仅将她们视作美丽的玩物,而且还能让所有的女人感到自己不但美丽,而且勇敢。 视频来源//www.bilibili.com/video/BV13W411C7VQ/?spm_id_from=333.337.search-card.all.click&vd_source=17577ac788d6995df6b860dcec54da6d
老太太为啥对讲述者的位置这么感兴趣呢?完全通过目击者来推动情节。纯粹的游荡者是对社会最尖锐也最冷漠的批判。活着,但拒绝一切暂时的救命稻草。这种不劳作的流浪在必然自我毁灭的同时,更让遇到她的人感到空洞、犹豫甚至内疚。这到底是消极的抵抗,还是自由?
瓦尔达的切入点永远是现实,但她的长处却是虚构,这部现实主义力作则处在二者中间的张力地带。她看似很纪录片式的拍法却暗自彰显着故事的虚拟性:所有关于莫娜生前的画面都是虚构的。现实里与她交错的人都在讲着她的故事,把她造进了自己的叙事体里;而电影则通过虚构的力量给自由流浪的莫娜以完全自主自由存在的权利。一方面镜头正如电影里其他人物一样漫不经心地扫过她的身体,另一方面又特写着她逐步由自由堕入困苦的全过程。最终当她终于死去的时候,虚拟的故事里迸发出了无尽的现实主义力量。
不是因为有这样的结局就叫悲剧了,和任何一种被选择的人生之路一样,不过就是生活的一种状态罢了,子非鱼安知鱼之乐,她活的率性坦荡,并不以为苦;不是定居一地有规律的生活就不叫漂泊了,不管是富贵荣华还是清贫交加,每个人事实上都在天涯沦落,和她并无本质不同
Mona从海边裸着身子走来,那时的她是干净的,她一共走了十三步,每一步中间都遇到不同的人,他们对Mona“专属而排他的自由流浪”有不同的看法,或不解,或羡慕,或同情,或嫉妒。Mona一步步的变脏了,从大学教师嘴里的恶臭慢慢变成一身紫色的泥浆,当她来到宿命结局的寒冷地坑时,已是无路可去。
1985威尼斯金狮奖。纯粹的流浪者,永远在路上的女子,宁可短暂而自由地活,也不愿融入体制的规训中。瓦尔达用伪纪录片的方式和[公民凯恩]剥洋葱式的多视角访谈来拼凑出这位流浪女的生活碎片,并时而将她置于画框边缘。最终,我们并无法真正了解到女主角的内心世界,她更像是一位追求纯粹自由的行动者的化身,虽不能时刻让观者共情接受,但却不断地逼问着虚伪与庞大的社会网罗。在闪回叙事中,角色常常打破第四堵墙,进一步强化了影片的间离效果。引人反思,而非使人认同,是典型的新浪潮影像策略。(8.5/10)
孤独就是无需解释自己的行为,孤独就是沉默至死。
【法国文化中心展映】从一具流浪女的尸体展开倒叙,打破第四堵墙以访谈回忆的形式串起流浪女最后的岁月。结构真是不俗,这样一比《黄金时代》用的都是人家玩剩的。虽然也有欢乐的瞬间,但更多的是放浪形骸的自由和无情残酷的寒风逆境。女主演过《东方西方》,印象深刻(放映居然是DVD格式,感觉略坑)
agnes varda,1985. 如果有一天在路上遇到了mona,你会给她搭个便车吗?
这追逐自由的流浪本身就是一种禁锢。我们都带着镣铐。
至少莫娜不抱怨,不伪善,也从不会在别人身上期望些什么。
好处是看完过后的两个小时里,你变得不在乎自己身上穿了什么,说话肆无忌惮。电影根本就是催眠的最好手段,走出影院后主角们会在你体内短暂存活一阵子。于是你只好不断走进电影院去搞点催眠,过点别人的日子。
朋友说,Mona倒在沟渠里,是因为那里刚烧过火,很温暖。从大海走向焦土,飘荡的一生。
是弱者,偏偏凌驾在自由之上,有时也会想象这种绝对的宿命发生在自己身上,或者说,很多时候都会想象要是自己能选择这种绝对的宿命,不必在乎什么,不必被什么在乎。其实这样的旅程哪里是自我放逐呢?明明就是凯旋。也许我加诸了许多近期的心情在这个人物身上,也许她又比我所想的还要走的更远,那是我无法企及的地方,那里是存有某种热切寄望的。现在,哪怕是倒叙,哪怕知道自己不存在这样的分身,我仍一遍遍这样幻想,天涯何方啊,天涯又何妨啊?别再骗自己了,再骗一下自己吧,天涯此处啊。
无论与谁相处,她都是一副不受控制,也无所求——很难产生世俗社会里的利益关系,所以无论什么人她都不能相处长久;喜欢里边光线亮度略暗的摄影——反而凸显了主体;对着摄影机说话——其实是对观众说,果然不是《伦敦生活》的首创啊。“我不在乎,我不停地走。”可能是小清新色调鼻祖;所谓“宁愿要暴风雨中的自由,也不要和平安逸中的奴役”;冬天走在路上被绊倒后动弹不得,直接冻死,或是在温暖的病床上一天天被折磨死(一般都折磨两三个月吧)——哪种体面?
冷的不像瓦尔达,看不出共情之处,似乎在告诉观众:包括你和我,没有人有资格同情她;自由向右,镜头向左,我们能做的,仅有观看。
面对自由与砂砾的抉择,莫娜只是一身风尘不曾停歇,隐约中闪耀的嬉皮士精神之光却不像抱怨反抗或诽谤,而是试图以一己之力去体验甚至辨析荒原与废墟的决绝逃亡——在这样充满对比(不经意的符号化)的电影中,瓦尔达模糊实与虚的手法让女性主义继续发光,不要再说寂寞的依附,这是独立的绽放!
瓦尔达的杰作,年轻的瓦尔达在叙事调度和导演上的功力力透纸背,不愧骑手一名。暂不说这部片子的社会性现实性,瓦尔达用“听说”的方法补充流浪女周围的故事线索使得这个故事就好像《俄狄浦斯王》被传唱,而流浪女之死也如俄狄浦斯本身,切身拥抱了致死的宿命,所以我们应该责怪那个绊倒女孩的土丘吗?
“她流浪之是为了自由本身”,瓦尔达像拍纪录片一样拍剧情片,使用大量真实环境中的非职业演员,情绪性移动长镜和对特写的谨慎使用是主要视听特色。摄影和用光都很讲究。叙事结构类似《公民凯恩》,打破第四堵墙:剧中人物面对镜头/观众谈话,瓦尔达所谓的“引用”。而主演精湛的演技来自她的“在场”
宿命论似的低音提琴主题,横移镜头的细碎片段,陌生人视角慢慢拼凑:绝对独立即绝对隔离,绝对自由即绝对孤独,绝对反骨即绝对反动,而绝对的遗世、孤绝与反动难以sustain则往往导向虚无或堕落。这和社群研究里的独狼高灭向现象相当一致。而瓦尔达在看似冷眼的旁观之下,也用路人对流浪女的态度慢慢拼出各自的心象与世相。两个看似示好的知识分子设定,基本也回应了存在主义的隔绝悖论。
瓦尔达钟情回顾、脸庞、村庄、树枝,是调皮的电台司令,被电影耽误的DJ。种土豆的哲学硕士、研究树木的教授都憧憬以自由孤独对抗庸常,最终又无法忍受沦落女。退出社会、堕落的懒人即病树,会被锯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