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又一个灾难性的情人节档期以后,我们终于迎来了电影《花束般的恋爱》(以下简称《花束》)。一年前,这部电影在日本公映时,就曾引发观影热潮,连续六周蝉联日本观影人次冠军,并入选当年的日本《电影旬报》年度十佳电影。而就目前在国内的表现来看,影片扛住了涌入的大众观众的口碑,豆瓣评分居高不下,徘徊在了8.7分。
这其实也丝毫不令人意外,因为《花束》天然的是一部没有观影门槛、题材贴近生活、表达细腻真实的电影。没有戏剧化的约束,它反而更接近每一段感情普世性的核心:两个人,两颗心,爱是怎么产生的,爱又是怎么消失了。
在本文作者看来,爱情罗曼史的底色,是成长命题。如果把男女主人公看作是同一个人的不同分身,那么《花束》其实更像一部成长电影,而非爱情电影。它讲述的就是从毕业到工作的社会化历程中,一个人作出的不同选择所带来的结果。 撰文|雁城
显然《花束》的第一主题就是爱情。一段可供所有青年男女代入的感情。最妙的一点是,人们往往认为观众渴望新鲜的故事,但事实上,他们并不介意,甚至渴望观看自己早已知道的东西:
青涩的遇见、一拍即合的夜晚、不合群的两颗心的互相映照,不是没在《最好的时光》《安妮霍尔》里见过,热恋期的缠绵缱绻、分分钟都妙不可言也不是没在《情人》《和莎莫的五百天》里见过,而最后当爱已成往事甚至负累更不是没在《婚姻故事》《爱》里见过。
比这些电影里的遇见更直接的体验来自于观众自己的生活,经历一段恋情,或观看一捧花束的盛放与凋谢。正如电影符号学学者克里斯蒂安·麦茨认为银幕等同于镜子,即使《花束》里并不直接倒映出观众的面影,他们还是循着男女主角交替的内心独白识别了自己。
《花束》讲的不是一个“士之耽兮,犹可说也,女之耽兮,不可说也”的故事。没有负心人,没有第三者,没有疾病天灾车祸,没有棒打鸳鸯的家长(他们只是短暂的出现,又迅速地离场,留下结果未定的波纹)。剥离了这些戏剧化和特定情景的约束,《花束》反而更接近每一段感情普世性的核心:两个人,两颗心,爱是怎么产生的,爱又是怎么消失了。
说“真实”,并不是说《花束》如同新现实主义电影般朴素地模糊了因果关系、展示出无差别的日常。相反,它的剧情编排,包括诸多前后呼应引人感慨的细节,都是高度戏剧化的。比方说男女主角的相遇,就是在诸多巧合之下:末班车开走的夜晚,无意间印证的相似的电影偏好,一模一样的两双鞋、两张过期的门票。
这些巧合和主人公略带夸张的语调创作出一种称之为“命定”的氛围,看似失真,反而某种程度上接近着“爱情的本质”——无论经过多少带有合理性的铺排,真爱的发生都永远被认为是“偶然事件”。
没有人会冷静理性、早有预期地“坠入爱河”。
齐泽克有本书叫《事件》。事件(event)在他的定义中,是“一些超凡的事情发生的场景”(something extraordinary takes place)。坠入爱河,在他眼中,就是这样一种事件:
“这在人生中是一件大事。比方说,你有一个开心的生活。你很幸运。你有一个工作。你经常和朋友们见面。你没有恋爱。你有时候会有一夜情。你在晚上和朋友们聚会。你可以喝得酩酊大醉。你可以去各种各样的地方。突然,在完全偶然的情况下,你在街上摔倒了,有人扶你起来。他/她可能是年轻的男孩/女孩。这是你的人生挚爱。这是完全的偶然的情况,但是你的人生改变了。没有事情是一样的了。就像他们说的,当你回首过去的时候,你会发现自己的人生都是在为这个时刻做准备。爱情的幻象之一就是‘我这一生都在等你啊。’”
对齐泽克仅有粗略印象的人,可能很难想象他这个大胡子结巴学术摇滚天王能说出这么恋爱脑的话。明知是“幻象”,恋爱中的人们还是会毫不犹豫地为这样的事件买单。
2021年恰好有另一部热门的日影,是滨口龙介的《偶然与想象》。片中,滨口用三个介于现实和超现实之间、灵光乍现着宿命感和想象力的故事,展现了他捕捉到的日常中的magic moment(奇妙时刻)。它们有些掺杂着色欲,有些则有点令人尴尬的无厘头,有些甚至有点离奇科幻。《花束》看来更朴素贴地,但某种程度上异曲同工:爱情是生活中的magic moment。它本身已经是平凡中的传奇。
《花束》里我另一个喜欢的点,是它论述的爱情与自由的关系。影片初始,男女主角心有灵犀地反对了陌生情侣分听两只耳机的行为。他们都不理解为什么会有人愿意和对方分享不完整的音乐——这也太愚蠢了!左右声道的音轨明明是残缺的!然而,闪回到热恋之初,他们其实就是被未来的自己鄙夷的、分享耳机的男女。
这个细节很妙,妙在分享耳机的时候,当事者之间甚至没人察觉到不妥。爱是分享,是让渡,是牺牲,最神奇的是,这是一种无需思考的、先验性的本能。齐泽克这时候又要说话了(他怎么老说话):“在恋爱之中,意味着放弃其他形式的自由,因为爱已经是最美妙的自由。你如果两者都想要,那么获得的就永远不是真爱。”
形成对照组的,就是《花束》里耳机的第三次现身:已经同居的男女主角,面对工作的压力,又不想打扰对方,就再次选择戴上自己的耳机。这个平静无声的时刻其实石破天惊,尽管出于好意,但标志着在此之后,他们不再无边界地融入对方的生活。构图上,他们也在相识后第一次彼此独立地出现在摄制同一空间的镜头中。
这一刻,其实勾连出了影片的第二主题,或者不如说,也是底层主题——后青春期的自我。
《花束》是一部两个人的电影,也是一部一个人的电影。
《花束》的男女主人公有非常经典的文青式相识:因为彼此喜好的惊人匹配而相识(押井守、燃气罐、今村昌平),同时也是因为彼此鄙夷的惊人匹配而相爱(分享耳机的愚蠢情侣、不认识押井守而喜欢《肖申克的救赎》的“伪影迷”)。自我身份认同总由爱和恨,他者与自我的维度共同组成。因此男女主人公在自我搭建的谱系和象限内互相指认对方为soulmate(灵魂伴侣)。这其实在某种程度上,相当于揽镜自照的纳喀索斯——他们太相像了,更像一个人爱上了自己。
爱情罗曼史的底色,是成长命题。如果把男女主人公看作是同一个人的不同分身,那么《花束》其实更像一部成长电影,而非爱情电影。它讲述的就是从毕业到工作的社会化历程中,一个人作出的不同选择所带来的结果。
如果说爱情对许多人来说还只是一个听过没见过的“鬼故事”,那么成长其实是一种更加普世的经历。影片不胜其烦地使用具体的文艺作品和男女主角对其态度的变化,来标识这种社会化进程对他们产生的影响:《塞尔达之旷野之息》、今村夏子的《野餐》、《牯岭街少年杀人事件》……曾经都是锚定他们“文艺青年”自我认同的重要证明,在进入社会以后,却转变成了被收起的switch、积灰的画笔和“电影什么时候都能看”的自我宽慰。
对于学生或者文艺青年来说,这其实是再具有代表性不过的一种转向:曾经他们往往倾向于从文学/影视/游戏世界里汲取养分,这是一种向内的趣味。但毕业指引他们走向实际的生活,就要求他们拥有向外的定位。他们曾习惯从创作者的二手经验材料中汲取养分,而如今不再通过其他人的叙事、滤镜、视角、转译来认识所处的世界。
尽管都告别了无忧无虑的象牙塔,男女主人公还是各自作出了有代表性的选择。曾经显得甚至更坚定、更理想主义的男主人公,在被“三张插画1000日元”的报价击垮后果断地成为了一名企业雇员。相较之下,女主人公仍然保持着自己的生活和趣味——影片对于她的工作的描述是更加模糊的,你只能猜测这大概是一份薪资不高但清闲的工作。
影片多次描写两人在生活观和趣味上的渐行渐远,其中让我印象最深的是在书店里的场景:女主角在查看文艺类书籍,一回头却看见男主角在看《人生的胜算》,字面意义上的成功学。
然而《花束》最温柔的一点是,尽管创造对比,甚至对立,但它其实没有苛责年轻人应对社会化时的任何一种反应。虽然女主人公的选择毫无疑问是更理想化或贴近他们初心的一种,她在感情中的温和、敏感和无可奈何也让她更像是那个被辜负的“无过错方”,但影片却给了这个作出不讨喜决定的男主角更多的关注。循着镜头,你能看见他熬夜、加班、应酬、点头哈腰地被前辈教育“先努力五年,五年后就轻松了”——每个初来乍到的社会人都被画过同样的饼。
影片中还有一个只活在转述里的司机。他和男主角同岁、来自相同的故乡、在同一家公司工作。在某天上班时,他毫无预兆地把所有货物扔进了东京湾,被逮捕时只说了一句话:“我不是劳动者。”男主角注视着新闻报道,若有所思。
“我不是劳动者”,并不是说反对劳动者的价值、站在劳动者的对立面。相反,这可能才是来自于被压榨、被异化的劳动者的宣言。不想成为螺丝钉,是因为做螺丝钉太苦了。
因此,《花束》并不是劝分小组里那些标题为“我的文青男票毕业后只看成功学了怎么办”且高赞评论为“不分等着组团加入樊登读书吗”的热门帖。相反,它对于这熙熙攘攘的成年社会中的一切,都投以理解的、温柔的、无奈的凝视。
正像我有一位朋友,在毕业后读起了《疲劳自救手册》《被讨厌的勇气》这类她之前或许会嗤之以鼻的书。看完《花束》,她也感同身受地表示:读成功学或许并不是一种需要被指控的幻灭时刻。因为对持续处于与生活搏击中的当事人来说,那也许是一种求救的讯号。
读成功学容易让人觉得粗鄙,像大学生一样沉迷电影文学也容易让人觉得幼稚。那些沉迷电影文学的岁月,在有些观众眼里看来不是一种天真浪漫的象征、纯真时代的特权,相反是一种消费主义和刻意姿态,在真正的资本主义社会的重击前立刻体现出幼稚和脆弱的一面。就像网友“SLJ的豆瓣”的短评中所说:“一起看个杨德昌电影,一起读个小众作家,甚至一起穿匡威开口笑,这多可笑,这不是一种成熟的浪漫观,这恰恰是一种幼稚的,刻奇的,自恋的表现。不要把生活和责任放在浪漫的对立面,保卫周遭,保卫和正视现实生活也是一种浪漫的表现。”
其实我觉得这位友邻说得对,我也已经过了觉得电影是我的全世界的年岁了。但看完《花束》,我突然懒得用什么本雅明的灵光来辩解文艺对在异化中挣扎的人可能就是救命稻草,我也同样懒得去旗帜鲜明地抨击一些幼稚和刻奇,仿佛自己从来没有幼稚和刻奇过。
看着“成功学”和“杨德昌”,我前所未有地感到轻松,免于审判和被审判的压力,因为看起来无论选择哪本书,他们都可以好好地活。其实要我说,《花束》最理想化的一面,倒不是让一对情侣好心分手,而是让他们都认同了自己的选择——剧烈成长中的自洽哪有那么容易?谁没有在“初心”和“欲望”之间咬牙拉扯的时刻?谁能够那么果断坚定地走某一条路?只是土井裕泰柔化了这一切,让很多辗转难眠间的悔恨变成了下次见面时默契的一挥手。这是爱情的表态,也是成长的表态。何其潇洒,像徐志摩所说:“你有你的,我有我的,方向。”
这也是为什么,《花束》给我的宽慰最终超过了伤感。“像花束一般的恋爱”不只是说,恋爱与花束一样,终将随风而逝。它也是在说,即使知道它即将随风而逝,也仍然情愿驻足过这样的美。这喻体也可以同样换成青春,换成成长。这是一场难以预见的、创伤性的遇见(按齐泽克说的,an totally unpredictable traumatic encounter),但即使一早便知,也无悔再来一遍。
本文为独家原创内容。作者:雁城;编辑:青青子;校对:赵琳。未经新京报书面授权不得转载。
大概只看了一会儿,我便忍不住按下了暂停键。
然后去问朋友:《花束般的恋爱》是不是在拍我的日记?
因为错过末班车而临时凑在一起喝东西的四个陌生人,看到邻座坐着著名导演押井守,男主难掩惊喜的神色,同样认出来的女主也捂住了嘴,而对面的一对男女却一脸迷茫。
“你不看电影吗?”
对面的男人回答:“当然看啊,人家都说我是狂热爱好者。”
旁边的女人好奇地问:“你看什么电影?”
“《肖申克的救赎》。”
听到这个答案的我,和男女主有着一样的反应:
男主在内心默默吐槽:为什么大神就在面前,他们俩还在聊真人版《魔女宅急便》?
与此同时,女主也开始对旁边的陌生男孩产生了兴趣。
在喧嚣的人群中,你与这个人构建起了独属于彼此的精神空间,甚至不需要任何话语,就已经产生了无言的交流。我们称之为,共鸣。
所有关于爱情的故事中,这大概是文艺青年最向往的那种开始,所以《爱在黎明破晓前》才能如此经久不衰。侯麦尤其喜欢刻画这类人群,在他的电影里,寻寻觅觅的女主角在车站看陀思妥耶夫斯基就能遇见对的人。
但实际上对于我们这种人,库切写的大概才是真相:
“他走到哪儿都在口袋里放下一本诗集,有时候是荷尔德林的,有时候是里尔克的,有时候是巴列霍的。在火车里,他卖弄地把书拿出来,全神贯注其中。这是一个考验。只有非同一般的女孩才会赞赏他所读的东西,也才会在他身上看到非同一般的精神。但是火车上没有一个女孩子注意到他。”
几年前的我看到这段,只能说有被内涵到。
然而一旦真的遇到了,也还是会像女主那样追上去,“刚才是押井守对吧?”
“你认识他吗?”
“先不说喜不喜欢,一般人至少都应该认识他。”
“他是世界级的。”
“是的。”
两人走进深夜的居酒屋,在交谈中偶然发现彼此身上越来越多的共同点。比如穿着同款小白鞋,耳机线总是会打结,都喜欢用电影票根做书签,甚至买了同一场天竺鼠演出的门票,但意外地都没能去成。
“这个就是为了让我们今天在这里相遇的门票。”
来到对方家中,看着一排排书不禁感叹:“这简直就是我家书架的翻版啊。”
爱是天时地利的迷信。无数偶然性的相撞,让彼此更为确信,自己好像是为了遇见这个人才来到这个世界上的。那些从天而降的巧合,就仿佛是爱情的入场券。
罗兰·巴特在《恋人絮语》中这样解构恋爱中的偶然性:
在整个恋爱过程中,出现在恋人脑子里的种种情境是没有任何次序可求的,因为它们的每次出现都取决于一个(内在或外在的)偶然因素。碰到任何一个与之相关的偶然事件(一下子“落到”他头上),恋人总是出于自己想象的需要、快感,而身不由己地去挖掘自己的情境储存(或宝藏?)。
而对于一部分人来说,常年无人问津的精神世界里,突然闯进了一个人,是更为罕见的存在。那些小心翼翼被藏起来的,不被看见的部分自我,因为另一个人的出现而得以重见天日。这种激动不只是巧合汇聚而成的想象,而是在风势不定的田野上闪透出光来,然后一整个世界都被照亮。
那些自己默默喜欢的东西,是别人眼里百无聊赖的事情,只有他听完会会心一笑。那些不曾说出口的想法,穿越吵闹的人群,在各持己见的争论中猛然相撞,仿佛终于听到了宇宙的回音。那些不需要说太多就能理解的心事,埋在过往的经历里,撬起每一根血管的脉搏,毫不费力就嵌合在了一起。不只是荷尔蒙作祟的悸动,是相信这个世界上真的有另一个自己,和他隔着时空也能体会到同样的快乐,看着他失意也像顾影自怜。
爱情就是这么开始的。
一起去看天然气储罐,在亮着红灯的人行道上接吻。在三月一个风很大的晚上,中途放弃了一部很无聊的电影,第一次做爱。开始同居生活,打工结束后一起走路回家。圣诞节交换礼物,看漫画哭成一团。除夕夜大扫除,吃跨年荞麦面,捡到一只猫,给它起了名字。
而女主却总在恋爱快乐的间隙中隐隐开始感伤:“开始,是结束的开始。”
“你看,相遇总是伴随着离别。恋爱就像派对,总有一天会结束。所以恋爱的人,总是喜欢将迷恋的东西夹在书桌里,再分享他们的爱情。”
我以前也写过,人与人的亲密大概只有这么多了,再走下去也只是下坡路。喜欢会耗尽,好奇心会消失,那些默契如果没有转化为坚定的依赖,也只是海市蜃楼一场罢了。
真实生活中的爱情,没有小说和电影里那么多急转直下的情节,大多还是消磨在悄无声息的改变中。男女主毕业走入社会,找工作受挫,只好放弃梦想,去做自己不喜欢但又不得不做的事情。工作之余依然坚持着爱好的女主,和投入工作后心有余而力不足的男主,渐渐失去了当初相遇时的默契。
男主在想要升职加薪的压力下,开始觉得放弃过去的生活方式是理所当然,结婚就是搭伙过日子。 女主觉得婚姻不应该是这样,没有理解和爱意的生活,多过一秒都让人感到窒息。两人虽然还睡在一张床上,却已经奔往截然不同的方向。
所谓柴米油盐酱醋茶并不是原罪,更重要的是,在被催促着成长的年纪里,人生观随时随地都在经受动荡,今天的我都不一定能理解昨天的自己,两个不同的人又怎么能做到一直都惺惺相惜呢?
作为一个悲观主义者,我从来都不相信永恒的存在。
在我看来,哪怕建立在精神共鸣上的恋爱,本质上也只是一种情感投射和价值互换。两个人在一起后,就是开始不断探索对方、享受对方身上的价值。而当你发现对方的价值已经被挖掘得所剩无几了(或是已经消失了),好奇和迷恋就会渐渐褪去。这个时候也是最容易分手的时期,有的情侣转化成了依赖和陪伴的价值,真正建立了独一无二的亲密关系,就可以继续走下去。
归根结底,爱情都是会消逝的。除非双方都能一直保持自我,不断提升自我价值,让对方都有可探索的空间。否则只要一方厌倦了,基本上爱情就不存在了。
于是男女主耗尽了彼此最后的默契,在同一天向对方作了告别。
去年我还在说,我们会和一个人恋爱,其实只是他正好满足了自己某些需要的特质,这种人在世上还会有很多,所以不存在什么命中注定的唯一的爱情。但是在那个时刻,你就是遇到了他,而不是什么别的人,这可能就是缘分。这并不意味着就真的非他不可了,哪怕之后感情走不下去了,我们应该知道还会遇到第二个、第三个人。
然而真正身处其中却发现要做到洒脱并不容易。我总是说,不要留下遗憾就好。后来才发现,大概无论怎么选择都还是会遗憾。遗憾未曾开始,或是遗憾没有结局。哪怕在一起了,也还是会遗憾爱情的消逝,遗憾一段关系的终结。
我为曾经轻视那些在失恋中难以自拔的人而致歉,或许这并不软弱,也不应该被责备。人海茫茫中能和另一个人建立起联结并不容易,我不应该否认这种偶然性的难得。更何况恋爱从来就不是换一个更好的对象就能完成的事情,能够被替代的只有恋人这个角色,而不是那个人。
每个人都是独特的个体,每一段记忆都无法被复制,也不可能会重来。
但是如果让我再选一次,大概还是会追上去,哪怕最后的结局只是背对背招手。
就像容祖儿在《蜃楼》里唱的:
沉迷一睡不醒的白昼 宁愿恋爱散失后 至少可内疚 无论是化身是化灰总算是华丽理由 能怀念到永久
美丽 在骤眼间会没有 到底都得过镜花的享受 我相信蜃楼 相信荒谬 从来憧憬的都不永久 总好过没有
这就是我们“花束般的恋爱”。
操蛋的生活使人表达欲低下,即便如此我还是忍不住骂了这玩意。我半夜一查该片评分,这吹捧没有注脚,歪歪斜斜的每页上都写着“装有文化”几个字。我横竖睡不着,仔细看了半夜,才从字缝里看出字来,满本都写着两个字“虚伪”。
本来对包装精致自抬格调的烂片早习惯了,我上一次这么骂一个作品还是上一次,毕竟看片抱着一种来都来了和算了吧的心态也很难被触怒,但该片成功踩到了恐蠢人类对自作聪明的忍受底线。主创读书不多,装逼倒是一套接一套,有一种微妙的本世纪岛民文化自信,谈文学最多到芥川奖,拿着本土最容易读的当代作家和不入流的文学报刊翻来覆去地说,永远年轻,永远浮于表面逃避思考。外语不会,戏剧也只看新派,至于严肃文学,别说大部头书目了,上个破班连大热漫画都看不进去,真是太深刻了。号称日本文艺青年的人,认真的吗,就看这些书?就输入这些文化作品?就算脑子只够读这些看这些,你们所谓的感触和评论深度和你们看不起的那些人,又有什么区别?一天天地说着“那些人不会有这样的感受吧”,结果自己也只是对所有文化产品浅尝辄止,比起说是喜欢,更像是拿来给自己贴标签,为了不流俗,逼迫自己选择所谓的小众。也好奇,编剧是只能写到这个程度,还是国民环境真的能肤浅到这种地步。这不是思想契合的交锋,这是凭着一点爱好自命不凡。远看像个人样,近看是一片褪色的纸,灵魂像沾在上面的灰一样,一吹就掉了。装都装不出样子的感觉也挺好笑。又不是高中生了,当文艺逼,连两句法哲都谈不出口,影史也提不了几次,要说味道太冲太资,摄影和音乐你们总要会点什么吧?没有生活的思考,没有创作的挣扎,唯一的妥协是钱不够了我不画了。不说别的,你们和生活的矛盾是太自以为是。明明只是纯文化消费者,观赏者,粗浅的爱好者,思维如蜘蛛跳水一样的断点式碰撞,迟缓如蜗牛对触角,普得不能再普的一群笨东西。创造不能创造,输入不能输入,至于思考,对你们来说确实是太奢侈了点。所谓爱好,拍了一个半小时,除了乐队还是乐队。没有说乐队不好的意思,但好笑就在于,这两个人甚至连当亚逼都当得小心翼翼毫不出格,活得舒舒服服规规矩矩,全然一副“我虽然消费亚文化但我是正经主流人”的姿态,挺贱的。自诩文化人,明明被消费主义和符号文化摆布,居然敢以这种姿态蔑视生活和他人的苦难,真正的生活不给你一拳都对不起你当了一回人。看片过程中会产生一种疑惑即:这些人真的读过文学吗,读懂过吗,还是只是像男主说的,没钱就不能买漫画游戏和书了。他们只是享受“消费文艺作品”这个行为,用别人的思想和光彩给自己镀金,喜欢与众不同,喜欢自欺欺人的臭味相投,还居高临下地指教他人。再说一次,又他妈的不是高中生了,还玩你知道你不知道我知道这一套。很累了骂不动了,我的眼睛真的能看这种东西吗,这是智识正常的人拍得出来的东西吗。以及初级文艺逼会很喜欢,至于别的人,恭喜你花了几十块钱看了个长达两小时的白色板鞋广告。
(这篇文章是记录观影结束当下的不满心情的,必然言辞激烈很不客气望您知悉。不管您同不同意,有什么意见喜不喜欢都是您的自由,觉得我说的和评论回复的冒犯您了,对电影评价偏颇了狭隘了都行,my bad,我有问题。觉得不对拉黑我也行,但求各位别回复了,不关心一些没必要看的意见,主要是也不关心您,相信您也不care我说了什么破烂。您看了这篇文章生气了,很抱歉,但写是为了自己发泄,不是故意trigger您。重点是我想说豆瓣提醒很烦,每有人回复一次我就要看到这电影的名字一次,我不想再看见这个东西相关了。大家一起上这个破网很不幸地相遇了,让我们互相远离永不相见,成人之美愿您懂得,感谢。)
好的爱情电影,通常后劲都很强。会让你在看完以后久久无法走出电影营造的气氛和情绪。
显然这一部《花束般的恋爱》就是其中之一。
你会像是谈了一场电影里的恋爱,以后许多日子里的某一天,当你差一点点还是没能赶上末班的地铁,当你走在深夜无人的空旷街头,24小时便利店暖黄色的灯光照亮清冷的马路,偶尔有车子从头顶的高架桥上呼啸驶过,你听着耳机里的情歌,或许会想起曾经有人在类似的时刻陪你走在类似的马路上过,说一些这个世界上只有你们两个人才感兴趣的话题。而后来,那个人和那些日子终于从你的生命里逐渐消失了,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事呢?你居然有点回忆不起来了。
上一次有爱情电影,会让我有如此沉浸于其中的模糊错觉的,还是《爱乐之城》。
小绢和小麦许多年后在咖啡厅的再会分别时,背对背朝对方挥了挥手致意的潇洒镜头,也让我想到了《爱乐之城》最后一幕,Seb和Mia在酒吧里告别时的对视。
幽暗的灯火里,两人遥远地相视一笑,多少前尘往事,随那一笑都释怀了,尽管眼中还有泪光。那回眸的一眼里是他们曾经幻想要共同拥有的一生,随着最后的音符敲落而终归寂静,从此永不再见。
我看完电影在想,为什么这两部电影都容易让人中毒至深,无法走出呢?
想了想,可能是主角们的结局都是“好聚好散”吧。
《花束般的恋爱》的爱情故事像一束鲜花的花期,绽放得热烈,枯萎得悄无声息。
《爱乐之城》里,爱情则像四季的变幻,热烈的夏日后总会遇到荒芜的凛冬。
没有第三者插足,没有戏剧性的展开,比起那些轰轰烈烈、出生入死却不得不得分手的伟大的凄美的爱情故事,这样平淡的终曲更让人觉得意难平。
观众们很难接受,两个人内心明明依旧相爱,却为什么不能在一起。
可现实往往不就是如此吗?那些绚烂的爱意,总在渐渐被平淡的日子给磨平,因为一些无聊的琐事和理由吵架,因为生活压力不得不选择抛弃幼稚的理想,因为共同爱好和共同话题不能支撑生活的全部,因为爱,就像夏夜的烟火,在璀璨燃烧的片刻过后,只会剩下一地无聊的碎屑。这就是我们芸芸众生大多数时候的平凡样子,所以才会更有共鸣。
而另一个原因,是电影对爱情细节的塑造,真实得让人很难不有共情感。
有人说,中国和日本影视的区别,就是国内总爱讲两个闪闪发光的人牛逼轰轰的爱情故事,而日本爱情片则是两个普通甚至有点奇怪的人,在彼此眼中变得闪闪发光的故事。前者总是拍得浮夸而不接地气,男的是霸道总裁,女的是偶像明星,住的是精致得一尘不染一看就不像有人住过的精装奢华样板房,约会场所是高大上可以俯瞰全市夜景的天台酒吧,让人毫无代入感。而后者则就像会发生在我们周边的场景,每天从斑马线经过的人潮里的两个凡人,甜得恰到好处,让人看完特别有想谈一场恋爱的冲动。
一起在随处可见的西式快餐店里聊喜欢的音乐和书,一起看展,去海边,同居,一起泡澡,她穿他的衣服当睡衣,他帮她细心地吹头发,一起追动画和漫画,打游戏,一起看烟花,收养捡到的流浪猫给它取名字,说如果时间能维持在某个美好的瞬间永远不变就好了。这所有的一切,每个爱过的人都能在其中某个碎片里找到和自己相似的影子,怎么能不被打动呢?
还有那间小小的温馨的屋子,书架上塞满喜欢的书,杂乱却有温度的二人世界,他们彼此感兴趣的话题,押井守、宝石之国、黄金神威、今村夏子、Switch游戏……十足的亲切真实,小绢说《塞尔达传说 旷野之息》“是一个光是爬山就会让人觉得快乐的游戏”,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我会心一笑,因为曾几何时,我好像也对谁说过一模一样的话。
只是如果要我说,这部电影还有什么不足的话,大概是小麦变成社畜后的人设差异,转变得太过突兀,所以我才会扣上一颗星。为了推进分手的剧情,制造两人之间那道被现实生活和责任感压迫冰裂而来的隔阂,使两人渐行渐远,电影的手法有些过于刻意了。
我是不太相信,一个会拍花许多时间去拍一部天然气储气罐电影的人,会对另一半说出,她向往的工作只是在闹着玩,这样伤人的话。
毕竟他们两人曾经如此心意相通,默契得像是世界上的另一个彼此。
然后,本来因为工作累得连性生活精力都没有的小麦,在分手之后,又拥有了三个月的从前美好时光,这时候他的工作压力去哪了,我也是有点看不懂。
尽管我很明白那种心情,并觉得这段分手后依旧同居的时光升华了他们的爱情故事,他们越是显得洒脱从容,越让人觉得怅然。
至于他们为什么无法在一起,无法像普通人一样结婚生子,像小麦说的那样,牵着小孩去迪士尼乐园,彼此拥有一生,其实我也没有答案,我想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看法。
在看电影时,我经常会想起太宰治《人间失格》里的那篇《蟋蟀》,大概是某种日本对于爱情观的缩影——当一个人不再只为你而闪闪发光,变得平庸,不再特别的时候,那不再具有独一无二色彩的爱也就没有意义了。
《蟋蟀》的故事里,讲到一个女人,爱上一个穷困潦倒的画家,她自愿照顾他,觉得这个世界上只有自己能理解和欣赏他的才华与灵魂的美好,并为他们这般贫穷的生活感到幸福,然后有一天,那个画家忽然出名了,他变得像个世俗里的普通名人一样,有许多追捧他的人,他们也搬了家过上了更好的生活,门庭若市,不再为生活而犯愁,那个女人却因此而感到落寞悲伤,因为他已经不再只属于她了。
你突然变得伟大了,从淀桥的公寓迁升到三鹰町的家之后,我就不再有快乐的事。再也没有我可以大展身手的空间。你突然变得善于辞令,虽然对我是照顾有加,但我却总觉得自己好像是一只被饲养的猫,一直深感困扰。我没有想到你会在这世上成名,一直以为你会是个到死都还很贫穷,只会随意作画,受尽世人嘲笑,却平静地不向任何人低头、偶尔啜饮着酒、不沾世俗、就此度过一生的人。我是一个笨蛋吗?但是,世上应该会有这样的美人吧!我到现在一直都这么相信着。
因为没有人看得见那人额头上的月桂树冠,所以他一定会受尽委屈,而且也没人肯嫁给他、照顾他,因此我愿走向他,一生随侍在他身旁,我觉得你就是那个天使,除了我,没有人能了解你。唉,你觉得这想法怎样?但没想到你竟然一夕成名,叫我该怎么说呢?我好生苦恼。
……
那天晚上我很早就休息。关上电灯,一个人平躺睡觉,在我的背后,有只蟋蟀在拼命地叫着。它在走廊下叫着,但刚好位于我背部正下方,感觉好像在我的脊椎里窸窸窣窣地叫着。我愿把这个小小的、幽幽的声音存放在我脊椎里,一生都不会忘记地继续活下去。我想,在这世界里,你应该没错,错的反倒是我。可是我到底是哪里、怎样不对呢?我真的不知道。
当然,小麦没有成为高高在上的成功人士,他只是从一个会思考“为什么布会赢石头”的想法怪奇的人,变成了一个忙碌的普通人,可是一样的,他曾经在小绢眼中闪烁的那种光,灵魂碰撞似的独一无二的光芒,已经从他身上褪去了。
也许比起从一开始就平庸无聊,曾经有趣过更让人难以接受吧。
当他说着以后结婚生子的人生大计时,她是不是会在一瞬间里觉得,以前爱过的那个男生去哪了呢?这些话就算不是他,换成别人来讲好像也都一个样。所以我想,这也许这就是他们分手的理由吧,我也不确定,因为爱本来就是非常私人,从没有标准答案的一件事。
爱很伟大,但爱不是万能的。许多时候,你清楚自己还爱一个人,但也明白和他在一起的生活不会是自己喜欢的,这时候,只凭爱意无法解决任何问题,只会任由矛盾和痛苦更加肆虐。
如果是你,会作何选择呢?
我是女生,我没有遇到过一个像麦一样的人。
所以,当电影结束,前后左右都传来妹子抽泣的声音的时候,我只有种说不出的难受的感觉。就像理智上明白为什么他们会分手,但是情感上却无法接受。因为没有遇到过那个人,所以对于遇到了却最终选择分手的他们,有种非常可惜,并且无可奈何的惆怅感。
也许,我不懂爱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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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碎碎念比较少,直接正文吧。不是冲着演员去看的,也不觉得这2个人有cp感,所以可能我的感受里没有任何演员光环。关于本片中大量引用的固定名词和次文化象征,不是技术分析流,请看别的大神的总结贴。
第一次见面是因为错过终电,到这里还非常少女漫画。然而绢手上提着2大提的草纸。好吧。包括这个细节,不像那种自带光环的恋爱电影,这部作品里无处不充斥着现实的吐槽。股沟街景被拍到的兴奋,一去不复返的同样的跑鞋,常去的面包店的关门,3天啪啪啪了无数次到3个月没有X生活,对于面试官/客户的吐槽,等等等等。有时候觉得很滑稽,有时候又觉得很唏嘘。
两个人意外发现了与对方异常的意气投合,拥有同样奇怪的想法,喜欢同样的作家,看同样的漫画,同时错过了一个搞笑艺人的单独live. 感觉世界上不会存在第2个这么和自己接近的人了,两个人的眼睛里都闪闪发亮。
于是在那个他们一直去的快餐店,对着一个芭菲拿出手机拍照。从手机摄像头一直到现实,焦点切换,两个世界变成了一个。他们在一起了。
哪怕不明说,都和对方想着一样的事情。那种默契从相遇到分手,一直到最后片头两个人分手以后,都一直存在着。只是中间却隔了很远很远的距离。麦和绢同居了。他们天天在一起,一起看漫画,一起从车站回家,一起养了一只小猫,生活平淡却很温馨。
可是在这么一个小家里面,他们明明那么近,却渐行渐远。
大三的时候绢去找工作,后来考了会计,毕业半年后做了公司行政。麦还是画着插画,想以自己的爱好谋生。毕业以后,麦发现靠画插画无法谋生,正式就职,去了个物流公司。而不久之后绢选择辞职,去活动公司做自己喜欢的事情。
一个人因为现实的打击放弃了梦想,一个人在现实中发现还是要追逐梦想。
他们两个人如此相似,却始终看着不同的方向。感觉就像两个人手拉着手背靠着背,虽然舍不得,但是如果都往前一步,再一步,那只能放开对方的手了。
两个人的交流越来越少,沟通变得像鱼骨卡在喉咙一样难受。他们开始很难共情。同样一件事情,想的也开始不一样。因为工作的爽约,都成为觉得对方不理解自己的原因。对于结婚,对于面包店的关门,对于前辈的去世。一个人在房间里工作,另一个人在客厅里打游戏。他们没有对话。
所以两个人决定要分手。和片头分手之后他们异口同声时一样互相切换的叙述模式,很讽刺的画面。
绢说要分手,作为上帝视角的观众,又何尝不明白呢。这不是已经她想要的爱情了。但我是个现实主义者。所以我非常能体会麦的感受,提议结婚。我认为爱情都会变淡,如果遇到了这样一个人,就算没有当初的感觉,也应该留在身边。因为再也不会有第二个这样的人了。也因为放弃实在是太难了。
最后,当他们看见一对怯生的大学生坐在那个他们一直坐的位置,小心又惊喜的交谈,仿佛过去他们他的样子。两个人都泣不成声。看到一个油管考察大师说,这里两个人哭的理由不一样。麦哭的是曾经自己放弃的梦想,绢哭的是自己想要却没有了的梦想。两个人拥抱。但还是分手了。
之后的叙述也依旧很琐碎也很现实。分手后因为找房子的原因依旧一起生活了3个月。分手后也会一起看电视,等等。看起来反而比他们没分手的时候交流变多了。然而,他们并没有复合。
回到现实的时间线,分手之后的偶然再次相遇。回家之后想着对方的事情,同样的思考模式。他们果然还是那个思维最最相似的陌生人。就像生活在一个平行世界。都说恋人互补的比较好,但是互补的恋人肯定有多方不一样,刚认识的时候不会有这种找到知音时眼睛闪闪发亮的感觉。
麦之前问绢照片上花的名字,绢说如果告诉了一个男生一种花的名字,那他们分开之后,男生只要看到这种花就会想起这个女生。所以她没有说。后来查了一下,那个花的日语名称叫做‘勿忘’。
绢说开始就是结束的开始,一段感情的开始就意味着结束。那时候感觉就立了个flag. 但是现在想想,可能这就是他们背靠背爱情的开始。
本片有一个贯穿全片的道具,耳机。一对年轻男女一起听一副耳机的左耳和右耳,这么老套又甜蜜的爱情画面,在他们两人眼里就变成了一种亵渎。耳机分开听的话就不是同一首歌了。片头他们这么说着。但是他们刚相遇的时候,也曾经做了同样的事情。也许从那时候起,他们就听到了不同的世界吧。
一副耳机,可以拉近两个人的距离,却也同时可以分隔出两个世界。
可就算是这样,如果是我,也舍不得放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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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3/5追记
麦和绢第一次相遇的晚上去的卡拉OK唱的那首歌叫做「クロノスタシス」。时钟的针看起来像停下来一样的现象。唱这首歌的蘑菇团,2015年活动开始,2019年活动休止,和麦绢的时间线完美重合。神一般的选曲。
很喜欢油管官方MV下面的一个评论。
麦和绢的时间虽然在分手的那一刻画上了句号,却也半永久地停在了google街景上。这也是一种クロノスタシス吧。
看完《花束般的恋爱》,我的心被坂元裕二拿小针儿扎穿了。
顾城有首著名的诗说,你不愿意种花。你说,我不愿看见它,一点点凋落;是的 ,为了避免结束,你避免了一切开始。
花束适合用来比喻一切灿烂而短暂的东西,坂元裕二也是这么做的。
编剧坂元裕二23岁就写出了《东京爱情故事》,后来的作品《四重奏》在国内也颇有知名度。从父母辈开始,他一直以情感话题赚取我们的眼泪。
用耳机听音乐时,音轨设计分左右声道,所以耳机才分左右。
爱情片里那种一人一只耳机听歌的行为,其实非常损害音乐人的原意。
男主角菅田将晖和女主角有村架纯都是这么想的,这也是他们认识的场景。
恋爱后,女主角送男的一副降噪耳机;在感情冷淡时,男主角拿那副降噪耳机压住了对方的说话的声音。这里太巧妙了:我用你送我的礼物隔开了我们之间的距离。
影片末尾两人在餐厅分手时,看到一对高中生,也在用耳机分享音乐,开心得像俩傻子。
一个人拿两只耳机听歌是最爽的,如果分一只耳机给别人,自己对声音设计的体会就要减少一半。
傻子才这么做,所以傻子更容易感觉到爱。盲目是我们能够继续爱的前提。太聪明、太自恋的人都没有能力享受爱情。
今天是2022年2月22日,《花束般的恋爱》在中国大陆上映了。
这是最普通平常的爱情故事:两个原本很合适,能在一切说一切话,一切看电影看小说,一切分享网抑云歌单的人,在工作和同居后被琐碎的日常消磨,逐渐远行,最后留着眼泪分别的故事。
现在,你面前有个很喜欢的人,假如你明知道五年后会分开,也还要开始现在的感情吗?
五天、五个月、五年、五十年,都是有尽头的,我们能目击的最远的尽头就是死亡。会不会有人说,爱情会消亡,结束会痛苦,我们会死,别开始了吧。
《花束般的恋爱》没有什么主情节,男女主角甚至没怎么吵过架。正因为这部电影用琐碎的情节对应了我们人生的琐碎,那种感情里逐渐暗淡下去的光才让人如此感同身受。大家都没做错什么,但就是行不通了。况且也不会真的有人指望一场爱情能解决整个资本主义的结构性问题吧?
25岁之前的我觉得谈恋爱最好的样子就是那样,而被琐碎、时间、成长淹没是无法避免的,中间有灿烂过就好。
但是其实《婚姻故事》那种也挺好的,《消失的爱人》那种疯狂绑定相爱相杀也挺好的,《爱乐之城》那种为了追求各自理想而掰的也挺好的,我们不应该被什么恋爱的理想型绑架。
大学的时候我在德国留学,坐飞机去巴黎玩,有个朋友说要来接我。
柏林有两个机场,我兴冲冲地走错了机场,起飞时间还剩一小时,更晚的航班也没有了。我急速飞奔了一路,过安检的时候还因为鞋子上有金属扣被脱鞋检查,心里焦躁得很。
终于到了登机口,发现人们还在排队,飞机晚点了。欧洲廉航总是会晚点的。
我快乐地降落在巴黎,又在圆形的机场绕了很多圈才见到这个朋友。
他说,做我女朋友吧。
我想,假如我错过了这班飞机,我们就没法见面了,我们现在也不会在塞纳河边走路,这可真是命运的安排啊。于是我答应了,尽管我们此前不太熟。
结尾当然是分开了。但是我对于“命运”安排的上瘾可见一斑。
“我们的相遇和相恋一定是特别的”,人和人之间的关系总是意味着点什么的吧?有多少恋爱中的人这么想过。
自顾自地给被命名为爱的情感赋予这么多意义,于是短暂的偶然性在整个人生的时间线上被完全击穿。
对于能感受到非线性时间的人来说,一次离别并不算什么。
电影《降临》并不算一个爱情故事,但是它用庞大的科幻概念和特效陈述了一个关于“爱”(不止于男女之爱)的勇气的故事。
故事的结尾,这个明知婚姻会破碎,女儿会死去的女主角,还是选择了先与眼前人开始一段感情。
人们如此看重时间的长短先后,是对因果律的追求在作祟。也正因如此,我们喜欢看故事,因为故事的逻辑是因果的;我们如此相信因果报应,似乎结果才让过程有意义。
时间是线性的、因果也是线性的,这种关系容易让人类比自己的记忆和经历,并放置在自己人生的历时性框架中。
于是乖乖女看完一个荡妇的故事也都会觉得,啊,有一部分的我其实也是这样啊;海王看到一段忠贞的爱情故事后也会觉得,啊,其实有一个纯情的我也想要这样的感情啊!
如果人走出了线性叙事的限制,要么会变成超然世外的天才,要么就是近似阿茨海默的症状——记不清事情发生的先后顺序了,记忆变成了一捧沙子,一个漏斗。
作为一个民科爱好者,自从了解了光的波粒二象性之后,我觉得它可以代入任何我们对时间的感受。
它的解释是:对于时间的平均值,光表现为波动;对于时间的瞬间值,光表现为粒子性。
爱情也是这样,它可以是不间断的柔软绵长,也可以是人们不断相爱的瞬间的总和。它可能在突然消失,又会再某个时刻奇迹般地回来。是不断相爱的片刻组成了这个永恒的爱。
所以假如我遇到喜欢的人,我大概会这样跟他表白:我不会说永远爱你,但我相信我会重新爱上你无数次。
提前剧透一下,电影故事是BE结局。和恋人去看也好,一个人去看也好,我觉得爱的开始就是走出固有自我、纵身一跃的那种勇气,它让人永葆年少天真。
爱情在世上不断重复,但是因为每个人都不同,故事才有了变奏;在爱情的内部,每一次重新爱上,也都是一次精美的变奏。
本文首发于公众号:圈圈和其他人
看完以后全场人在鼓掌,真的好好看。开始意味着结束,世界上最稳定的关系依旧是 没有关系。
我们都快忘记的事,Google街景还记得。
爱具体的人 不要爱抽象的人 要爱生活 不要爱生活的意义
@新宿toho 2021年的冬天我在电影院爆哭。京王线恋爱物语,剧本无限贴近真实,每一个即将踏入或踏入社会没两年的大学生都会感同身受。男女主相遇的明大前就在我家右拐十分钟,熟悉的高井户高架桥。热衷过小众文化的年轻人们最后都会变成对肖申克的救赎高谈阔论的社会人们。。
所以说上班这件事基本可以杀死全世界99%的故事
如果追的漫画没有完结该多好 如果喜欢的乐队没有解散该多好 如果那家常去的面包店没有关门该多好 我想我们的恋爱是不是就可以再久一点 拥有赏味期限的爱情令人伤心失落 为什么布能赢过石头 为什么现实能赢过所有喜欢和心动
靠消费主义维系的恋爱是抵抗不了资本主义秩序的。
你的男朋友,本来读诗集,现在翻成功学;本来玩塞尔达,现在玩消消乐;本来豆瓣骨灰级别用户,现在永久退出豆瓣,加入 996 大军并且被成功洗脑 996 赛高;而你还在读诗歌还在玩塞尔达还在刷豆瓣 —— 所以怎么可能不分手呢?穷是原罪,多少烦心事不都是生活所迫。最喜欢的一处是村花看到苏打在工作于是调低游戏音量,苏打想让她尽兴地玩、叫她调大音量,自己戴上了耳机,最后村花直接关了游戏。明明都是想照顾对方的感受,但最后两个人都不快乐。最好的爱情或许只有一个样子,就是全力满足自己的快乐,而对方恰好出现在每一条让自己快乐的路径里。要的就是那个“恰好”,不做任何刻意的努力。PS1. 苏打村花真好嗑 PS2. 片尾我都认真看完了,因为漫画真的很有爱 PS3. 即使最后要分手,谁不想拥有爱情里最美好的部分呢。
这部电影将成为我最喜欢的爱情片,他拍出了我想要的,也拍出了我失去的,还拍出了我恐惧的,更拍出了我坚持的。
“进入社会就像进浴缸泡澡。”于是真的有人在浴缸中死去。
这种合拍其实还挺肤浅的,人们可能总是高估了共同爱好的重要性。
原本也就觉得还可以,但结尾那一挥手,真是哭死了。作弊一样的桥段,太好哭了。坂元裕二这个家伙,实在是太会写这种戳人的点了。梦想与现实,恋爱与结婚,这对男女大概就是一体两面吧,从相同的点出发,却终将面临选择,走向岔口,开始各自的人生。此外,文艺青年大多孤独,想找个有共同话语的人很难,由之,才会更懂前半段这对男女发现彼此之后的激动。
爱情就像耳机听歌一样,不要一左一右拿来分享,这样两个人听的是完全不一样的曲调。在爱里,应该双方分别戴好自己的耳机,只要知道此刻眼前的这个人和我在听着同一首歌,类似于这样的陪伴就够了。不要求什么,只学会接受,把每一项馈赠当作生命中的惊喜来接受,并且有能力给对方同样的馈赠和同样的惊喜,不抱任何奢望,不做丝毫强迫。总之就是“自由”而已。
始于同好共鸣的文青恋爱死于柴米油盐。(坂元裕二好懂
又名:和百分之百合拍的人说再见。
文艺青年社会化全过程
这部电影告诉我们的可能并不是“越合拍的人越没法在一起”这种日剧截图道理。而是靠消费主义(即使是披着文艺外皮的小确幸文化)也并非对抗资本主义对爱情异化的良药。“要用你的生活来定义浪漫,不要用浪漫来填充它”,不要将任何一种刻意姿态或者内容消费倾向当作浪漫的表现,不要将合拍挂钩到一起听个小众乐队,一起看个杨德昌电影,一起读个小众作家,甚至一起穿匡威开口笑,这多可笑,这不是一种成熟的浪漫观,这恰恰是一种幼稚的,刻奇的,自恋的表现。不要把生活和责任放在浪漫的对立面,保卫周遭,保卫和正视现实生活也是一种浪漫的表现。
文艺青年能想到的最浪漫的爱情,在初识的雨夜奔跑,文艺爱好百分百合拍,告白后在红灯前拥吻,在出租房连续做爱一周,在有大阳台的房子同居,在新年参拜捡到一只猫,然后因为长时间的消耗和平分手,在旧地缅怀过去,还会在下雨时候想起你,像极了渴望爱又不相信爱的人们的幻想。
书影音没法支撑恋爱,建议豆瓣把该片挂在开屏。
太痛苦了吧,我在切鸡胗,锅里还在炒生菜,听他们最后聊分手那段,苏打说要不就结婚吧!大多数人都是这么过的,为什么我们不可以?我想坂元你太残酷了。爱最后肯定是消亡的,所以更多人在消亡前结婚了,以为那还是爱,其实那变成了恩爱。我觉得这部片子不是讨论爱,是在讨论我到底想过怎么样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