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社会2：以和为贵粤语

《黑社會》的下回分解比上回弱得太多了。


死了大Ｄ本來就是先天缺憾，無可厚非，也無用奢求隨江湖更迭中代之而起有另一個出位大Ｄ吸引觀眾視線。甚至也無需質疑上回大獲全勝的樂少怎麼如此灰頭土臉，因為他本來就僅勝在懂得藏頭露尾，並不是甚麼不世梟雄。


只是我實在無法忍受上回各個都獨當一面的契仔怎麼一下子全部失去魅力。飾演大頭的林雪被沒頭沒腦的丟進了棺材，作法就直如演員突然出現檔期問題，得草草解決一樣。至於飛機之勇也淪為落荒而逃的潦倒更不用說師爺蘇怎麼變作陪跑份子了。除了占美仔，比較多戲份的就只餘下東苑，可他就有頭威沒尾陣，最後被本片僅出過一次鏡的香港警察嚇跑了。


整件事看來就單純為了占美仔的「坐正」而鋪路。本來這也並無不可，遊戲好歹也得有個勝利者，可這條大路未免鋪得過份著跡，而且節奏緩慢，也欠張力，總括起來就是大大沾污了上集勇奪最佳劇本的威名。


再者，本集甚至失去了杜導註冊的冷峻風格，無論從畫面、走位還是演繹方面看都失卻了上集魅力，更遑論是要與《鎗火》比較。


或許杜導正要把代表了智勇忠義的四位契仔全都推倒在金錢掛帥的占美仔腳下以闡明其對內地與香港當下關係的感受，但這未免顧此失彼，空有發聲而沒有力量。尢其是末尾那段政治訓話，我都不好意思說出來了，當是為了杜導千叮萬囑不要爆結局的苦口婆心吧，縱然知道與否根本毫不重要，一切都太明顯了。


最後我只可以總結出，占美仔確實是百份百的香港人，尢其是既得孩子以後。


備註:
少帶一點期望，電影還是值得一看。
主動為那政治明喻想深一點、想闊一點，進場還是會有所得著。

再者
想起97年上映的《暗花》。此片置身於回歸風眼處，政治隱喻未見如《黑社會》的明明白白，但就港人對回歸當下的心情有深入的刻劃，較之《黑社會》，尢其是第二集的盡情對號入座反具更佳效果。

刚看了第三遍，就边看边记了些字，序号是后来加的：

1，深圳筹谋、登山叙情

2，圆桌饭局：铺开主题－－东莞仔气焰嚣张，让人虑死；大头跟东莞，师爷苏跟几米，飞机单跟乐少

3，歌厅会晤：石副厅长、新记这个标本

4，邓伯球场表态、飞机工作交代（其实长毛早就可以作了，何必等到现在？），练拳要了阿力（可怜的安志杰，原以为至少也会帮几米拼杀一两回的）

5，深圳交易被拘事件[中间穿插乐少召集叔父辈探风]：看第二遍了解那个女服务生不是晕头是便衣，看第三遍暗会其实石副厅长用师爷苏钓几米。几米受的委屈－－多人蹲点，被指着排队拿饭，光脚走路，师爷苏也认识尤勇（隐然中了圈套，但不知下一步咋办）····羞辱和逼宫（政策决定、新记老许爱国）

6，乐少见老师，儿子问题

7，龙根、阿武登台帮场

8，河边钓鱼，达成联盟：暗示镜头1，前集大D的联想（东莞提双话事人、乐少笑、暧昧的表情点烟），阿乐笑着看东莞，不想东莞也不傻，先站起来欲动手状。群众演员入境，大提琴（?）诡异莫明，杀气在议和中消弭，暗示镜头1分筋错骨、滑轨转向

9，邓伯召叔父辈开会、质询几米马仔阿力问题

10，几米搞定阿力：初时以为搞定就是还他清白或者放他跑路，隐隐感觉这样铺展情节阿力戏分重了，可能先退场结尾再有力的出现一下；安志杰是新鲜人类，多少考虑会给些机会吧－－还有根据8、9十年代德华、古惑黑帮套路，向来是兄弟情深，有头有尾的啊~ ~~－－小颠覆了一把；一直到推麻袋下水，下一个转接镜头是郭生捆倒棺材铺，还怀着希望认为终于还是偷偷放阿力一条生路，－－我本善良的说~ `~（注意背景弦声，分明夜一样的黑和压抑）

11，棺材铺关人：可怜的戴小丑面具的大头。为什么把大头钉进棺材呢？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这样看着效果更好？大头东莞这两年关系、地位的发展差异彰显无疑，大头信佛？

12，歌厅乐少几米谈判：更加显得阿乐这回兵行险着，走向绝望面

13，阿乐取龙头棍：感觉龙头棍被装修过了，诚如上集所言，黑黝发亮的

14，邓伯vs阿乐：王天林说话就是和体重一样有分量啊，滚楼梯应该是替身吧，看着老爷子不容易啊（阿力临死弦声）

15，阿乐交代龙头棍事宜和安排飞机搞定几米

16，上海餐厅内外：几米vs飞机，几嫂、阿武陪衬。期待中应有死伤，诡谲了一回；几嫂蛮称职；浩南哥耍酷二次登场；联想上集二人宿怨和几米对阿力的狠心，估计飞机会玩完儿。上车，心痒不已、风雨欲来的经典音乐；发现张家辉确实沉稳纯熟了不少，看好他下一集发扬~ ~~

17，几米反噬行动之狗房策反－－关进狗房、提审傻强、捶手、弹硬币、锤傻强、肃穆音乐中剁傻强绞肉喂狗、火锅举杯。小遗憾是铁锤砸人的声效（我忍不住想象合适的声响来弥补：沉闷的胸腔暴裂、骨头碎裂声）、特效没逼真和冲力，譬如上集的石头砸人，它在造势－－气氛有了，如果特效再逼真些，会更完美

18，反噬行动之二棺材铺救人－－配合行动是以身诱惑东莞人马转移。阿武棺材铺这段比较利落爽目啊~ ~~货柜门合上，呵呵，惹人遐想，相当有意思的三维密室结构，镜头切回来时车柜门打开，东莞仔木然提刀站立，稍有影视常识的都接受这个镜头暗示2－－这家伙多半挂了，阿武tmd真牛！果然阿武伏棺喃语“加钱、加钱”，理想中下一个镜头应该是东莞霍然扑地的，否了，暗示上钩，情节转向，让尔等看着阿武被捅－－东莞还是比较BH的嘛！看着阿武被捅，几米表情略有呆滞，然后看着（等着？）警车拐了过来－－照理正常反应是迅速开棺救人上车或者顺便把东莞结果了的，难道警车是事先安排的？前面没有交代说明啊

19，阿乐教子追子接受锤头洗礼，穿插在上一小节中同步延后开展：丹尼的暴力阴影，号码帮的真是bh呐，阿武也是混这里的，真是够血腥，真古惑！暗示镜头3，车默默跟在阿乐后面，有猛冲一下撞上去的联想。依然的，锤了两下还不见血丝，建议眼睛中溢出红蔓来，看着儿子跑步远去····

20，选举会议：无争议了，呵呵；民主啊，上一集的反对党又发话质问，还让对着灯火说。暗想如果他问：几米，你敢不敢说这件事和你没有关系？那不就扯了吗？hihi~ ~~真是薄道的饱嗝.. 噢，对了，除了坦克哥老脸想熟，楚原这个老头头竟然也是叔父辈的现了把脸

21，顺风车搭救飞机：树倒猢狲散，血债凶手偿；一群人追赶着打飞机，飞机没辙，头脸是血激情洋溢的散发着体力挥散着香汗奔驰在路边。看好飞机在未来一集的发展，当然，东莞哥没死的话，也极有可能卷土重来。

22，深圳荒地山头会晤石副厅长：清了前嫌、批了地皮，爱国教育，呵呵～ 爬山的镜头疏缓嫌长，背景音乐暗含不祥，在估摸着是不是会有血光之灾呢？组织力量的强悍炫耀从龙头棍说起，希望你代代传续龙头棍，『和联胜』姓李吧~ 一拳、两拳、三拳我都看不下去了，但是几米颓然倒地，尤勇擦嘴说：“谢谢，谢谢合作！”

23，龙头棍放入邓伯棺中，是否被烧呢？不知。和联胜百年民主是否也陪葬呢？不知

24，几米见媳妇，知其怀孕，悲喜无从，散落鼓声中谢幕~ ~~

问题：友情客串的张武孝（大L）是哪个？是狗房里被策反的马仔之一吗？还是新记的老许？－－应该是老许吧，虽然没什么镜头，似乎还在歌厅唱了两句

故事简述：阿乐咄咄逼人，先胁迫拉拢东莞绑架郭生，又派飞机对几米下手；几米和平化解了飞机后，策反阿乐马仔，救出老郭，锤死阿乐，顺利上位。拓展主题还是这个自称石副厅长的政府代表，呵呵，穿针引线的布控大局。

综合闲话：玩弄了一些镜头暗示的技巧，几个段落也算经典，但张力不足，用暴力来弥补了－－感觉上集就比较平衡。古天乐表现中上，有机会但把头彩留给郑浩南（嗜钱如命终于如愿陪命的阿武）了，看好张家辉。下一集如果不失水准，猛烈有加，呵呵，那就太爽了－－一幅摆脱教父影响的本土黑帮画卷（无间道是警匪片吧，纯黑的也就吴镇宇的第二集）

几个细节：
1.占米在心情不顺的时候，会去找阿力打拳；
2.打完拳，阿力在一旁抽烟（像小媳妇一样有木有？），而占米会主动要他抽剩一半的烟，丝毫不嫌脏；
3.阿力陪着占米坐船去提货（其实是占米设下的死亡圈套）的时候，占米把抽剩一半的烟递给阿力。注意看这时阿力的表现：讨好似的望着占米，拼命地狠吸了几口，像是受到了鼓励似的，又有些撒娇讨喜的意味。

推论：
1.阿力是占米很重要的一个心灵慰藉的来源，通观影片，可以说找不到第二个能使占米放心信任的男性角色；
2.两人共抽一根烟，很像是很久之前已经养成的某种习惯（可能是年轻还落魄的时候）；如果证明两人认识不久，而又在占米今时很有钱的情况下，基友的可能性就非常大；

关于谁是卧底：

确定阿力无疑。

线索应该是这样的：
1.石副厅长设圈套，引诱师爷苏来深圳谈生意（被抓时，与师爷苏谈话的人表现镇定，明显是公安），并通过某种途径告诫他在这期间，不要与占米有联系；
2.石副厅长在宴会上把两天后师爷苏来深圳的消息透漏给占米；
3.占米一直打不通师爷苏的电话；
4.两天后，师爷苏与占米谈生意的地点竟是同一家酒店；
5.跟着占米的就是阿力；
6.占米试图通过纸巾上的字警告师爷苏，不料酒店服务员将它交给埋伏的警察，那位警察当时以及拘捕占米时的表现，明显是事前已经知道占米的情况；

推论：
安排师爷苏会面的地点不难，因为公安已经假扮成谈判的对象；而知晓占米的谈判地点一定需要卧底的帮忙，但又不能做的痕迹太过明显，所以安排两人（占米和师爷苏）在同一个地点，通过占米想警告师爷苏的举动，以此为借口，“顺理成章”地抓占米就显得很自然。

结论：
1.既要抓占米，又要保护刚刚跟定占米的阿力；
2.师爷苏是诱饵，默许何科长与占米的交易也是诱饵，目的是让占米垂涎于内地的生意不能自拔；
3.时机的选择。迫不及待地引诱占米来深圳，进而拘捕，就是“帮”他下定参选话事人的决心。

 杜琪峰估计上次被《龙城岁月》和《大块头有大智慧》搞得很郁闷，这次《以和为贵》好此吃了秤砣，铁了心不给大陆面子。影片主要人物的心理动因，全部继承《黑社会》而非《龙城岁月》。影片一上来就是利欲熏心的贪官污吏，结尾更牛逼，直接把大陆公安或者说国家权威塑造成无所不能的终极boss。

      当尤勇对正在殴击他的古天乐说出“以和为贵”的时候，他的背后是阴郁的山峰，不可侵犯不可撼动压倒一切的力量感。而一直沉稳的古天乐犹如发了疯的小丑，不断出拳，却越显弱势，瘫软在地。这种力量对比，就好像当时山雨欲来乌云压城的天气，已经让人窒息，那一句看似谦恭的谢谢合作，已经具备的无穷无尽的威胁意味。

      这时如果回到影片片头，重新品味一个虚幻的过去时下，不同身份的那个尤勇用一口别扭的京腔劝诫各帮派的时候，同样的以和为贵的深意重新品味，就不再是“和联胜”里面的那个“和”字这么简单。而在背景画面里面还隐约有“武英殿大学士”官衔，也不奇怪，洪门本就是和延平郑家关系极大，本就是准官方授权的“反清复明”组织，本就和政府阳光下的权威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尤勇在谈判的时候说：“只要你爱国。”实际上，“爱国”等于听政府的话跟着政府走，你爱了国，当然政府允许你做生意，当然要你“以和为贵”。在杜琪峰的表述下，黑社会从来就是政府权威管辖下的一部分，这里面是金钱权力胶着纠缠的沥青滩，而不是金庸笔下与权威对峙的浪漫主义英雄主义江湖。
      
      而在我的眼里，政府只不过是黑社会做大的那一部分而已。尤勇所代表的不过是更大层面上胜出的阿乐或者吉米，这个派系，不希望见到任何的风吹草动，他们也不需要象征权力共享的龙头棒。这本来就是“赢家通吃”的规则。这不单是尤勇激励古天乐参选的借口，也是它背后象山一样力量的来源。

      如果政府是山？那么阿乐是什么？或者死去多年的大d又是什么？钓鱼的场景重复出现，难道只是为了渲染杀人前的安详气氛。窃以为，和联胜是水，山没有办法阻挡水的流动，就如政府无法彻底消灭黑社会。而水又是不确定的，无定势的，今天是阿乐，明天是吉米，后天可能是飞机。不同的人会带来完全不同的走向，无法捕捉。而尤勇要做的，不是阻断水，而是让水围绕山，随着山的走势前进，或者，烧掉龙头棍，变成山。这，便是黑社会的宿命。

       杜琪峰的另一层意思，是关于一个黑社会成员的宿命。吉米一心要跳出浑水，却始终身不由己，他肢解阿乐手下的那一场戏里，死去的是一个带着干净身份存活愿望的自己。吉米挥刀的瞬间，吉米已经死去。一个新的阿乐诞生，尽管还有侥幸心理——未出世的孩子。阿乐的下场也是注定的，他的孩子惊恐的在路上左转，而阿乐已经浑身伤痕向右走上了不归路。从这个标志性的镜头去理解吉米最后一点点愿望被尤勇的威严压碎。影片的压抑气氛已经达到了高潮。无以复加。一个蛊惑仔的所有光荣与梦想，都不过是他扭曲的一生终结时的陪葬。这就是邓伯的入殓时，吉米将龙头棍放进棺材时所要表达的一切。这个结局与选举和龙头棍无关。

       尽管影片的压抑被杜琪峰的冷静克制的很好，也能在诸如钓鱼对峙的桥断中表现出足够的张力。但是一种绝望和悲观始终笼罩在《以和为贵》上。只有一个例外，关于飞机。飞机不是黑社会的希望和栋梁，却是黑社会在现在这个社会上最动人的东西。或许杜琪峰或是游乃海最喜欢的人物是飞机，那是一个最纯粹的蛊惑仔，只靠自己的拳头，头脑简单，只要上位出人头地。而在所有人被金钱权力异化之后，也只有他可以轻松的扔掉新话事人吉米的名片，满身伤痕，回到那个充满杀机的江湖。这一瞬间，有强烈的宿命感，却毫不令人沮丧。我想，那一瞬间，飞机在微笑，杜琪峰也在微笑，而我，也在微笑。

根据马克斯-韦伯的经典定义，国家是掌握暴力的唯一合法组织。这并不是说只有国家掌握暴力，从古时的梁山泊到今天的三合会，非法暴力组织从来就与当道政权生活在同一片蓝天下。按照吴思在《血酬定律》中提出的“元规则”——暴力最强者说了算，警察与黑帮在法律意义上的区别，只在于是否得到了暴力最强者的授权。如果直斥本质，所有暴力集团，无论合法非法，都具有结构上的同质性和可比性。用于解释国家政治的学说，自然也可以用来解释黑帮政治。
暴力集团建立和维系的首要问题，在于如何确立该组织的法统，即最高领袖的产生方式。这一方式应该得到所有加盟成员的承认。用政治学的术语讲，就是权力及其合法性来源问题。两集黑帮片《龙城岁月》与《以和为贵》生动地描述了香港帮会组织和联胜的选举模式，为我们提供了一个可供讨论的法统个案。草莽英雄多半不读书，所以这一法统很可能没有成文的帮会规程。不过，和联胜的选举制度已经有效运行了数十年，可以看作类似英国模式的习惯性宪法。和联胜的老大（片中称“话事人”）每两年由帮中大佬选举一次，不得联任。组成选举团的大佬有十几人，只有他们拥有投票资格，很像古罗马的元老院。两集电影都没有清楚交待大佬们如何取得选举团成员资格，似乎一是按照他们在黑道上的资历辈份，二是根据他们所掌控的地盘，作为地区代表参加投票。和联胜的选举制度因此带有几分美国联邦制的味道。
按照帮会的不成文宪法，和联胜的最高领袖一旦选出，其合法性就应该自动得到所有成员认可。但资深大佬邓伯解释说，早年资讯不发达，弟兄们不认识新选上来的老大，帮会为此特地制作了一根雕刻精美的龙头棍，作为证明话事人身份的权杖。新一届话事人必须从上届话事人手中接过龙头棍，才算真正完成权力交接。这在信息时代的今天似乎已经没有必要，可龙头棍是祖传圣物，在和联胜会众的心目中，仍具有尚方宝剑般的象征意义。这根棍子于是构成和联胜话事人的另一合法性来源。这让我们想起金庸笔下的丐帮——龙头棍相当于洪七公手上那根具有魔力的打狗棒。杨康阴谋取得打狗棒，马上可以号令全体丐帮弟子。
问题在于，选举与龙头棍这两大合法性来源有可能相互冲突，这就为第一集《龙城岁月》的宪政危机埋下了伏笔。故事一开始，两大强势候选人阿乐和大D虽使出金钱贿选或暴力胁迫的阴招争夺选票，他们尚且承认民主选举的基本游戏规则。邓伯出于权力平衡的考虑，力挺阿乐当选话事人。实力雄厚的大D拒绝承认选举结果，宪政危机由此爆发。大D在山顶上骂娘那一幕，颇像连战当年在竞选总统败北后高喊“选举无效！”可黑帮规程不像国家宪法那么完善，没有安排事后质疑选举的上诉机制。因此大D不得不派人夺取龙头棍，阻止阿乐完成就职仪式。夺棍失败后，大D如果还不承认阿乐的话事人地位，就只有发动内战，帮派火拼一条绝路了。在阿乐的威逼利诱下，他选择了暂时妥协，很快又要求修改宪法，实行平分秋色的双头统治。这时大权在握的阿乐当然不容大D分庭抗礼，他先下手为强，一劳永逸地铲除了这个宪政危机的隐患。
在第二集《以和为贵》里，只不过两年，和联胜又经历了一次宪政危机。上集护宪有功的阿乐成为这次的主事者。他为了谋求连任，一面试图说服帮中大佬修改宪法，允许话事人连任；一面采取合纵联横手段，试图逼退其他候选人。在残酷的权力斗争下，这两项目标都难以通过外交手段达成，阿乐于是选择了暴力解决方案。暗杀不肯合作的邓伯易，刺死精明狠毒的吉米难。最后的结局是阿乐败给吉米，命丧黄泉。抛开血腥气十足的火拼情节不谈，护宪派在两部电影中都取得了最终胜利，成功解决了两次宪政危机，维持和联胜的祖制不变。
看完影片，我不禁开始思考这样一个问题：对于黑帮组织（而不是整个社会），什么样的法统更有利于最广大帮会兄弟的根本利益？在民主选举之外，片中提到了另外两种选择。一是双头制，这在任何组织中都是最不稳定的架构。大D说其他很多帮会都这么做，很可能是信口开河。其他帮会也有可能实行名义的双头制，实际还是寡头统治。二是世袭制，由老子到儿子，他人无缘染指。电影世界的黑社会，比如《教父》，多半还是采取家族统治的世袭制。下面我们比较一下世袭制和民主制的政治绩效。
就帮会老大更换的稳定性来看，民主制未必比得上世袭制。最根本的原因在于，世袭制大大地缩小了候选人的选择范围，首领竞争至多在前任老大的兄弟子女之间展开。西方的《王子复仇记》和中国的《雍正王朝》，讲得都是这一类故事。民主制在理论上也可以限制选举人和被选举人的资格，但其界线弹性很大，容易让人兴起“王侯将相宁有种乎”的作乱之念。家庭成员之间的血缘关系还会淡化冲突意识——谁当老大都是自家人嘛。《龙城岁月》里，阿乐等九名帮会首领效仿少林五祖歃血为盟，这种拟血缘关系终究敌不过相互之间的疑心和戒心。
然而，世袭制存在着巨大缺陷——它很难保证权力继承人的领导能力。民主制在这方面具有优势：两部影片中的赢家的确比他们的对手更具实力，更富心计，更会打点帮内关系。在民主制下，即使选出无能的领袖，会众也有机会在下届选举中改选他人。世袭制的另一缺陷在于，老大一旦因意外事件殒命，帮会就可能土崩瓦解，因为前任老大还来不及指派继承人。这就是为什么恐龙哥被阿乐和大D联手干掉之后，他的帮会原先控制的尖沙咀就转入和联胜手中。相反，和联胜的话事人即使遭劫，也不会过于损伤帮会元气。选举团可以马上召开紧急会议，选出新的话事人。
世袭制与民主制各有所长，后者经过改进，政治绩效应该会超过世袭制。和联胜如果想享受民主制的好处，又避免换届引发的火拼冲突，必须进行宪政改革。首先，将话事人的任期应由两年延长到四年，这样帮会精英就不必频于应付选战，可以集中精力搞经济建设。其次，加强帮会核心对全帮人力财力的集中管理，防止某一地区首领尾大不掉，自立门户。第三，强力保护选举团大佬的人身安全，以免他们因候选人胁迫而就范。最后，明确规定话事人的权限。从影片看，遇帮中大事，大佬还要对话事人耳提面命。选举团在平日可以组成类似中顾委或联邦法院那样的机构，对话事人的决策进行咨询、监督和制衡。
任何暴力集团都难以避免外部势力的介入，和联胜也不例外。《龙城岁月》中，香港警方大举搜捕“和记”管理层，试图调停对立的两派纷争，以免黑帮火拼，绕乱香港治安。这颇似美国帮助发生颜色革命的乌克兰平息选举风波。如果说港警只是希望和联胜顺利换代，大陆公安则要求它完全改制。在《以和为贵》片尾，帮助吉米夺得龙头棍的省公安厅长明确表示，为了香港长治久安，话事人应由他连坐下去。这预示着和联胜将由民主制走向独裁的僭主政治，即彻底废除原前的法统，实行赤裸裸的暴力统治和个人效忠。
黑帮换届，白道调停，红旗变法，不知杜琪峰在计划拍摄的第三集里如何涂抹这三股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