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首发于北京电影学院文学系公众号】
作者:Mark Le Fanu
翻译:覃天 周照桓 何静雯
校对:陈思航
来源:《标准收藏》(2013年2月27日)
如果你在普通电影爱好者中快速调查一下谁是最著名的古典时期日本导演,黑泽明可能会位居榜首。他肯定是日本老牌电影大师中最引人注目的一位,尽管小津安二郎可能会紧随其后。在这两位当代人最喜欢的导演之后,可能会出现第三个名字,那就是沟口健二,他在三人中年龄最大,在1923年至1956年间,他拍摄了86部电影。
然而,在50年前,同样的名单却会有不同的顺序:小津是不太被人们所熟知的,他的电影直到上世纪60年代才真正开始在西方为人所了解。黑泽明的名气确实是不变的:像《罗生门》(1950)和《七武士》(1954)这样的电影,无论是当时还是现在,都在向西方观众呈现日本电影的辉煌时,扮演着重要的角色。但在过去,真正的辉煌则属于沟口健二。尤其是法国人对他的作品非常着迷:在上世纪50年代,沟口健二不仅是日本最伟大的大师,他甚至成了50年代《电影手册》那些电影年轻的电影评论家们心中(弗朗索瓦·特吕弗、让-吕克·戈达尔、埃里克·候麦和雅克·里维特)信仰一般的存在,他们认为,沟口健二不仅是日本最伟大的电影大师,同时还在有史以来最伟大的电影导演中名列前茅。在西方,当时的普通观众以及电影节评审团的成员们都倾向于认同这样的一个事实:在上世纪50年代最初的三年里,《西鹤一代女》(1952),《雨月物语》(1953)以及《山椒大夫》(1954)都在威尼斯国际电影节上获得了最高的奖项,这是一个史无前例的成就。
我们很难确定沟口健二名气随后下降的原因。他是一位要求苛刻的导演,并且不容易被归类。与黑泽明或小津的作品不同,他的电影很少能归入可识别的类型类别——例如,武士片或庶民剧(讲述中产阶级普通生活的电影)。而且,在法国人最初的热情之后,沟口健二在某种程度上被批评界和学术界忽视了。也许是因为他的兼收并蓄。尽管沟口主要、持久的主题是日本社会中女性的历史处境——他是带着十分温柔和同情的态度来探讨这个话题的,并对几个世纪以来让女性处于奴役状态的状况,在政治上有着相应尖刻的蔑视——但他还从许多不同的角度探讨了这个话题。尽管如此,DVD的兴起可以帮助我们便捷地看到沟口健二作品中的光芒,调整我们的眼光。那些电影和它们的导演们又获得了一次接受检视和评判的机会——不仅受到评论家和学者的审查和评判,同样重要的是,也得到了更广泛的公众的检阅和评判。令人高兴的是,这就是沟口健二身上一直在发生的事情。
在无声电影时期当了很长一段时间的学徒后,沟口健二在20世纪30年代初成为了一名导演,那是日本电影的黄金时代。在明治(大致指维多利亚晚期)时代拍摄的一系列电影之后,他又拍摄了两部具有惊人现代性的电影,他的声誉就建立在这两部电影上:《浪华悲歌》和《祇园姊妹》,这两部电影都于1936年上映。在这些电影中,定义沟口健二影像的许多方面都集中在一起:展现女演员的技巧,文本和对话中呈现出的现实主义,在观点上完全没有多愁善感,以及明显的风格偏好,即长镜头剪辑作为构建叙事的一种方法。所有这些特点都出现在他后来的电影中,在他职业生涯的不同阶段有不同的侧重点。有时,他是一个严谨的风格完美主义者(就像他对著名的武士故事“元禄赤穗事件”的战时改编);在其他时候——例如,在一系列受意大利新现实主义影响的战后电影中——沟口健二给人的印象是“富有表现力”,“善于表现变化”,并致力于对于人物的描摹。在他电影中展开的社会画布也千差万别,从底层(最重要的是艺妓和卖淫的世界)到贵族社会的顶峰,他在这个世纪的时光中漫游。
《山椒大夫》是沟口健二的第八十一部电影,属于四、五部卓越的历史题材杰作中的一部,这些杰作包括他在职业生涯后期为大映电影公司执导的《雨月物语》。就像沟口健二成熟时期的所有作品一样,这部电影是根据文学原著改编的,《山椒大夫》改编自20世纪初重要作家森鸥外的短篇小说,讲述了十一世纪日本的一对兄妹在去见流亡父亲的旅途中与母亲分离并被贩卖为奴隶的故事。这本书收录了森鸥外搜集的故事(作为口述民间故事变体的书面版本),所以感兴趣的读者有机会近距离观察沟口健二和编剧依田义贤在他们的改编中保留了哪些内容,以及他们修改了哪些内容。有两个变化似乎特别有趣,值得探讨。
第一个是关于音乐在此故事中的地位。在森鸥外原著故事的最后,身为儿子的厨子王,通过一位在他面前的女子口中所唱的歌,意识到面前这位坐在地上、衣衫褴褛、面容衰老的失明女子事实上就是自己的母亲。这首歌的歌词十分感伤,加入了厨子王和他妹妹的名字:
我的安寿,我的牵挂。
飞走吧!
我的厨子王,我的牵挂。
飞走吧!
小鸟们,如果你们还活着,
飞吧,飞远点!
我不会追你们的。
(“小鸟们”于此有双重含义,既指母亲被雇来用长木杆驱赶的那群偷粮的麻雀,也指她永远无法忘怀的孩子们。)在沟口健二的这部电影中,这一小段歌曲被一种直觉的天赋所接纳,并转变成这个戏剧故事的核心。因为我们并不是在高潮的那一刻第一次听到这首歌,而是在电影中多次听见,给我们一种奇妙的反复迂回感。确实,它从未真正离开我们。通过安寿偶然遇到一个来自佐渡的打小就听过这首歌的农家女孩,这首歌被早早地引入到整部电影的叙述脉络当中(在森鸥外的故事中,这个农家女孩名叫Kohagi,是一个着完全无关紧要的角色)。后来这首歌的副歌,在安寿和厨子王两人独自在森林空地中似乎听到母亲跨域海洋如斑鸠哀鸣般的呼唤时再次响起,构成了这极其唯美的段落。
“安...寿…厨子…王 !”这首悲歌的旋律挥之不去,令人难以忘怀。它传达出一种如即时心灵感应的力量,让母亲的心跨过海洋与两个孩子连接在一起,将厨子王和他的妹妹从绝望中解救出来,并让他们重新振作起来,准备反抗。它的有效运用让我们怀念起无声情节剧的伟大传统,回想起沟口健二年轻时的电影:在音乐伴奏下,画面所蕴含的情感会更加清晰,艺术作品变得灵动和有生命力。的确,提起《山椒大夫》却想不起它其中的音乐这是不可能的:这部电影中由沟口健二的长期合作伙伴林坂文雄创作的长笛和竖琴配乐,是沟口健二所有作品中最精致的配乐之一。
沟口健二和依田义贤对原作的第二项大胆改动是在结构和心理上:决定让厨子王不仅仅是在身体上,还在精神上沦为山椒大夫庄园的奴隶。在原著的短篇小说中,他比妹妹安寿小,她的单纯善良成功地保护了他的天真无邪。而在沟口健二和依田义贤的故事中,他们让厨子王比安寿大两到三岁。在他们精心设计的剧本结构中当青春期到来时,他会被周围的环境所腐蚀(哪怕只是暂时的)。在影片中,厨子王变成了一个“值得信赖的人”:他有着最黑暗的灵魂,是一个依靠挥舞着烙铁,毫无畏惧与怜悯地对那些试图逃离监狱而被抓住、哭泣着、惊慌失措的奴隶们施以惩罚的充满怨恨的年轻人。
沟口健二与依田义贤创作的整个新的情节线也就延展出了一个不同于森鸥外原本故事的后续。森鸥外的故事显然是在以一种朴素的方式,去研究救赎。从某种意义上说,母亲和儿子最终在彼此的怀抱中团聚,并开始理解他们命运的意义。然而,在我看来,这种救赎之力在影片通过厨子王在如地狱般的生活处境中是否做回自己的思想斗争,并最终不可思议地成功找回本我,来得到无限的放大。“原谅我,妈妈,”厨子王哭着扑倒在她的脚下。玉木虽失明但却惊人的清醒(在摸索之后,她已经意识到跪在她面前的确实是厨子王),她回答说:“有什么可原谅的?虽然我不知道你做了些什么,但我知道因为你听从了你父亲的话,我们才终于能够在此相聚。”
这场戏凭借庄严的质感与凝聚而成的辛酸之情,成为了电影史上最具力量的时刻之一。整个壮观的场面是震撼人心的。正如英国评论家吉尔伯特·阿代尔所言:“《山椒大夫》是为电影艺术而存在的电影之一——仿佛电影艺术就是为了它的最后一幕而生。”对它的力量进行反思,会引导人们思考一些更广泛的主题和动机,而这些主题和动机就可能隐藏在这一至高无上的艺术作品背后。日本经常被告知(并将继续被告知),它从未充分地认同对其在二十世纪三四十年代的灾难性的军事冒险主义的指责。在官方政府层面,这些指责可能是正确的,也可能不是。当然,在许多情况下,这仍然是一个痛点,尤其是对日本最近的邻国。然而,在《山椒大夫》中,我们不难看到有人试图直面日本的战时历史,并为之赎罪的内容。这部电影的背景设定在遥远的平安时代,但毫无疑问,它也与第二次世界大战有关——中世纪奴隶大院的残酷与现代集中营更可怕的残酷带有隐喻性地无缝交织在一起。原著小说写于1915年,虽然当时世界上其他地方都处于冲突混乱当中,但日本当时只是处于漩涡边缘。似乎没有任何充分的理由相信,民族军国主义的幽灵是欧森外在写这个故事时最主要的思想(如果真有的话,那么他自己就是一个民族主义者)。尽管沟口健二也看到了这一点,但这个故事还是具有前瞻性的。
这部电影中对一些复杂的意识形态冲动进行了隐秘的回应,这应该从政治与宗教两方面来解释。从政治角度看,这部电影似乎阐述了最纯粹的自由主义。反对暴君制定苛政;反对囚禁,追求自由。这个故事所处的时代,是开篇字幕告诉我们、“那样一个人类还没有意识到自己价值的时代”,而且还富有想象力地(也许甚至是不合时宜地)加入了民主意识的萌芽。所有的观众都会记得厨子王的父亲在被流放之前叮嘱他的话:“如果人没有怜悯心,就会变成野兽。人人生来平等。人人都有追求幸福的权利。”父亲将仁慈之神这座佛像传承给儿子作为饯别之礼,从而给他上了一课。这场戏拍摄得很漂亮,是当之无愧的经典场面。
观音是佛教中的神,我们应该提醒自己,《山椒大夫》是一部宗教电影——它是一部如此罕见的伟大影片,且提出了这样有意义的主张:宗教,作为最后的一种手段,可以说是比政治更重要。因为虽然佛陀教导的“慈悲为怀”与自由主义是相容的,但从另一方面看,佛陀的教导似乎不由自主地胜过了后者。换句话说,我们不可能不觉察到这部电影传达的信息——放下,在这种放下中,民主活动家们倡导的的政治理念最终也被放弃了。
放弃,但并非遗忘。而且也绝不是诽谤。这是一个关乎适当性和时机的问题。先解放奴隶,再辞去官职。然而,无论人们如何看待这个问题,权力和官衔都不再被信任了,而贫穷和牺牲才是值得捍卫的。在沟口健二职业生涯的作品中,“牺牲”是他最伟大的主题之一。它成为了全片最美丽的一个场景的核心,安寿以缓缓走向河中心的牺牲换来哥哥逃去京都的机会。在当代社会,这样的姿态是容易引起误解的。为什么安寿要如此高尚地献身?难道他们不应该尝试一起逃跑?为什么,最后(一个女权主义者可能会问)是他而不是她?这些问题都是可以理解的,但它们都没有抓住重点。影片前后场景间关联中的”真相”以及其崇高的理由,都在于它是如何被不断阐述的。
首先,这里有一个实际的问题:必须有一个人先分散警卫的注意力,才能让另一个人获取逃跑的先机。这个人可以是他,也可以是她。但是这是她立刻想到的的计划——让哥哥逃走——这也就是她想要的(再加上,无法否认的事实是,厨子王更强壮、更灵活)。我们必须牢牢记住,整件事就发生在一分钟内。直到它真正发生的那一刻,都没人知道结局如何。安寿就一定坚信她的选择对她而言意味着死亡吗?也许她早有心理准备。然而,从另一方面看,这样的命运也不是那么糟糕。毕竟,早晚他们所有人——哥哥与父母都会在天堂与她团聚。所以,敞开的大门和向她招手的湖都只是她极度渴求的幸福与正确性。一旦做出了决定,她就获得了一种美妙的胜利——一种美妙的幸福。事实上,记录安寿从茂密的山坡走入水里的两三个镜头,可以计入自电影诞生以来最美的几个镜头——它们的剪辑、构图、时机、时长都很完美。我们在电影中很少有幸能目睹这样厚重、不寻常的寂静。一个微妙的省略使我们不曾看到安寿实际的溺亡瞬间。作为补偿,从池塘中心延伸出来的涟漪也成为了记忆中的涟漪,它标识着影片深沉的思虑。
真人具至性,于酷烈的陷阱残忍中见襟腑。自然东方主义的古典美,在沟口一贯的柔婉和略微的木讷中,又增添悲壮的砝码而显示出新的悲悯力度。
厨子王和安寿兄妹,自小就被父亲灌输以儒家思想为体系的人格认同,对自己严苛,对别人大度,人人平等不可欺诈等等。可是在廉政爱民的父亲,因违反朝廷的命令救济灾民,而受到同僚倾轧生死俱灭之时,两个孩子的母亲被卖到青楼,而儿子厨子王因为十年的思念和在自己与妹妹在奴隶制的欺压毁损之下,却变得不再像父亲所教导的那样善良,他的本质本应该是轻盈的,然而荧光一闪,那些逃跑的奴仆们被无情炮烙的时分,厨子王开始变得残酷和麻木。妹妹安寿历经十年磨难却不改尊严教化之心,秉持人性中的柔韧和坚毅时时督促着走向刚愎和残酷的哥哥。
月凄迷鸟朦胧。安寿为了让厨子王逃脱,跳入溪水中牺牲了性命。厨子王依据人脉和手段成为了端午的理长,而他升任后第一件破天荒的事即是废除奴隶制度,雷霆万钧之势飘洒心中的夺命剑和若干年的屈辱悔恨。他虽然在被奴役的时候内心滋生了暴虐,却没有忘记父亲的教导,心慈即是一种大爱,善良不仅仅是意志力的一种延伸,也是乱世滩涂唯一可以凭借的心智中的信仰。踯躅心中寒,当厨子王得知妹妹为了成就他而投湖自尽的时刻,心中的痉挛和魔障的摩挲让他感受到乱世人间的萎靡悲寒。
厨子王在寻找母亲的过程中颇为曲折,心比天高,却身不由己的生身之母因柔弱而几欲疯傻。见到在海边唱着厨子王自己和妹妹安寿的母亲,他宁可辞去理长的职位,也要以一种超越式的平和来见她。没有梦幻中的希冀白船,母亲唱着的曲调正是当年她作为富庶家庭的夫人的温和与自若。然而蔽徙荣华,浮云生死,可灌溉的性灵之花被世俗的皱纹所淡淡掩去,青云梯和乱世虚伪的浮世绘都不是厨子王所因循的路径,他的内在充溢了蜉蝣于尘埃之外的赤子情怀。沟口的处理没有歇斯底里和过度的血性张狂,而是将伦理和慈善,与人的自由的忐忑与新生娓娓道来,以一种人文悲悯的模式寻觅到乱世中的舐犊价值。
天南海北两相回望顾盼凝眸唯见枫飘煞。忍者必然以心之凄苦,忍耐绝世之泣血孤独,哪怕生命趋于惨无人道的回溯,也要拼却蜡灯红,以安静仁慈之心面对生命中种种淋漓尽致的哀苦,一切偏激任性的腐朽制度终究会被灿若星辰的新式制度所改良,只要慎独之心,不愿厮杀倥偬与毫无意义的殴斗。价值观到今天也是一种同属于片中优雅的不可一世的浪漫,凄恻坦然中自是一番渐趋清贫乐道的风骨。
#重看#4.5;生亦何欢死亦何惧,活着何尝不是一种折磨,沟口的理想主义悲歌,怀着天下为公的大爱在任何时代都是木秀于林,父子两代承接发扬了悲天悯人的情怀,并以东方式的归隐表达对人间的厌弃;母与女的形象感人至深,均以女性的隐忍、通达、坚韧扶持男性达成信念。
溝口60週年祭之二。與溝口最初的設想不同,不過技術層面真是強悍啊。母子重逢的結尾,鏡頭已經推近特寫了,卻還是不用正反打來表達情緒。像是導演調度的教科書,拍對話的一百種方法,就是不用正反打。搖鏡的節奏也控制得很好,結尾切進遠處的群山與渺小人物的對比,你就知道戀戀風塵的結尾是怎麼偷師的
看”山椒大夫“的时候想到了"金阁寺"里的这句话:”我感到自己仿佛被某种秩序所抛弃,独自离了群,拖着疲惫的脚步,漫步在荒凉的地方。欲望在我心中只露出不悦的脊背,在抱膝蹲着。“
世道蒼涼。即使想從善都那麼難。一個人力量單薄,體制卻盤根錯節,如遁入空門的太郎所說,人只要不影響到自己生活,能對他人的痛苦起多少反應。"仁"是理想,推動卻舉步維艱。當官了也一樣。廚子王終於解放莊園,然而代價是辭官避世。只剩飽受磨難的母子兩人相依聊以安慰...每次看溝口的片子都很哀傷...
难得让男人做了一会主角。难得男主角不再懦弱,而是更勇敢、也更有自己的想法。依然是制度的悲剧。结尾的音乐非常精彩。
良心父母官为民情愿遭贬谪,解决问题靠信访,真是典型东方故事;沟口替芸芸众生诘问为何对苍生涂炭熟视无睹,准楢山节考找回过去转折全局;深焦镜头的运用真是经典沟口,景深层次井然,信息丰富,楼上楼下前景后景调度与镜头运动高超;稚嫩童声“人若不仁不配为人”绕梁,how I long for you 心碎无痕
很不容易,将政治的思辨从头吊到了尾,无法依靠个人去改变固化而环扣的体制,而沟口也给不出适恰的解决方式,只能以远离回归自然来规避。电影对男性的批判是极其深入且严厉的,父亲为达成个人理想致使妻子流离,妹妹为了哥哥也同样做出牺牲;甚至也有一扫而过民众愚昧的大众狂欢。
8.0/8.2 这是一个悲剧!一个彻头彻尾的悲剧!一个家族、甚至是一个阶层的悲剧!这个体制下,只要你还有一些良知,就象父亲所说的那样“人如果没有怜悯心,无异于野兽”,那么类于厨子王、忍、母亲、父亲都无可避免的为之牺牲。
自发的感动随着安寿一起沉入水中,随后便看到了simply drawn的主人公和丢掉了严谨的情节。整体故事让我联想到Ben-Hur,厨子王赤背打铁的时候像极了在船底劳作的宾虚,那么这部比宾虚差在哪呢?我想是因为现实主义跌落到“超现实”主义。故事跟山椒大夫算有三毛钱关系吧。
@电影自习室。3.5 男主请愿被赶出去的时候,镜头通过巧妙的角度感掩盖住画面,顺应着琴箫的滴答呼应,沟口健二试图营造的“直接的委婉”不知不觉间就呈现出来;以配角化名的传奇悲剧,跨越时间的追溯步程,却始终都在责怪时代自身,总觉无力涣散说服力欠佳,且剧本太弱减分不少。
三星半。延续了沟口导演中女性的献身换取男性的幸福和男性的赎罪的主题,将传说性质的故事改变成为一部现实主义的影片,有一处我不太喜欢,一是厨子王性格的变化,在奴隶庄园的他明明已经泯灭本性给一位老人烙印(推测不止一次),却忽然得回归本性,开始做一个“好人”,尽管有两兄妹一起折断树枝作为铺垫打底,但并不足够。他的经历传奇,去找宰相一场戏,演员的表演我也不太喜欢,让我彻底的不信任他,觉得他做的事都是蠢事,所以到了废除奴隶制度这一章节,明明没什么问题,还是会觉得他过于草率,比较好的是他辞官去找母亲,显然他根本当不了这个官,田中绢代又一次演好的这种“牺牲感”,再出场时已经失明,她脚步蹒跚,眼睛不仅看不到,还都是骗子,有人说她已经死了,这个苦难从另一个角度诉说了历史和这个家庭的故事。
对于朴素而真挚的情感毫无招架之力,对于个人无力扭转的生存悲剧悲痛不已,对于如此叙述悲剧的手法、表演拿捏的分寸献上我的膝盖!据说目前影片的面貌并非沟口导演的本意,这大概可以解释影片为何用一个并非主角的人物来命名。导演本来的思路构思的故事,或许更加黑暗无光。经典!
不得不说文本略显直白但我算是又一次遭沟口虐心,修复版看调度更是精美绝伦,开场段模糊的时间跳跃、对孩童视角的绑架、一曲悲歌中的梦幻泡影和震撼的海边重逢。【2017.10.8 @NYFF】
沟口健二最高产之年的代表作,获威尼斯银狮奖。1.根据民间传说改编,大起大落的落难—为奴—复仇&寻亲的故事,可惜并未真正按沟口的原初意愿拍摄。2.这回不再聚焦于女性(但对安寿这一角色的刻画十分有力),而是男性主体的迷途知返、找回初心,对封建权力体系的控诉、对阶级宿命的叹惋一如既往。3.沟口的景深构图细节丰富,运动长镜流畅自然,与故事融为一体,实属形式与内容完美结合的典范。4.人物的运动方向(水平、升落、纵深与对角线)基本遵循经典的电影语言体系;时间跳跃时以叠化转场。5.留白与画外空间:烙铁惩罚与挑断脚筋场景,受难者均在画外,却有惨痛尖叫。6.唯美而伤痛的段落:竹林掩映,雾气弥漫,母亲凄婉的歌声萦绕耳边,缓缓步入湖中,及至徒留涟漪泛起。7.香川京子的美貌,完全不需妆容与服饰衬托。(8.5/10)
并未就主角的道德抉择,抒映出更多内心争斗的戏。主角好像成为了一个“赴约机器”,不顾一切的解救众人,并与母亲完全最终的大团圆。其,自我身份的变迁与认知,变成了食之无味的鸡肋。有讨西方人欢喜的嫌疑,法西斯主义的原罪(集中营的地狱般景象),以及东方猎奇。后来的“辛德勒”,老路,再走一遍。
2022.04.24:注意到1954年第15届威尼斯电影节的银狮奖-最佳影片有《七武士》《大路》《码头风云》和这部没看过的《山椒大夫》,因而决定找个时间观影一下。—— 2022.05.13:又一个发生在悲惨世界悲惨年代的悲惨人生故事,最后的母子相认结局看湿了我的眼眶。另外,个人感觉,片名叫《山椒大夫》有些“题不对文”。
中国的古装电影,很少有人道主义或人文关怀,大多直奔高大上去了。沟口的这部影片,故事并不特别,但他的立足点是普通人的命运,而不是权力争夺、武士精神(很多古装电影的噱头)。我一直幻想华语电影中能够出现关注普通人的古装片,但《董夫人》、《秋决》等之外,很少见。
沟口健二偏好在取景时令前景露出一角,或在画面中提供支柱状元素,以保持视觉上稳定的效果(如无处不在的房屋柱子,一家人来到船坞时画内粗大的枯树,以及陆奥逃跑时前景中随着音乐滴水的石头),当这些常存的隐形惯例被打破时――如海边和室内的几场戏中――无前景和支撑的画面便产生疏离或危险的气氛(《雨月物语》的秘密亦是正在于此!). 所谓"解放丹后奴隶宣言"不过是环节之一,影片实际上始终执留于东亚戏曲常见的以孤儿寡母薄命鸳鸯等弱小人物为主的被动型悲剧叙事,用飘零散落劳燕分飞的苦命来唤出底层民众的眼泪.早坂文雄的几段主导动机随着戏剧母题一再复现,构建起一叹三咏重章叠句的语调;在令人心酸的结尾处,近乎刺耳的木管不协和地奏响于弦乐主题之上,为团圆场面也覆上死亡的阴霾.
官宦之后,出身高贵,家门生变,卖身为奴,历尽艰辛,沉冤得雪,苦尽甘来,母子相认。这个故事换到中国,就是老戏里屡见不鲜的中状元题材了。
美学和近松物语一样出色,但剧情就疙瘩了,儿子这个人物的转变明显是被拐弯的,而且演员矮矮粗粗,和小时候颀长秀气的样子也完全接不上。精彩的是一家人夜投尼姑庵那段,平静的展现一个骗局,实际上非常恐怖。老尼姑那个角色特别有怪谈的味道,放小时候看绝对是一童年阴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