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完全不同的针锋相对的人,如何在三场对话中改变想法,达成共识?请看安东尼·霍普金斯和乔纳森·普雷斯的演技,真是浑然天成,将人物动机及其转变完全诠释,毫无破绽。网飞搭建的西斯廷大教堂还原度太高了,壁画真美。配乐好听。
第一次谈话,花园散步,双方交换教义观点,不欢而散。
第二次谈话夜里晚餐后,小客厅,本笃摒弃教义分歧,寻找共识。先是交流初心,第一次聆听到主的声音,贝尔格利奥回顾了自己青年时出家的原因,本笃了解到他信仰的坚定。而后交流休闲娱乐个人爱好,本笃向贝尔格利奥展示了自己的古典乐爱好,贝尔格利奥则谈到了摇滚乐、足球,本笃还爱看电视剧。以一个祈祷时抽烟还是抽烟时祈祷的笑话为结束。
第三次谈话是第二天,在西斯廷大教堂里发生的,即投票产生教宗的地方。本笃告诉贝尔格利奥自己决定退休,贝尔格利奥震惊,一再劝阻。本笃让贝尔格利奥来做教宗,贝尔格利奥觉得自己有罪不行,忏悔自己在军政府时期的行为。在两人的交替讲述中,展示了贝尔格利奥的修行历程,抛弃耶稣会士的保守,转为深入平民的前卫。
接下来谈话继续,但场景改变,进入泪室,即圣器收藏室,选举后教宗首次亮相前,在此穿戴传承下来的服装配饰。在这里,两人相互忏悔。本笃谈到了自己在丑闻中的决策,贝尔格利奥再次力劝本笃留任。这里安东尼·霍普金斯演技爆发,本笃说自己已经聆听不到上帝的声音,或许上帝在说的就是让自己走,最终说服了贝尔格利奥。
两人的生活作风完全不同。本笃是学者,严肃古朴保守,坚持传承的教义;德国人,在欧洲的中心,在罗马生活多年;熟练掌握多门语言,精研教义,出过多本书;不拘言笑,从不大笑,不说笑话,不喜欢人家与他开玩笑;与人保持距离,不拥抱只握手,独自用餐;一生独行,不爱人际交往;用餐节俭,虽然住在奢华的宫殿里,但吃着土豆泥;不饮酒不喝咖啡,只爱喝芬达;喜欢音乐,但只爱古典乐,弹得一手好钢琴(安东尼·霍普金斯在这里也大秀琴技),出过唱片。
贝尔格利奥出生在南美贫穷国家阿根廷,意大利后裔。出身平民阶层,喜欢市井生活,喜欢足球、摇滚乐。他喝酒,喝葡萄酒也喝啤酒。喜欢泡吧与陌生人一起看球,一起欢呼。喜欢跳舞,探戈,甚至还要教教宗跳。他喜欢人群,深入大众,喜欢在街头、在酒吧、在餐厅、在宫殿等随意地方与形形色色的人交谈,而且很快就能相谈甚欢,得到人们的喜爱。喜欢讲笑话,喜欢与人开玩笑。除非必要,他不爱穿司铎的制服,平时穿着与普通人无异的平民服装。他生活俭朴,反对教廷的奢侈。平时不住在自己主教的豪华宫殿,即使到了罗马,也不住在教宗安排的地方,而是自己出去住狭窄的小旅馆,自己洗衣服,在路边吃披萨喝咖啡。
这两人基本上可以说是不管从观念还是生活方式,都是完全相反的,针尖对麦芒的。两人只有不多的共同点。
一是音乐,虽然一喜欢古典,一喜欢摇滚,但神奇的是二者有交集——知名的摇滚乐圣地艾比路,这里有间教堂录音室,披头士在这里录音,本笃也在这时录音。影片开始时,俩人第一次会面是在厕所里,贝尔格利奥哼着一首小曲,还不是教宗的拉青格问他,你这曲挺好听的,是哪首赞歌?贝尔格利奥说是皇后舞曲。虽然这是一首摇滚乐,但音乐不会骗人,确实挺好听的。
二是“保守”,贝尔格利奥出身耶稣会,以保守著称,他青年时代作风、教育风格保守,跟本笃差不多,这也算一个两人可以相互理解的一个共同基点。
三是都经历过极权统治,且扮演了不光彩的角色。贝尔格利奥在军政府上台时为其服务,保护了一部分人,本笃则在二战尾声时被征召入伍德军,辅助空防部队,片中不止一处出现指控他为纳粹的镜头。片中贝尔格利奥忏悔时,本笃安抚他说,“所有的独裁统治,都会剥夺我们选择的自由,这点你我都知道”。
在客厅第二次交流中,虽然不争辩教义,但谈到了初心,第一次聆听到主的声音,俩人了解到彼此信仰的坚定。后面俩人还交流了生活方式,对彼此有了更深入的理解,有了达成共识的可能。俩人对教义的推崇虽然不同,但只是方向不一样,贝尔格利奥也没有超出基督教义的根本。以抽烟和祈祷能不能共存为例,可以很好地诠释保守与前卫的不同,只是理念上的区别,关注点不同,但是可以共存的。
贝尔格利奥的动机比较简单,他对现任教宗领导下的教会发展方向失望,决定退休,多次递上辞职信,但毫无回应。他买上飞机票,前往罗马,此行动机是要让教宗批准他退休。片中他多次递上辞职信,但教宗一再否决。
本笃的动机比较复杂,我看了好几遍才揣摩明白。他领导的教廷遭遇巨大危机,内部信息泄露了银行不当行为和主教性丑闻。在这个时候贝尔格利奥递上辞职信,要辞去枢机大主教的位置,返回基层当一个小司铎。这一举动,本笃认为是抗议,对教廷的抗议,对自己的抗议。贝尔格利奥是他最大的批评者,是政敌,之前差一点当选为教宗。他收到了贝尔格利奥的辞职信,一开始很高兴,但他不能批准,这样会让教廷面临的舆论困境更加雪上加霜。他把贝尔格利奥召来罗马,一开始是想说服他,让他放弃退休。本笃在面临危机时,有想过退位,但因为接手的可能是老对头贝尔格利奥,所以就放弃了退位的想法。这两条就是本片开始时本笃的动机。
在第一次召见的花园对话中,俩人针锋相对交流观点,格格不入。本笃认为贝尔格利奥在指责自己,要对丑闻负责,最后怒气爆发,几乎要批准贝尔格利奥的辞职了,他甚至还说,“你说你不再愿意当枢机大主教了,你确定自己还想成为一名司铎吗?”他几乎认为从教义观点上看,贝尔格利奥已经不算天主教徒了,不适合当司铎了。但是他在怒气中控制住了批准辞职,甚至将其逐出教会的冲动。
在第二次谈话中,本笃的动机开始是随便聊聊,但从聆听主的声音开始,俩人开始了良性互动,本笃认识到贝尔格利奥信仰的坚定,感觉不错,开始决心摒弃教义分歧,寻找共识。贝尔格利奥在本场景中的动机,则是知道了俩人间的分歧无可救药,在陪聊时伺机就要递上辞职信让本笃签字。
本笃分享了自己听到的声音,给他带来的是宁静。问贝尔格利奥,他则想到了酒吧、跳舞、数钱的声音,哈哈,主的声音是市井的声音,热闹,并不宁静。剧情也由此开启传记,贝尔格利奥分享自己的出家路。本笃更了解他了,然而这时贝尔格利奥说完了,话声一转又提到了主让他退休,本笃谢绝了这一话题,提议今晚俩人搁置分歧,像兄弟一样相处,并开启了俩人可能有的最大共同话题,音乐,俩人相谈甚欢。
在这第二次谈话中,本笃显然认识到了贝尔格利奥信仰的坚定,理解了他与自己完全不同的生活方式,理解了另一派。深入群众,贴近市井生活,但仍然在践行基督的教义,恩慈——抽烟的时候,也是可以祈祷,也是会祈祷的。在这一晚之前,虽然本笃已有退位的决心,但没有考虑过让贝尔格利奥接手,甚至他还没退位,就是不想让最有可能接位的老对手接位,推翻他做的一切。但这一晚的交流改变了本笃原先的想法,这个人其实是可以接受的。
在第三次谈话发生前,当天早上又一起新闻加重了本笃和教廷的危机,本笃不得不赶回罗马。这一事件加强了本笃退位的决心,以及可能也有让位于贝尔格利奥的心。在教堂里,本笃谈到了主给他的启示征兆,烛烟往下飘,并问贝尔格利奥有没见过类似的征兆。贝尔格利奥说在蒙召前,已经买了来的机票。这一巧合也是一个征兆,“我们都在天主的手中”,这一征兆加强了本笃让贤于他的决心,给了他鼓励,最终说出“你是合适的人选”。在这里,本笃从可以接受贝尔格利奥接位的可能,转变到如果不能确保接任的是贝尔格利奥,那么他就不会退位。
大局至此已定,俩人动机明确。本笃决心让贤,贝尔格利奥力辞,俩人力图说服对方。最终本笃成功说服贝尔格利奥。
安东尼·霍普金斯和乔纳森·普雷斯两位老戏骨的表演毫无破绽,浑然天成。乔纳森·普雷斯的贝尔格利奥作为下级态度谦卑,但真理面前毫不让步据理力争。安东尼·霍普金斯的教宗,全程掌握主动,掌控对话方向,态度谦和,思维保守,话语直接有力,直击俩人冲突核心,毫无废话。愤怒时情绪转换自然,表情眼神到位,特别是“你确定自己还想成为一名司铎吗?”,这里放大了镜头,将面部表情、眼神完好地展示出来。后面泪室里的对话,谈到自己祈祷时毫无回应,天主沉默,安东尼·霍普金斯的教宗又有一次爆发,气场十足。
除了对话时的交锋,我还很喜欢这片中的两处沉默,无声中同样有极佳的演技表现。一是花园对话最后,本笃愤怒,说出“你确定自己还想成为一名司铎吗?”,俩人陷入一阵沉默,只听到夏日蝉鸣,本笃盯着贝尔格利奥,此处安东尼·霍普金斯的犀利眼神再次展现。贝尔格利奥嘴角牵动,没有说出话,眨了几次眼,眼神向下了。然后本笃说“我不同意你说的任何话”,转身走开留下背影,贝尔格利奥以手捂嘴,轻轻摇头,望着本笃的背影,向另一方向走了。他抬头看树木蓝天,自己发呆。
另一次沉默是晚餐后在小客厅,本笃不与贝尔格利奥谈辞职的事,但几句闲话聊完,又不知该说些什么,话头无从开启,俩人坐在圆桌两端,各望两边,一时陷入沉默。安东尼·霍普金斯的本笃,一会看着这边,一会看着那边,看看墙上的画,就是没有看向贝尔格利奥。一旁乔纳森·普雷斯的贝尔格利奥也是沉默,手足无措,小手无处安放,等待教宗开口。本笃是掌握话题的,过了一会才想好,打破沉默,从一个基本话题,聆听主的声音开始。
在开始时本笃就是个严肃不苟言笑的老古板,但后面,他居然会开玩笑了——虽然是德式笑话并不好笑。他推开大门,接近人群。他被贝尔格利奥抱着学跳探戈。俩人还一起看世界杯,本笃居然跟着开始喝啤酒了。毕竟是德国男人。
啤酒,摇滚乐,确实是好东西。
一点感想: 1.枢机主教的红衣怪可爱的。 2.以为是纯英语片,没想到有不少意大利语。有点亲切,虽然是为听歌开始学这门语言的,虽然只听懂一个tu。 3.或许派系斗争里的每个人都是格外孤独的? 4.身居高位或许意味着将被所有人猜忌。教宗产生疑惑的时候,谁能帮助他呢? 5.本笃十六世或许是个情绪格外内敛的人? 6.禁欲之于天主教,就像不食荤之于佛教,并不是一开始就如此,也不是一直如此? 7.在宗教信仰中,“权威”这个词应该怎么理解? 8.闭上眼睛就看不见,陌生的语言也听不懂。可根本没用。我们知道发生了什么、会发生什么。 9.对忏悔与宽恕的新看法:不是为了遗忘,是接受自己的局限性,然后去弥补(不想用“赎罪”这个说法)。 10.从没怀疑过不是真正的坚信。 11.“如果必须流泪,就让它成为欢乐的泪水吧。” 非常可爱的几个片段: 1.餐前祈祷与几次伸向比萨的那只手w 2.直升机上,本笃十六世摘下耳机:你说什么我听不到w 3.告别前的探戈。本笃十六世边虚虚挥舞着拐杖边絮絮叨叨地说着“快走,快让他走,别再让他来了”。旁观者压抑不住的笑意。 4.本笃十六世走入人群中,那些模糊不清的照片中人们清晰的笑容。 5.我与你有分歧,但我仍愿为你祈祷。
当一个所谓的保守主义者、一个绝对主义的赞同者、一个想必在伦理上是道义论者……当教皇本笃
与
一个所谓的自由主义者、一个相对主义者的同情者、一个想必在伦理上是目的论、功利论者——主教贝尔格利奥
交谈,
或曰论战,他们的谈话内容堪称经典:
本笃强调界限、传承,贝尔格利奥指出那界限是隔离墙,传承不过是不懂变化的自我辩解;
本笃立刻指出正是墙让建筑坚固,贝尔格利奥反问:基督,他建墙了吗?
这是真正的“棋逢对手”意义上的相称交谈,而这种交谈之不会有结果,在于两者都是善,且都是深思熟虑的善。对一切已经有了答案的人,可不仅仅是贝尔格利奥主教。
所以,客观上,我们的世界其实是站在主教贝尔格利奥这边的,因为无论教皇如何能够证言传统持存的优先价值,他与贝尔格利奥的交谈本身就说明了“相对且都有理的事物”——也就是多样性——成立。
有谁会反对多样性呢?站在主教贝尔格利奥的角度,如果他是一个更尖锐的哲学学者,他就会问,你那种信念难道不是来自于多样性本身的允许吗?
但是我们也大可想象,精到又学究的本笃教皇一定会问主教贝尔格利奥,那么,你对多样性的拥抱为什么也表现为毫不妥协的绝对呢?
相对主义是绝对的吗?绝对教条真的绝对吗?天使不是5世纪才有么?
交谈陷入了僵局,但真正陷入僵局的是两位教宗所表征的善。
到底什么才是善?为什么人们对善的看法如此不统一却又如此坚强?最虔诚的心灵尚且如此,更别说世人在彼此的所处的关系中。
直到我们忏悔。
忏悔中,我们讲述自身的故事,并在故事中找到坚持这种善或者那种善的根由。
故事成为了善的根由,这意味着叙事对于说理的优先性,这其实很符合人生的实际情况,毕竟我们是被随手抛入这个世界的,先是兴于诗,然后才立于礼。
但,我们还有另一种忏悔方式,如果说,开明而自由的贝尔格利奥的忏悔是一个经年的灰暗卷宗,那保守严肃的教皇的忏悔,从根本上则是在光明中的咆哮;如果说,贝尔格利奥主教的忏悔特别容易让人理解——并因此符合他的平民精神的话,那么本笃的忏悔则不那么好懂,因为这个在世间代表上帝的人已经从一些征兆里、从自己的宗教心灵中,再也感受不到上帝的存在了。
因此,本笃对贝尔格利奥的忏悔所进行的宽恕,体现出来的是人类的同情与仁慈,并且在那里,善的根由得以理解,我们由此知道,即便是“相对主义”,但对具体的人来说,相对也是绝对的;
但是,如果我们仅仅拥有这种同情和仁慈,那么,贝尔格利奥对本笃的忏悔所进行宽恕,是不可能的。因为,本笃的忏悔里蕴藏着本片最大的危机,理念上的危机:是不是上帝已经离我们而去?
让我们再看一下贝尔格利奥当时的眼神。
他其实有点被吓到了,那个时候他甚至连“Im sorry”都说不出来,他只是怔怔地看着教皇。在信仰的核心圣地,贝尔格利奥面对的一个失去了信仰的人,而他是教皇本人。
这当然是最深刻、最高的忏悔,也是交给贝尔格利奥的“考题”,因为表面上是本笃通过这番忏悔向贝尔格利奥发出不能拒绝的邀请,但其实,这是对他的考验。
所幸,本笃继续说了下去,贝尔格利奥的从中立刻找到了善的标记,他凭借这个立刻恢复了他作为牧羊人的自信,恢复了信念的安定。
但切莫认为这个标记就是本笃说他这几天又听到了上帝的声音——这不是善的标记,因为善的标记不在于善的恢复,而在于善的寻求。CS路易斯早就说过,近有两种,一种是离得近,一种是趋近——后者才是动能的,才是永恒的善的标志。所以,本笃是这样讲述的:上帝不是离开了,而是说“去吧……我忠实的仆人。”
这绝非修辞上的差别。
由此,上帝仍然是可理解的上帝,他的权能体现在本笃身上,就在于仅这句话便表达出了本笃的全部生命故事;但,需要留意这个故事不再是叙事式的,而是理念式的:能动性才是善本身,而人的能动性就是带着爱去理解和寻求真相,因此从根本上上来说,人的“目的”原则是善与一切和解的根源。
也许,我们的世界首先是叙事的、是诗的;但最好的故事,最好的诗,是被理念领向高处的。
和解,终于达成——或者说,两位早已年过半世的伟大笃信者,再次从彼此身上确认了自己仍然、以及必将继续走追寻上帝之路的实践。
电影是“哲学与诗的结合”,这部电影名至实归,我们在它的诗意中会心一笑,我们从它的哲理品质里发觉难题与解答的可贵。
本片不是权力的游戏,也不是维基解密,没有什么教廷中的秘密集会。想看本笃十六世退位之谜,罗马教廷黑暗面解密、以及教宗之间你死我活斗争的阴谋论爱好者可以退散了。
不久前,马丁斯科塞斯一番言论,引起撕逼无数。
我对讨论MCU和《教父》谁才是真正的电影没啥欲望,在我看来,电影的功能性其实是很复杂的,看MCU大俗套很爽很快乐,看《教父》同样也很爽很快乐。
从另一个角度来看,这件事情背后,是新兴的流媒体和传统老厂之间的战斗。老马说了,以后传统的好莱坞流水线只会产生MCU,但真正的电影,会在流媒体上延续下去。
这点我相信,并不是说流媒体就没有MCU,我相信MCU也依旧是流媒体内容的主流,不过因为行业发展和资本的关注,流媒体有足够的钱和包容,来满足大导演们在传统好莱坞体系中日益得不到满足的创作欲望。
当巨头们都开始进入流媒体行业,随之而来的必然是腥风血雨。迪宝宝不说了,MCU、星战一堆计划;苹果虽然某海马王的片有点扑街,但是人家财大气粗啊,《基地》这种天坑都握在手上;亚马逊爸爸冷眼旁观,手下早早备好了《无垠的太空》、《指环王》~~
作为改变游戏规则的祖宗,网飞在干啥呢?!
花钱,花更多的钱。(虽然我有种现在网飞有些投资越来越小气的错觉,比如《猎魔人》就很穷的样子。)
以至于今年金球奖的开篇,主持人都开始吐槽以后别搞颁奖季了,都是网飞的。
虽然现在网飞的内容越来越杂,作品水准参差不齐,早就不是《纸牌屋》那个时期的网飞。但2019年网飞投资的众多作品中,有两部应该是符合马丁斯科塞斯“电影”概念的作品。
一部是老马本人《爱尔兰人》,带着阿尔帕西诺、罗伯特德尼罗还有乔佩西,一帮老头子给他们记忆中的江湖(或者是电影工业)留下最后的敬意和印记,最后感叹时间和现实最终战胜了一切。
另一部就是《教宗的承继》,还是俩老头子,在几场絮絮叨叨和一些讨巧的,世俗化甚至有些刻意的细节中,两个世界上最接近神的存在展示了最人性化的一面——两个充满智慧以及丰富人生体验的老头子在唠嗑中,对自身、信仰和世界的思考。
本片由真实事件改编,我们先来了解下背景故事,
安东尼霍普金斯,饰演前教宗本笃十六世,对于非教徒来说,这位德籍教宗最出名的事迹无疑是他的主动退位。2013年2月,这位教宗向全世界宣布因为身体原因辞去教宗一职,成为天主教廷600年来第一位主动退位的教宗。
在这之前,对这位教宗的评价总是带着守旧、固执、法西斯(毕竟是德国人= =),指责在他领导下的天主教廷,封闭自守,不思进取,已经和世界脱节。
饰演现任教宗方济各的是乔纳森普雷西,或许叫他大麻雀你更熟悉一点,这位权游中被瑟后炸成渣的大主教,在本片中饰演了一位完全不同但同样入木三分的教宗。
这位阿根廷籍教宗,一直以离经叛道闻名,比如毫不掩饰自己阿根廷人天性中的热情,爱跳桑巴舞,是个超级球迷,布宜诺斯艾利斯圣洛伦索竞技足球俱乐部的铁粉。就算当上了枢机主教,依旧喜欢到信众中去,以朴实的生活方式和平易近人深受信众爱戴,本人也一直坚持“他是贫者的牧人,弱者的发言人。”
恩,2016年还出演了一部饰演自己的电影,也算是开创了天主教廷新的记录。
《教宗的承继》就是以这两位教宗为主角,讲述了两代教宗传承的故事。
影片开头,直观地展示了天主教廷信任教宗选举的盛况。
来自全世界的枢机主教们齐聚一堂,他们会在选举期间被关进西斯廷教堂,不选出教宗不准出来,按照教廷的规则,只有当某位枢机的票数超过投票人数的三分之二+1,才能当选新教宗。每一轮投票的结果会通过教堂外的烟囱向全世界公布,黑烟表明失败,白烟表示新教宗诞生。
这场戏也展示了两个教宗的对立,当时还是枢机主教的方济各代表着教廷中革新的声音,而本笃十六世则是守旧派的领袖,这场选举,守旧派取得了胜利。
最后,白烟升起,在全世界信徒的欢呼声中,本笃十六世上台。画风一转,数年时间,人们大肆批判本笃十六世统治下的天主教廷越发保守,不思进取,各种谩骂和诋毁。风暴中心的本笃十六世,跪在神前祈祷,拘楼的背影拖出长长的影子,真是背锅侠最好的注脚。
不知道是心灰意冷还是什么原因,枢机主教贝尔格里奥给教宗写了辞职信,教宗也心血来潮,召他来梵蒂冈。
两位教宗初次见面,是在教宗的夏宫中。
他们的观点是完全相悖的,本笃十六世觉得教廷就应该延续规矩,神权必须高高在上,与普通人隔开;还是贝尔格里奥枢机主教的方济各则引经据典反驳教宗,觉得世界在改变,教廷也应该改变。
两个人的性格举止同样鲜明。
本笃十六世是端着的,他是教宗,他是上帝在世间的牧人,帮主牧守四方,他端坐在梵蒂冈的高墙内,驾驭着天主教廷,矜矜业业,丝毫不敢松懈,他不是神,却要扮演神的样子。
贝尔格里奥枢机主教则是个风度翩翩平易近人的老头子,丝毫没有枢机主教的架子,和夏宫的嬷嬷还有园丁都相谈盛欢,园丁还送了他一束牛至叶(话说自己做意面或者烩饭真的推荐放这个.jpg)。
教宗的总结是,“人们都喜欢你。”(还好不是权力的游戏,不然这句话堪称天下英雄,为使君与操尔~)
两人的争论最终落到了一点,
妥协,还是改变。
虽然有些玩弄文字的嫌疑,前者代表着被动的改变,你做出改变是被客观因素推动,清政府洋务运动就可以看做是妥协,更直接一点叫“换汤不换药”。至于改变,是主观愿意寻求突破,打破常规,许多改变可以看做从内到外的破坏,需要极大的勇气和毅力。
这不仅仅是针对教廷的未来,也是两位教宗对自己人生的思辨。
对本笃十六世来说,他的疑问来自信仰和世俗的冲突。作为教宗,他是世界上最接近上帝的存在,可是也意味着他必须在世俗中维持天主教廷的存续,这其中必然充斥各种妥协,主的光芒背后,是那些令人焦头烂额的破事儿,梵蒂冈银行的烂账、教廷内部的腐化、幼童性侵案......日积月累中,作为一个虔诚的信徒,教宗本人居然产生了信仰危机——他听不到主的声音。
对方济各来说,他的改变,源动力是来自过去的阴影。
影片中展示了方济各最大的阴影,那是一段阿根廷历史上最黑暗的时期,历史上称为“肮脏战争”。
1976年3月24日,阿根廷军队用武力从伊莎贝尔·庇隆的手中夺取了政权,三军首领宣布成立联合军政府,开启了七年的“国家重组进程”。之后,军政府开始了暴行,魏地拉将军发表申明:“阿根廷必须死掉足够多的人,才能重新恢复和平。我们先杀掉反叛者,然后是其协助者,之后是同情叛乱的人,最后,我们杀掉那些犹犹豫豫的人。”军队对社会抗议者开展了秘密和非人道的镇压和杀害,他们的迫害手段多样而残忍,如强制失踪、秘密关押和实施酷刑、活埋、从飞机上抛至河里、篡改婴儿身份等等。
现实中,教会在这段历史里扮演了极度不光彩的角色,不仅为军政府提供了执政的合法性论证,出席政府的许多重要活动,支持政府的许多政策;还派出许多随军教士,在集中营为士兵提供心理服务,将失踪者家属的求助信息传递给军方等等。
影片中,作为教会的高层,方济各向军政府示好,他本人觉得这是为了保全教会,保护他的教士和信众,可是天真的教士显然低估了暴权,并没有得到好的结果,他的上司和几位同事都因为坚持被谋杀被惨无人道的关押和虐待。
他妥协了,然后失败了,他开始自我怀疑,直到被放逐期间,在一所山咔咔里面的修道院中,听着那些穷苦农民的忏悔,然后,他重获新生。
一次次的唠嗑,其实也是两人借彼此剖析自己的过程,
本笃十六世最终选择了改变,改变,从忏悔开始。
片中直接安排了一场惊世骇俗的教宗忏悔戏,教宗跪在贝尔格里奥枢机面前,开始忏悔,当然那些涉及现实的东西,比如教廷内的幼童性侵丑闻什么的全部消音处理,再次觉得导演真是鸡贼~
这种展示,不仅仅是把教宗的神性剥离,更是血淋淋地把教宗描述为一个罪人。
最终,他选择了退位,这个以保守著称的教宗,在职业生涯的最后,做出了最不保守,最离经叛道的举动,无论如何,这位老人值得尊敬。而贝尔格里奥枢机主教,未来的方济各教宗,则重新审视了自己的一生,他至今都在赎罪,并且愿意为改变付出一切。
实际上,全片一直在把教宗的光环抹去,看着两位教宗唠嗑,我们了解到了教宗也有小爱好,本笃十六世喜欢看肥皂剧,对芬达这种肥宅快乐水情有独钟,出过自己的专辑,虽然他连披斗士是谁都不是很清楚(所以有人说猫王曾是世界上最有权力的人,没毛病~流行文化至少在传播方面碾压传统宗教= =)。方济各是个真球迷,接受教宗接见也不忘看比赛转播,也是天生的拉丁舞好手。至于吐槽拉丁文和英文、一起看世界杯决战、吃街头小店的意式薄皮PIZZA,这些细节无不透着小机灵和讨好观众的气息。
这片如果是天主教廷的宣传片,这种放下身段的自嘲精神,我能给99分。
又接回开头的问题,NETFLIX和一大堆流媒体已经开始挑战传统的好莱坞工业体系。一个新生的体系开始挑战旧有的规则,这其实是世界发展的常态。不同的是,阻碍流媒体的只有金钱,而阻碍天主教廷的却是整个世界。
表面的固执、保守、某些性侵的丑闻背后,是世界的转变,这种转变是不可逆的,就算天主教廷这样的庞然大物,也无力阻挡的改变,教宗毕竟不是上帝,就和尼尔盖曼在《美国诸神》中描述的那样,古老的信仰日益衰弱,他没办法让现代的,天天被互联网信息轰炸的,更加强调自我意识的人们再次回到中世纪,可以为了一张赎罪卷舍弃全部身家。
留给本笃十六世的选择其实是很现实和世俗的,
要么故步自封,要么打破藩篱,为了教廷的延续,改变也好,妥协也罢,必须做出选择,
既然他自己搞不定,那么就找一个搞的定的人,他的理念不重要,他的站位也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能够有足够的勇气和坚持来做出改变。
这个角度一看,其实整部电影是一场大型的教宗面试节目(雾)。
至于方济各教宗上台后,电影给出了一排排墙的特写,这无疑是现代最有代表性的建筑物,无论是在柏林还是在墨西哥边境(川普继续躺枪),方济各教宗的发声传递了一个很普世的价值观,
BULID BIRDGE,NOT WALL.
可惜现实好像反了~世界和天主教廷依旧麻烦不断,无论方济各教宗前段时间发表的措辞强烈的反堕胎言论还是不耐烦拍掉信徒拉住他的手,这位教宗似乎也并没有更好的办法。
当然,我作为一个从小几乎没有受到过任何宗教影响的普通人,也没有足够的眼界和资格去讨论教廷这样庞然大物的存续问题和涉及十数亿信众的信仰问题。
这片对我来说,最大的吸引力还是俩老头子的神仙演出,唠嗑过程中,没什么高潮也没什么强烈冲突,可是你就是能从某种程度理解两个教宗,哪怕你只是一个无信者,哪怕事后想想,某些处理似乎有些美化人物,有些言语似乎有那么一点伪善,某些思想其实和你本人并不太兼容。却因为两个老人的人格魅力和人生智慧而变得不那么重要。
一想到这可能是这辈子最后看到这些神仙演戏,
我只能说,且看且珍惜。
现代性与导演意志
文本&故事
这部电影着实令人千头万绪,思来想去还是应该先从 方济各(Pope Francis) 其人开始谈起。
方济各,第266现任教宗,本名豪尔赫·马里奥·贝尔格里奥(Jorge Mario Bergoglio),阿根廷人,第一位耶稣会出身的教宗,也是第一位拉美教宗。其理念、政策、态度、与对“红线”准则的开放程度可以说是非常之前卫与不保守。与之对应,方济各出身的耶稣会,则是以反马丁·路德新教改革的所谓教条“最后的堡垒”般的组织。
有了上述维基背景,那么进入开篇的第一幕,是一组背面长镜头,镜头明显运动,其焦点处在某种找寻“确切”的状态,而后定格于主角身上,此时画面内的信息是人物背对观者,部分达成了神秘,而观众由结尾的闭合结局可知此人正是方济各,电话的内容是客服女子以戏谑的口吻表达不知情的无奈,其结果指向令人“情理之外,意料之中”的“反讽”。
再由结尾可知,订机票这段情节,和开篇可以在结构上形成闭合的结构,让在这段结构下的电影形成叙事意义上的倒叙,那么总体上的线性叙事中,各种实在性的时间节点标记赋予叙事时间实在性,在此实在时空下展开的故事就有了充足的实在性背书。
接下来这段戏,姑且称之为“一段长镜头”,其镜一由模糊(虚)进入清晰(实),此时此在的主体是这位画中这位名叫洛伦佐的年轻人,由人物与摄影机运动将形成的互动关系代入题眼,此时的叙述性话语是画外音的另一个故事,可由镜十五所能看到明确的光影效果,确认摄像机的显性在场。此时此刻叙事者的操纵表现为,一方面画外音与镜框内主体在故事层面表现为不一致, 形成的画内空间与画外空间,画外音、镜头内人物的反应达成空间拓展;而另一面,画外叙述的人物客体却以视觉中的主体形象出现,镜三、四、六、七、八、九都是以画外音有所讲,而观者眼前有所知,直观的视觉形象出现时,其效果比暗示性的神秘要更丰富,这样的剪辑以不可能截图截出来的主客观视点缝合,用快速摇镜作为剪辑形成了实际的长镜头效果, 而长镜头则以需要借助由镜十五可知在场的摄影机,由镜一就开始的观众主体观感判断,切割空间从而变成了事实上由剪辑缝合的镜头内部蒙太奇.......诸如此类可以来回“无缝切换”的概念对调中长镜头与剪辑孰优孰略的伪命题下存在的去异求同,正是亚里士多德的《诗学》中延伸出的三一律。
时间、地点、人物统一的时空中,是这名名叫洛伦佐的年轻人充当被摄主体,即使有画外音暗示的那位名叫方济各·博纳戴德的年轻人于此时此刻画外空间的在场,我们仍然不知道前者这位年轻人要去听讲演的内心动向,关心什么,有目的还是凑热闹,其信息量肯定不会比一位路人甲更多。由镜十、镜十一可知,景画外音由虚入实,正好对应着叙事的信息增多到快要抑制不住滑向神秘的时候,此时正好是路人引入故事的前置状态与本体故事间达成最大的暧昧性,我们不妨试想如果是任何有关系的人物,哪怕只是功能性人物,其整体故事的戏剧张力表现形式就必须依附于需要定调子的某种主义风格,各种指向性之上,这一文本选择前提的叙事效果其一指向未展开完整叙事前,能作为比喻的“自由题记”,其二指向叙事已经展开后,能作为互文“小寓言”的提前命运揭示,而两者都共同指向小情节“魔幻现实”主义纵深感的起点,也可以说暧昧的恰到好处正是所谓“魔幻现实”的座右铭。这一语境暧昧性能确保观者无论是否知道方济各,都能以产生最大的戏剧化效果的方式进入故事。
再接下来的十二、十三、十四与十五镜中,十二与十三之间摄影界瞄向阳光的类剪辑作结,十三到十五镜完成清除现实语境,融入文本语境,从内部指喻向实质多喻表达的移动,那么当回看镜二到镜十二,搭配摄影机走位与甩镜头,壁画和台词的呼应,很好地解决了这段长镜头和只要是长镜头就可能会出现的气氛与摄影机运动协调融洽、多次重新构图、摄影机运动时间与情节进展时间的同步等扎手问题,其叙事张力的拓展相对也就显得极其充沛。
在上文相互依存与转化的 长镜头与蒙太奇的大框架中,整个《教宗的承继》在教宗选举时ABBA“基佬圣曲”(Dancing Queen)准确又揶揄的基调下,引出真正隐藏在文本后的基石。
西方中心论&规训权力
现今世界的现代性发轫,是启蒙运动,今时世界的所有人类实际上是生活在一个巨大的后果之中,就是所谓-现代性-的世界中。在这之前基督世界、伊斯兰世界是生活在神本-信仰,东方世界是生活在宗族本-德性的古代性世界中,这其中要涉及的是以基督与伊斯兰世界的神都是排他的唯一神,东方世界率先政教分离造就的领先世界的生产力,与互相探访度有限的地理现实条件,是这三者都各自认为自己是世界中心的表征。而当启蒙运动开启后,以个体为主的人本-理性的现代性横空出世,以摧枯拉朽、风卷残云之势席卷整个世界,我们如果一定要追溯的话,《圣经》中的传说与耶稣基督创立基督教的故事,正是造就了人本-理性的源头,它塑造了我们业已日常生活其中的熟悉世界。
而人本-理性构成的所谓现代性,在现代个体生活中当然充斥着很多严重的问题,因为现代性的原则是以人为本,非某宗教或权威组织,相信个人价值,且相信每个人都可以用理性来解决所有的问题,去认识物自体的世界,这是个体首次面对一个没有绝对权威与更高级存在的世界,甚至可以说,理性变成了绝对的权威,人变成了更高级的存在,这导出的推论是理性会指出绝对权威的缺失,而人没有了限制,首次面对绝对的自由,却也产生了绝对的悖论,那就是去魅彻底的世界中,一切皆无意义的理性虚无,却以基督世界开启的人本信仰开始,这也正是西方中心论的特殊源头。
于如此绝对“权威”和高级“存在”的世界中,不得不面对的真实是,形式和目的在其中消失,只剩下质料和动力,此刻遥望古代,尤其是西方的中世纪,统治者、奴役者,权力明显,价值存在的世界中,一切都是直接、残酷,却也明了地心安,但紧接而来的去魅,人类借由自身,去追寻价值时,会发现一个根本没有施力者、只有个体,或者可以说,每个人都是施力者、无有个体的虚无世界。
虚无的现今世界,最大特征是在其表征下隐蔽的生产,理性潜移默化间创造了无数的知识与坚不可摧的无限进步论,为现代性世界的原住民们建造了一套完整的理解认识框架,建立了新的“价值”,价值背后一直前后相继延宕传承的“自由意志”,悍然将由理性规训不遗余力地传承下去,这也正是其生产性。至此,西方中心论下理性规训与自由意志,就是这两者总是在互为依存与转化的辩证关系中此消彼长,就好似长镜头和蒙太奇互相的转化一般,形成了一种有趣的对仗。
主体间&影像
说到费尔南多·梅里尔斯导演,就不得不提他的作品《上帝之城》了,这位来自巴西的拉美导演,有类似大师费尔南多·索拉纳斯和拉美一贯标签的魔幻现实,在《上帝之城》中的彻底的纪实影像与电影思维,让观者足以撇除一切理性预先认知和知识,只要用心观看即可感觉到那块陆地上的故事。回看《教宗的继承》,方济各( 乔纳森·普雷斯 饰)成为教宗继任前最大的心结,和资格评判的来由,来自壮年时期作为一名理应保护他人之人神职人员的“失职”,规训与自由共同缺失的实质,也令“痛苦来自与信仰先验坚守与信仰超验失灵默默承受的悖论,在迷雾中坚定行走的人,没有答案,只有坚持,他的解脱也正是来自德性的坚持。
反观本笃十六世( 安东尼·霍普金斯 饰),志踌意满的权力喜爱者,但当他渐渐力不从心地不得已,渐感危机时,会求助于自己并不喜欢甚至讨厌的方济各,他对世俗愿景的美好期盼,在整个教会和世界面前,并非那种教条刻板的绝对遵守,也正是规训与自由的拉扯,同时得益于安东尼·霍普金斯 始终看不出心迹的精湛中性表演,保持反讽结构的戏剧张力,可以直指两人殊途同归的第三条艰难但会有效的道路。
这第三条路,是哈贝马斯的交往理性,是观念真实世界的中道。
所以我们能看到时隔多年的一次召见与一次退休,演变为了不同形式,且越来越能理解的交流,两人间的冲突逐渐化为惺惺相惜的扶持,本笃十六世相信方济各就是那个“更好的选择”,方济各理解了本笃十六世一直起以来的期许。
整个电影的影像形式,也是另一种启发,宽画幅的导演搬演,学院画幅的真实记录,还有介于两者之间观者可以分辨由“真实”进入“虚构的”和不能分辨的“亦真亦假”影像。许多剪辑意识的交错,更多主客观镜头的变幻。
像我们的世界是由客观世界、主观世界、和观念真实世界所组成的一样,电影的呈现形式也正是如此如此,观念真实世界来源于我们的共识,人与人的共识,在真实世界留下了真实可见的影响,它既是文明发生的现场,也是主客体间的主体间性场域。
当响起The Beatles令人心醉的Blackbird里动人的 You were only waiting for this moment to arise.时,我们可以相信,本笃十六世接受了披萨、足球、与方济各,方济各也理解了重担、困惑、不解与本笃十六世,观者相信共识会变的更好,那么一切就会变得更好,正如相信来自第三世界,一直坚守如一的方济各会发挥自己坚持沟通、开放,坚持世界会变得更好的理念的理念,如本笃十六世相信前者会成为意味更好的,可以带领信徒和教会更进步的教宗一样,两位教宗从不解到理解,走到了那光明的第三条路。回归到我们的现实,相信,沟通,努力,观念真实世界的中道,那就会成为真实现实。
在《教宗的继承》在整体大框架故事都闭合之后,仍然插入了一段精彩的“彩蛋”,方济各( 乔纳森·普雷斯 饰)与本笃十六世( 安东尼·霍普金斯 饰)一起观看了巴西世界杯的决赛,介于已经知道结果的我们来说,在赛场上凶悍、果敢,实力过硬,同时不乏一些小动作但最终依旧作为对手相存相依的德国和阿根廷,也正是方济各与本笃十六世的代表,现实的结果是,德国赢下阿根廷,成为第20届世界杯的冠军,与两位的境况正相反形成倒映,和平时代与“现代战争”,两位教宗一次传承兼顾的共识,这个现实语境和文本语境参照形成了另一个简单又有趣的视角,对与另一个令人会心一笑的“魔幻”“现实”趣味结尾来说,举重若轻的视角转换就赋予了世界另一种可能性,如长镜与蒙太奇,如冲突与沟通,如异见与共识。
起初产生兴趣是看到陈佐人在fb推荐该片为 少有的神学电影,看完发现其实不是。全片真正涉及到神学讨论的在我看来只有几处,印象最深的一处是他两开头在园子关于Divine Immutability的讨论:
Ratzinger: “God does not change.”
Bergoglio: “Yes, he does. He moves toward us.”
Ratzinger: “I am the way, the truth, and the life. Where should we find him if he is always moving?”
Bergoglio: “On the journey?”
Ratzinger: “Oh. . . This is your ego talking. You think you know better.”
比较准确的反映了本笃十六与方济各背后的上世纪耶稣会大神学家Karl Rahner的神学争论,详情可以在这里找到更多介绍//reformedforum.org/the-two-popes-rahner-and-divine-immutability/
其他的涉及婚姻同性等问题,被方济各简单的用没有全球变暖等议题重要的理由含混过关了。
不过这也算不上什么问题,调整对电影的预期再看。两位主演的演技都很好。内容上很多地方的推进主要靠两位主演在固定场景的对话,可以看出主创们用了很多技巧避免画面的单一无聊,不少镜头语言包含了主创人员的小心思,没有一定的神学背景未必能看明白。事实上,配合两位演员的精湛演技,全片看下来并没有什么地方会让人觉得无聊。
让我觉得问题比较大的是创作者对两位教宗的形象刻画:保守派的本笃十六就是独断暴躁与人保持距离不受群众欢迎的;进步派的方济各就是喜好探戈和Beatles,深入群众与群众打成一片,突出一个接地气,并深受本笃十六羡慕的形象。前者是进步派眼中的保守派形象,后者则是进步派眼中的自己的形象。不说这个刻画离真实人物有多不符合吧,这不管怎么看也过于讨好进步派观众的口味了。而且这种方式不知怎么,总让我想起小时候看过的红色电影。
据看过编剧Anthony McCarten小说《The Pope》的人说,小说本身也是突出一个赞美方济各的伟大人格魅力。如果真是这样的话就可以理解了,这部电影本质更像是一部方济各的粉丝向电影。
另一个让我不解的一个地方是,虽然影片名字叫The Two Popes,但绝大部分时间里故事发生在本笃十六卸任前,因此 只存在有一个Pope 本笃十六,方济各还只是主教贝尔格利奥。教宗又不是上一任指定的,选举也不一定就能确保是方济各能当上。所以我想象中这部电影应该要交代的应该是本笃十六如何转变心意下决心卸任教宗,这包跨他自己过去的问题和方济各对他的影响。事实上这里明确交代影响本笃十六的事只有两个小事(神迹),一个是他担心卸任后方济各的影响的时候,方济各率先主动提出辞职;另一个是在他 邀请方济各来罗马以前方济各已经定好了去罗马的机票。
除此以外的大段通过方济各的confession所交代的方济各从青年到现在种种人生经历人生转变的细致描写,很难看出这些和本笃十六有什么明确的关系。相比之下关于本笃十六过去的描写堪称匮乏,confession也只有聊聊几句,就是交代了他之前没处理好priest娈童问题,以及(之前简单带到的一句)沉醉学术研究。可能是编剧也觉得理由不够充分,最后让他来一句:『我就是听不到上帝的声音了』。这未免过于简单粗暴了些。当然以上所有问题在认识到这是一部粉丝向电影就容易理解多了,导演就是想要烘托方济各的光辉形象,那么就得这么拍。
只不过按照Anthony McCarten声称的希望在保守派和进步派之间寻找中间立场的说法,我怀疑这部电影能否满足那样的期待。原因如我前面所说,这里面的角色形象还有内容都过于讨好进步派了,没有跳出进步派一直以来的刻板印象范畴。也许这能博得一些进步派的好感,但对于保守派群体能起到的规劝安抚效果恐怕很有限。
如何评判一个导演的符号学水平,就要看他是如何阐释其意识形态的,故事与意识形态间有多疏,内核与对话又有多密。两代教皇,一个历经德国纳粹,一个历经南美新自由主义实验场的摧残。前半段通过保守派教皇引出“墙”、女性主义、LGBT平权等一系列社会问题,甚至用如何寻找基督来化用《古兰经》的“山不向我走来,我便向他走去”,借历经新自由主义摧残的拉美人之口来替80%的群众要人权,又用蛮横和丑闻来批评早已腐朽的WASP和新纳粹,反映了整个美国社会乃至西方社会的缩影。后半部分则以最具代表的拉美母亲运动、阿根廷军政府来反思新自由主义摧残下满目疮痍的国际社会(难民也是由此产生)并以此来呼吁变革。最难能可贵的是新任教皇正在以实际行动推动着变革,较之《寄生虫》的绝望,本片则充满希望。喜剧结尾更像“和解而非冲突”的呼声
8.2 声音在影片是很重要的概念,信徒的声音,衪的声音,自己的声音,我们通过聆听来宽恕。
梵蒂冈的公关手段连电影都用上了,可以说非常与时俱进,非常高级了。能够将权力移交给跟自己政见不同者,本身就是非常伟大了,绝大多数人都是做不到的。所以一窝窝的,一代不如一代。
年轻的教宗里,Lenny厌倦梵蒂冈的流行化世俗化而将其带回保守主义。他让自己与信众保持距离和神秘感,并期望天主教成为大众难以进入的小门;他认为信仰应该是虔诚信徒们精神上淬火般的一种锻炼,而非大众们疲惫生活中轻浮的一缕抚慰。而此处本笃十六世退位则是因为,他渐渐感到,与其说人们信仰的是上帝,不如说在将教皇本人奉若神明,而他知道自己不过是个凡人,他也不知道自己的信仰在这样的情景下该归往何处,于是最终自己选择步下神坛。一开始看,这两部作品一部步入保守,一部步入亲民,似乎持相对立场,实际也殊途同归,是一种对纯粹精神的呼唤,呼唤人们集中注意力于上帝和爱本身,集中心力于提升自己的精神世界,这才是教会真正想要传递的价值。(感谢评论提醒,把基督教改成了天主教
很规整的传记片,不乏亮点,在三星和四星之间犹豫,还是给四星,毕竟同时探寻灵性和人性,实属不易。尽管影片用手持摄影、快速剪辑、流行金曲等电影手法消解宗教的严肃和厚重,但真正成就这部电影的其实是梵蒂冈的实景以及两位教皇的真人出镜,教皇回归凡人的题材虽新鲜,但这个时代最难的议题,是每个人从世界和自身寻获神圣的碎片。
(LFF 2019) Speaking English is exhausting. 噗,两主演要搞定这么多种语言才真是exhausting...
从保守到开放,从神性到亲民,两代教宗的传承没有太多世俗烟火气息,而是以对话和神学思辨的形式完成交接,希望基督教以后都能够好好做“人”。为了对接真实胶片,画面明显做了降维处理,用世界杯决赛来收尾真是神来一笔啊~(好想知道索伦蒂诺会怎么拍)
Father,祈祷时可以抽烟吗?不可以!Father,抽烟时可以祈祷吗?of course!
观感很好,文本很舒服,虽然充满了一种“电视感”,感觉台词深度不够,且摄影的剪辑太跳脱。但好处也在这里,让人物显得鲜活且平实,把两代教皇的“人”味拍出来了,算是给了普通人一扇窥视教宗的伪窗。但个别话题比如牧师X侵儿童等挖掘太过浅显和敷衍。两位主角表演都很卖力。
我喜欢他们的对话,不必完全认同对方,不必妥协也不必改变。
好看的历史传记片,再现了近10年前梵蒂冈两代教皇接替的真实故事。我去过罗马西斯庭教堂看米开朗基罗的杰作多次,第一次从电影里了解到教庭在里面的真实活动情况;两位教皇也被老戏骨演员们赋予了真实生动的人性描写,很开眼界。这位巴西导演近二十年前的作品《上帝之城》就震惊了我们,至今65岁了还宝刀不老,佩服!
在交流与忏悔中去探讨信仰。有几场戏将他们还原成普通人的设计还是很出色的。有人性的部分,也有神秘且神圣的部分。两个演员的表演太精彩了,也是影片的主要加分项。
起步的建置并无太多意外,以“世俗化”为切入口,仿纪录片式的形式包装,将两种不同的观念与实践方法对撞,拿轻巧笔触写小格局。而闪回的介入,亦是仿纪录片中的“搬演”,开启了有趣的反转。原来是一部“仿‘剧情片化纪录片’的剧情片”,不仅要把两个教皇“凡人化”,还要把他们都“罪人化”。个体史在口述中得以重塑,并同样轻巧地赎罪与告解,达成两个人物之间的三重反转关系,视野不断在微缩与宏大中跳转——这是一个技巧不错且关心“看待世界”这种“大问题”的文本,布满反讽、暗藏机锋,放在如今时局中是贴切的。但缺陷同样在于创作者过分聪明,反而造成了很多问题的遮蔽,比如拉辛格是和一系列虐童丑闻交缠在一起的,本片刻意绕过,关键时刻还消音处理;世界杯收尾看似是巧妙的,但也使电影最终变得糖水与虚假。
大麻雀与汉尼拔教授不得不说的往事。看着他们二位互相飙演技真是太精彩了
以文艺的拍摄形式告诉大家神父也是平常人,不要神化了他们。他们也喜欢肥宅快乐水,喜欢足球世界杯,喜欢钢琴,喜欢abba 。So we are the world we are all a part of God's great big family…
独吃土豆丸子没有与圣彼得教堂游客合影时快乐,戴上教宗披肩没有看阿根廷球队进球时自由。女孩会原谅我走向神父告解,上帝会忘记我没有保护司铎,在晦暗的夜里基督是否也在监狱里受难,迷雾散去神迹会否出现在云层。饥饿时安杰丽卡门前的披萨可以充饥,彷徨时圣彼得宝座上的凡人能否指给世人正确的路。
演吃人魔就是吃人魔本魔,演教宗就是教宗本宗,完全看不出演的痕迹。
#LFF2019#视听极现代,网飞卯足了劲摆脱平民身份,工作日座无虚席倒是证明了一些。谈神的存在,谈罪孽,谈足球,谈世界的关系,谈风的声音,也谈笑话。(观影过程中一直想到索伦蒂诺拍的话会怎么样)
现如今传记片想找到一个新鲜的表达角度实在是太难了,费尔南多·梅里尔斯选择用大量的跟拍镜头,仿照纪录片视角去进行剧情解读。令牵一发便可动宗教世界全身的两代教皇,回归到普通人的同等地位来诠释,其所面对的困难与对事物的喜悦变得真实可信。导演也没有美化宗教的意图,而是尽可能突出纪录感,几首流行金曲的变奏有如神来之笔。乔纳森·普莱斯太出色地诠释了方济各,多语种的台词切换、口音变化、细腻的情绪表达,令人极为信服。安东尼·霍普金斯饰演的本笃十六世、胡安·米努欣也同样很出色。
如何表面给上司递辞职信,反而成功提拔加薪的经典案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