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形物语》可与《潘神的迷宫》一起,并列为吉尔莫·德尔·托罗最好的电影。
它拥有精巧的情节、层次丰富的解读空间、风格化且优美至极的视听体系(摄影/配乐/服化道)和足够丰沛的情感。
对电影史大量经典作品的“戏仿”,仿出了片中所呈现的复古包装,而私密的情感,则真正使其变得温柔唯美。
从影片形式上,《水形物语》通过对三十至五十年代的好莱坞歌舞片、五十年代的奇幻恐怖片、六十年代的史诗片和冷战谍战片等多个类型中,既有的惯定程式,进行类型戏仿(包括戏内人物以动作进行二度戏仿),从而获得了一种怪异而又自洽的趣味。
这种迷影的趣味,搭配冷战的时代背景、重塑神话的故事内核,靠爱情童话的润滑剂,进行层次间微妙的堆叠,令情节中原有逻辑硬伤的结疤,都显得非常有趣,且能在导演的逻辑中得以自洽。
电影中如此多私密的,关于伤痛、恐惧与治愈的情感,来自于托罗本人的经历。而这也是使得《水形物语》诸多表达得以成立的核心。
国内不少影迷,反复在说这个故事单薄、无聊。
其实在我个人的观念中,故事简单或复杂都不意味着什么,这只能提供最表面化的故事直观体验(即“单薄而非厚重”),况且通过丰满简单框架中的叶脉、“叶中见树林”的创作方式正是近几年奥斯卡的一个风向标。《月光男孩》与《水形物语》的成功都说明了这一点,非要冠上形容词,我宁愿写“轻巧”。
导演在片中设计了大量的符号细节,铺排其现实意义的深广。《水形物语》在社会议题的处理上,是相当突出的。
当用看待童话故事中正派的思维,去思考人物的行为时,我们会发现,这是一个关于不被关注的底层边缘人民“沉默抗争”的故事。故事里孤独的哑女、被开除与排斥的同性恋者、只有无趣家庭生活的唠叨的黑人大妈都以各自的方式维系着自我,在关键时刻都做出了坚定的选择。
这也是亚马逊流域神话中,一个分支的“民间讨论版”。片中重塑了一个更接近“上帝形象”的角色本身。
与此同时,它还在传统的人物关系和影片主题中隐藏了“身份与宿命”(艾丽莎骨子里的人鱼基因,奇异的出身、预知下雨与最终长出鱼腮的互文)、“身体与沟通”(手与嘴、联结与呼吸以感官→感知的方式参与叙事)等复杂的设计。
更为隐藏的一个部分是,如何看待童话故事中反派人物的思维,去对影片进行解读。
迈克尔·珊农饰演的反派,虽然有着标准童话式反派人物所拥有的一切(出场方式、表演方式以及最终的结局)。
但通过解读“水鸭色(没有主见与常识)”、“享受沉默做爱(渴望单向不接受沟通的权威)”和其对上级臣服的关系等细节可得知,他的罪恶实际源自于本能化的无知与恐惧,以及对真实自我的不坚定。
这个反派人物形象,通过其余更多的支线人物与事件,连出了一大片广阔的社会体系与体制。
无论是想把鱼人和间谍毁尸灭迹的俄罗斯探员、甜品店的销售员,还是凶狠的将军、广告设计公司的上级与那位平时沉默却在关键时用言语背叛的黑人丈夫,都被这份因不理解事物,所生出的无知与恐惧所控制,从而丧失了“沟通”的能力。哪怕他们会说话。
于是,这部电影真正所要讲的社会议题,并非只是传统意义上的“社会因无名的恐惧而孤立边缘人群→边缘人群联手进行反抗”。
它所要讲的是,上述这一过程之下,边缘人群在孤独中,战胜社会上无名的恐惧,用沉默(无法发声)的方式,去默默地反抗。
这份似乎没有逻辑,却必然在沉默的沟通中瞬间产生的爱情,拥有着巨大的力量,让一切都溶在水的包围里,无处遁形、无以发声。
二刷后更新
今天去影院二刷时注意到了一个细节:
艾丽莎看电视时看到种族游行活动,画家迅速换台到《康尼岛》,并说“这才是真正好看的。”表达自己完全不关心时事和社会变化,只想回到过去的心理。
这个仅几秒钟的细节铺垫了之后的几个情节点:
一方面,是画家的画作屡次被毙,因为公司选择“更代表未来的绿色”与“更代表当下的摄影”,生不逢时;
另一方面,是鱼人站在空无一人的电影院里看历史片,当时因种族游行/电视问世,老题材和电影院已无法吸引观众。
这也是这部电影想说的又一个话题:
我们要如何看待“未来、当下、过去”的关系?“不公正的未来”,是否会对人作恶?
我所指出这个细节的原因是:《水形物语》如果像很多人所言一样,是ZZZQ的产物,那么编剧一开始就不会这么去编织这个细节和铺陈它之后相应的暗线;更不会在表现政治话题时,选择时代哀愁的视角,来阐述以上几个主题。
当然,如果在国人眼中,时代哀愁也是ZZZQ,那无话可说。
本届奥斯卡现场播放了一个讲述女性及少数族裔艺术家如何克服偏见,实现创作理想的经历的短片。其中,萨尔玛·海耶克说:真正的人性因被刻板印象遮蔽而隐形,而我们的电影工业必须对其葆有最真诚的好奇心。
这句话是对一些质疑的最好回应。奥斯卡只是追随美国主流思潮的奖项,颁发的从不是“统一全球审美最强影片奖”。这个年度盛会,对我的意义更多是有了讨论电影的契机,就像一群人围着热烘烘的炕头,圈外人热闹吃瓜,圈内人打口水仗,影迷抱团取暖,都很有趣。
没趣的人只有一种:轻视别人的喜好,不尊重他人的选择,将自己不喜欢的东西羞辱为非权威和垃圾。
作为一个普通观众,我想从以下几点谈谈本片为什么能获得本届奥斯卡最佳影片,以及我爱这部影片的理由。
① 技术奖被提名的压倒性优势
说句不好听也是现实的话:大部分中国观众评判一部电影的标准只有“故事精不精彩”,追求感官刺激,易被煽情,缺乏艺术鉴赏力和技术常识。而技术指标的重要程度并不亚于剧本。
往前倒推近十年奥斯卡BP技术奖提名概况(★表示获奖): 2017《月光男孩》(摄影,剪辑,配乐) 2016《聚焦》(剪辑) 2015《鸟人》(摄影★,混音,音效剪辑) 2014《为奴十二年》(剪辑,艺术指导,服装设计) 2013《逃离德黑兰》(剪辑★,混音,音效剪辑,配乐) 2012《艺术家》(服装设计★,配乐★,摄影,剪辑,艺术指导) 2011《国王的演讲》(摄影,剪辑,混音,艺术指导,服装设计,配乐) 2010《拆弹部队》(剪辑★,混音★,音效剪辑★,摄影,配乐) 2009《贫民窟的百万富翁》(摄影★,剪辑★,混音★,配乐★,音效剪辑) 2008《老无所依》(摄影,剪辑,混音,音效剪辑)
一目了然。当一部电影没有任何技术奖提名,基本可以判断与BP无缘。本届提名名单,通过筛选排除(符合剧本、技术奖双提名),就明白本届BP是《水形物语》和《三块广告牌》之争。对比《水》几乎包揽技术提名,3BB的只在剪辑和配乐被提名,势头上稍逊一筹。
② 意识形态成分符合学院保守选择
一言蔽之就是很多人总挂在嘴边的“政治正确”。近五年的最佳影片除了《鸟人》这个“意外”,其他都是紧扣社会热门议题、满足不同群众诉求。奥斯卡的“去艺术化”是当下趋势。
我在上文打了引号,是表示对这种普遍观点的质疑。“艺术”和“政治正确”就是冲突的吗?“政治正确”就是庸俗无聊、不该被提倡的吗?“政治正确”什么时候被污名化为自动站到了真理与艺术的对面?
我们该警惕和反思这种趋势:将任何饱含心血的艺术创作揣测为对资本的曲意逢迎和投机,是对艺术家的侮辱,是观众的悲哀。
若要接受本片的美与爱,大前提是具备多元审美能力,这注定了一大批人无法接受本片。他们对“美”的判断是单一的,精致的妆容、摆满艺术品的宫殿、优美的自然风光令人赏心悦目,除此之外,超出常识范畴内的事物皆为猎奇和丑恶。
本片的怪物设计师Mark Hill说,设计人员花了好几个月的时间反复调试捏脸,确保这只鱼人有一张“主角脸”:完美的鼻子、间距恰当的眼睛、不影响颜值的鱼鳃。陀螺一直随身携带鱼人的背视图照片,以便随时向别人征询意见。——这些努力,在不解风情的人眼中只有恶趣味。
观众们渴望被感动。不爱看电影的人,也能朗诵出振聋发聩的影史金句。这在《水》通通失效了,一个是哑女,一个是语言不通的鱼人。当爱无法发声,所以爱无法发生?
谁说,沟通就一定要用声音?Elisa是在水边被捡到的孤儿,她像是在水中出生,对关于水的一切都非常好奇:晨间在浴缸泡澡,凝视水中煮沸的鸡蛋,描摹窗户上的水滴,工作也是用水清洁污垢。影片最后,她出生自带的伤痕变成使她在水下自由呼吸的鳃,正如她对Giles比划的:我所有的人生和经历,都在指引着我和他相遇。
水是Elisa和鱼人结缘的契机,艺术推动他们关系的进展。他们关系的第一次推进,是Elisa在池边放一张唱片,比划着教鱼人单词“Music”,鱼人第一次露出笑容;第二次推进,是Elisa在空旷的电影院找到鱼人,他们默契对视,在荧幕背景下心意相通。当怪物具备人类的心智和审美,为什么还要称之为怪物?
色彩的变化也反映了Elisa陷入热恋的过程:影片前半段,她工作时穿戴黯淡的灰绿色衣服;和Giles相处时,她会换上稍微鲜艳的松绿开衫;救出鱼人后,她第一次戴上红色发箍;和鱼人第一次做爱后,她换上心仪已久的红鞋,穿了一整套鲜亮的红色,走路时都难掩笑意。
美与爱情,皆由心生。不仅是被看者的心,也在于看者的心。
将童话人物穿上夸张的戏服,抛到现代背景,学会超能力和魔法,才是颠覆与创新吗?我恰恰认为本片对童话的改写是颠覆的。
电影中怪物/动物的功能大致有三种:1、人类的朋友,与自然连接的纽带2、带有性意味诱惑人类的危险存在 3、威胁人类存亡的反派。类型1,大多讲述生物从不愿接触人类到被人类驯化、和人类和谐共处的过程,这几年“萌化”“宠物化”风气更甚,说是人类基于物种优越的自以为是不为过。类型2、3则更不用说了。
《水》的颠覆,是它的怪物没有变成人,这却恰恰也是观众无法接受本片的原因。在这之前,无论怪物多具备人性,都不会以怪物的形象和人类终成眷属,除非它化成人,通晓人类的语言。青蛙和野兽终会变成王子,美人鱼和白素贞会化为人形。
本片不仅让女主和怪物相爱,这份爱情甚至是影片中唯一纯粹真实的。Zelda的婚姻名存实亡,Giles必须隐瞒自己的性取向,Richard的妻子只是他发泄工作压力的对象,只有Elisa能无拘无束地追求爱,主导爱。Elisa和人鱼无法说话,却比所有“正常人”更像人。
若童话不保留其纯粹的内核,改写就无意义。即使本片不乏B级情色片元素,歌颂的依然是千百年来不变的主题:无论在何种境遇,都追求爱情与自由。
影视中的边缘群体常走向两个极端,要么是不畏艰险强权的励志故事,要么活的不见天日凄惨落魄,唤醒人们对现实的反思。一些刻板印象正因过度的“艺术化”而生:提到自闭症,是《雨人》《地球上的星星》,都是天赋异禀的潜力股;提到胖子,是曾志伟,沈殿霞,热情幽默,勇敢仗义。而现实中的他们又是如何?
Elisa的生活规律到刻板:听到闹钟响起床,洗澡,做早餐,上班,每天Zelda都为她插队打卡。不正和我们的日常一样吗?按时起床,上班,有一两个交心的同事,偶尔有令人开心的小事。
Elisa的自律并非清教徒式的。她热爱生活,凝视橱窗里的高跟鞋,想象着穿上它就能变成公主,鞋柜里摆满收藏,每天用鸟形鞋刷刷鞋,走路会哼起小曲。她也觉得这种生活似乎缺少什么,把毡帽垫在头与车窗间时,望向窗外的眼神平静又好奇。普通人也一样,夜深人静,他们会做梦,渴望改变。
Zelda和Giles都曾是Elisa的阻力。“每次去中餐馆,都要救出鱼缸里的每一条鱼吗?”他们觉得Elisa对鱼人的同情不可理喻。正因没有自动站在Elisa的阵营,他们的形象才有血有肉。同情不廉价,友情才更珍贵。
Elisa和Zelda工作时常被指手画脚,Giles的画作卖不出去,被酒馆老板驱赶,他们过得清贫;拿到两张电影券而开心,对着电视学跳踢踏舞,在私底下吐槽上司,他们活得快乐;最不受重视的边缘人,也会像Richard发黑的两根手指,变成牵一发而动全身的阻碍,他们活的自由。
这就是普通人的生活。
蓝绿色调的墙壁渗透阴湿的气息,窗户边缘一笔一笔刷上的水垢,浴室墙壁斑驳的瓷砖,木柜的裂痕间满是灰尘,既烘托出冷战时期的肃杀气氛,也奠定本片“水”之基调。
Elisa房间墙壁绘制着巨大的海浪,是葛饰北斋的代表作《神奈川冲浪里》,为了不让观众过度关注墙上的画,故意做旧隐藏在墙面中。
阴湿,却不寒冷。Elisa房间的弧形落地窗,和Giles家的窗户能拼成一个完整的半圆。两人从共享一扇窗到共享他们的一切。依偎在沙发上跳踢踏舞、共享蛋糕、逗猫取暖。书柜、画板、老式电视、地毯,温柔了老旧的空间。
Richard的家是典型中产阶级独栋,她的妻子也是一个典型Blonde形象。和谐有序的表象下,从卧室染色体状的壁纸能看出一点端倪,象征他们有性无爱的婚姻。
1962年,是一个人们不喜欢去电影院的年代,Elisa家楼下的电影院,只有零星几个人坐着。一个从南美洲打捞上的生物,刚刚凶残地吃掉了一只猫夺门而出,下一刻在电影院找到它时,又静静站在空旷的影院中,被银幕播放的画面深深吸引。
鱼人总是被艺术吸引。唱片机流淌的音乐、Giles的画作、电视机播出的影像都令它痴迷。“You'll never know just how much I love you.”Elisa想象中的歌舞和表白,也来自她看过的电影。这场梦想中的舞蹈以黑白色调呈现,是对原片的呼应和致敬。
只有电影中才有这样的爱情,这样的爱情也因电影而起。
「我们的征途是星辰大海」,电影工业的征途已伸向宇宙边缘,却不愿再触及我们的生命之源。过去关于海洋的佳作,商业有《大白鲨》,艺术有《碧海蓝天》,再往前看是《海底两万里》《白鲸记》。近年关于海洋的叙事片不仅数量零星,故事也毫无记忆点。纪录片拍摄的水下细节愈加逼真,人类就失去对深海的想象力了吗?
世界上90%以上的海洋都没被探索,梦幻神秘的美人鱼,歌声诱人的塞壬,维京传奇的霸王乌贼,在历史上都有真实文献可考,谁能笃定他们就一定不存在呢?
人类对新技术的崇拜,已经盖过对古旧事物的痴迷。愿本片能为好莱坞的古典复兴带来助力。
本片的灵感来自陀螺小时候看过的电影《黑湖妖谭》,怪物爱上了女主,可是怪物却被杀死了,这让年幼的陀螺非常悲伤。他亦同情《弗兰肯斯坦》《化身博士》中不被善待的怪物,少年时代的遗憾,转化为电影之梦,影响了他的一生。
多少曾经鲜衣怒马少年,把童年最初的梦想当做酒桌上的谈资笑料,不屑一顾,甚至踩在脚下践踏。
人们热爱电影,因为电影永远在造梦。《爱乐之城》结尾的蒙太奇圆了男女主角现实中的遗憾,因此留名影史。《水形物语》的结尾超越时空,在电影外圆了一个小男孩的遗憾,是更高层次的造梦。
《水形物语》结局的夙愿终偿,和《环太平洋》片尾长长的致谢名单,都在诉说一个最炽热纯洁的梦想:永不忘记。
把<The Shape Of Water>译为《水形物语》,重音落在后面,失去了原名懵懂的梦幻:水是什么形?
大音希声,大象无形。这是最高的美学概念。水正具备这种“无形”的特质,透明,柔软,无处不在,有连接一切心灵的力量。至今都能记得小学学过的一篇课文,海伦·凯勒《我的老师》中对水的描述:
我们走到井边,有人在吊水,老师把我的手放到水里。清凉的水涌到我的手上,老师在我的手心中拼写了w-a-t-e-r”这个词。开始她拼得慢,后来越拼越快,我的注意力全凝聚在她的手指上。突然,灵光一闪,我领悟了“water”这个词,它指称的正是这种奇妙的、清凉的、从我手上流过的东西。就是这个词唤醒了我的心灵,使我的心灵得到了自由,因为这个词是活生生的。
残障者的其他器官有更灵敏的感知度。他们天生不幸,却拥有一种独有的语言:化无形为有形。Elisa和鱼人相拥沉入水中,她感受到的是爱情,是生命,是自由。
我第一次看这部电影时,觉得这就是一个温暖的爱情童话。看到许多人把本片仅仅提炼成几个苍白的关键词——这也是当今影评人快手撸短评的普遍方式,就觉得,天呐,成人的世界太无聊了。
你们一定也有过这样的童年,那个世界中没有好与坏,只有想与不想,喜欢与不喜欢。你们觉得奥斯卡颁给“政治正确”很无趣,我觉得,奥斯卡愿意颁给童话故事,很牛逼。
当你拍电影的时候,你总会想着填补某种情感上需求。我需要去拍这样一部电影,它能让我能继续活在这个世界。我感觉这个世界处处充满着恶意和不信任,不问缘由就能讨厌、憎恶、嫉恨每个人,把别人想象成恶魔,我想要扭转这种情况。我想要拍一部电影,好比一首歌,赞叹爱情和电影的伟大,治愈这个世界。——吉尔莫·德尔·托罗
愿电影人永远具备真诚的好奇心。
这是部绿色的电影。
水是绿的。汽车是绿的。工作单位许多所在是绿的。
德尔·托罗显然是故意的。
电影开头场景,从梦中浮游到醒转,显示了绿色的微妙。当涉及水与浮游时,绿色看来如此诗意柔曼;当回到现实时,绿色很阴森,甚至孤独。
实际上,电影里每个人都孤独。是1960年代美国式的孤独。
女主角是哑的,寂寞的——上夜班,千篇一律的生活,乐趣是在澡盆里撩水自慰。
插画师是孤独的——画作始终没被接受,又是一个同性恋,始终与猫为伴。
泽尔达是孤独的——她是一个处在种族歧视猖獗年代的黑人,有一个背痛得无法动弹,明显也志趣不同的丈夫。她唯一的朋友是个哑巴。
苏联人是孤独的——自己人不信任他,美国人不信任他,连自己的名字德米特里都像个秘密,不能轻易出口。
连大反派斯特里克兰都孤独——家庭与工作,他都格格不入,乐趣只能从虐待男主角身上找。他甚至通过买一辆豪车,成为一个标准的1960年代美国成功人士:当然终于也没能如愿。
男主角是孤独的,那自然不用说了——他就像是女主角收养的美丽小宠物。
所以故事也无非是孤独者的彼此救赎。
但还不止于此。
德尔·托罗是墨西哥人。墨西哥许多故老相传里,现实世界很荒芜,异世界——或者说,死者的世界、幽冥的世界——很热闹,很诗意。
以及:墨西哥人很喜欢绿色——他们国家队球衣都是绿的。
他是个收集了七千张录像带的死宅。他在美国经受过墨西哥移民的典型孤独。表现在电影中,就是女主角那种孤独:哑的、午夜的孤独。
要解除孤独,只有将现实世界的荒芜转化为热闹的异世界——所以电影中,快乐的部分,都与水有关,与楼下的电影院有关,与1960年代的音乐、舞剧和招贴画有关。我简直可以想象,德尔·托罗也经历过女主角遇到男主角前,那些想入非非的漫长孤独。
整部电影,两种镜头最多:其一,单人面对镜头,与镜头对视的静态;其二,斜向45度的动态。镜头很近。极少远景。极少室外景。长镜头基本来自于对1960年代美国街景的表现。
德尔·托罗显然希望,你驻足于所有人物的孤独之中,近距离感受到他们的压抑与孤独。
因为这种孤独如此让人窒息,所以女主角后来,浪漫到极致的水漫金山拥抱戏,以及舞台对唱戏,都没那么突兀了,甚至让人满意了:既然逃不过满眼的绿色,那么就让水使绿色诗意化吧!
结局,也像是一个对孤独者的慰藉。反派完蛋了。插画师被治愈了。女主角脖子上的伤痕反而成了鱼鳃,让她可以在水中持续呼吸。
所以这结局,比《ET》还完美:ET是孩子们送走了外星人,本片的结局却是如此美好。那些在人类世界的残缺——哑巴、伤痕、孤独——在水中世界,却异常完美。
我总觉得,女主角性转一下,年轻一点,就是年少时的德尔·托罗——那个来到美国的墨西哥人,在1960-70年代时,希望有一个异世界的什么,来如此拥抱自己,拯救自己的孤独,告诉他:你的一切残疾,我都很喜欢。
那一点拯救,仿佛本片里女主角给男主角的那个鸡蛋,仿佛《潘神的迷宫》里,给石头人安上了眼睛。
(文/杨时旸)
一部毫无掩饰的童话,有着烁烁闪光的童心,向着纯真的浓稠致敬,大张旗鼓地歌唱爱与善,穿插着老派的歌舞,烘托着相濡以沫的人际关系,《水形物语》中的这一切,每个成年人都知道不可能真实发生,但谁都愿意去相信这一切真的发生过。因为它坚定地站在现实的反面,自信地歌颂了一桩奇迹。每个在灰白现实中踽踽独行的人,谁不愿意见证闪光的瞬间?
冷战背景,邪魅实验,美苏争霸,当年的煞有介事,如今回头去看,徒留一地无谓的残骸,像个残忍又宏大的笑话,但那个时代的阴郁背景为后来的艺术创作贡献了独特的美学维度,封闭的实验室催生出众多惊悚题材作品,而这一次却在阴冷色调,压抑空间和秘密谍战中演化出了一桩跨物种之恋。在实验室做清洁工的哑女艾丽莎,意外发现了被抓到实验室的一条类人鱼怪物,他们成为了朋友,进而成为了恋人,在人鱼即将被杀死的当口,这个女人决定舍命相救。这几乎就是那种直抵原型的童话,不加修饰的至纯至真,直白地讲给每一个成人,导演吉尔莫·德尔·托罗相信,每一个成年人都有童心,无论他们装得多么深沉,世俗,就像故事中的科学家霍夫斯德勒博士——一个打入美国内部的苏联间谍,一架本应该冷酷无情的冷战机器,却也仍然保留着最本能的纯真,多年来的规训也没能将善良彻底磨灭,宁可自己赴死,也让人鱼逃生。他把自己被毁坏过的躯壳留在了俗世,让自己无处可诉的良善灵魂追随着人鱼潜回海底。一个冷战时期困于现实的无奈者,这是他自我飞升的唯一方式。
像所有童话一样,《水形物语》歌颂爱情,但实际上也写尽畸零。它更像是畸零人自我解救时的进行曲和强心针,一个孤独的哑女,一个失业的“同志”吉尔斯,一个有着懒惰丈夫的黑人女工泽尔达,他们如尘埃般无足轻重地存在,彼此映照了各自的孤独,也意外成为了对方的支撑。
他们的孤独又谁能懂呢?哑女艾丽莎希望能得到拥抱,但终究只能用自己的手安慰自己;吉尔斯一次次去往那个餐厅,买下一块块难以下咽的派,只为了能和店主小哥有几分钟的亲密,最终,却被呵斥着再也无法踏进那家店铺;泽尔达卖命的工作和操持家务,努力维系一段名存实亡的婚姻,终究仍然无效。这些角色都是故意脸谱化的,每个人的特征都是一个“伤疤”,残疾、同性恋以及黑人,这些如今早已被政治正确和平权运动冲淡的问题,在当年却都难以逃脱明目张胆的欺凌,就是这些蜷缩在各自角落中的弱者,团结起来成就了近乎于超级英雄般的壮举。导演在童话中让失意者成为神明。其实,那个作为背景和激发一切、推动一切的类人鱼怪物,也是畸零者,甚至是所有角色中最孤独的一个,它隔绝于整个人类世界,作为生命形态却被当做战略物资,被研究,被争夺,被处决。从这个意义上说,这是一部孤独者拯救孤独者的史诗,畸零人献给畸零人的赞歌。
故事中的畸零者都是善良的,而那些自信的,强大的,充满控制欲的掌权者都是坏人——它这么毫不掩饰地黑白两分,要不怎么说它是标准意义上的童话呢?美国和苏联都想让那个怪物死去,但人性胜利了,跨越了意识形态和政治隔阂,保护着它重回深海。这结局更加让童话光环熠熠闪烁。
特工霍夫斯德勒博士临死前说起艾丽莎和泽尔达,they just clean,一语多关,他说了他们清洁工的职业,也说了他们遁形无踪的状态,更说了他们灵魂的清澈。污脏的人付出了代价,清澈的人都还活着。包括他自己,即便最终有所醒悟,但之前终究深陷污泥,他还是为此付出了代价。
那间狭窄的浴室里,艾丽莎堵上门缝,放满了水,房间变成了只有两个人的海洋,那是《水形物语》中最浪漫的一幕,也是未完成的一幕,在最后,他们潜入深海,续接了那一幕,让一切圆满。是的,哪怕结尾,都没有留下通往歧途的尾巴,一切都秉持了童话的圆满,让哑女开口说话,让秃顶的老人长出头发,让恶人受罚。他们远离了世俗,或许,可以从此幸福地生活在一起。
自从《水形物语》拿了奥斯卡最佳影片,关于它的争论就没停过。
反对者说,它纯粹是因为政治正确拿奖,有刻意迎合之嫌。
支持者则认为,它将两个孤独灵魂的相互慰藉,塑造得无比动人。
不管怎样,挟四座奥斯卡金像奖之势,3月16日,《水形物语》终于正式在中国大陆上映。
先说院线体验,因为删减的关系,四个字:惨不忍睹。
但是,即便没有删减,这部奥斯卡最佳电影的故事、逻辑都有问题,实在有点水。
《水形物语》在视听方面,可谓做到了极尽完美。
基本上,它能够在一切你能想到的技术项目上获得高分:灯光、摄影、布景、音乐、表演……
电影刚开头的画面,极尽光影变换,充分表现了水的温柔梦幻之美。
托罗原本计划的开头是水中巴士站,但由于不愿完全用电脑动画实现这一效果,实际拍摄时便改为了水中卧室。
凭《水形物语》再夺奥斯卡最佳原创配乐的亚历山大·德斯普拉,也非浪得虚名。他为电影做的配乐,的确做到了他自称的“从遥远的水边隐约传来的歌声”的效果,朦胧而纯美。
德斯普拉此前曾凭借《布达佩斯大饭店》首夺小金人。
在色彩上,《水形物语》更是极具托罗特色。不仅色彩鲜艳,还有着丰富的隐喻。
比如说,很明显的一点是,女主角最初全身上下都是一袭绿色。
这也是电影中实验基地的主色调,感觉死气沉沉。
随着女主角渐渐陷入爱情,她身上的红色就越来越多。
发生某种关系后,女主穿上了红衣。
同时,红色也用在了电影院上。
在影院装饰上,托罗大量使用了红色。
红色象征着爱,也象征着托罗对电影的爱。他在多伦多电影节上,就说过:“那时我想拍这部电影,既关于爱,也关于对电影的爱,而这两者对我来说别无二致。”
但是,托罗对电影的爱,我们可以从完美的视听语言中感知。
而《水形物语》的爱情,却很难感知。
在接受《综艺》采访时,托罗说:“我想要创造一种新型的‘美女与野兽’的关系。但公主并不完美,而野兽也不需要化为人形才能得到真爱。”
也许可将《水形物语》视为暗黑版《美女与野兽》。
托罗试图讲一段真正的跨种族恋情,这在题材上,本就是很有勇气的选择。而且,作为一部典型的黑童话电影,《水形物语》中的男主是这位。
长得和《地狱男爵》里的鱼人差不离。
因为黑童话电影传播的是这一理念:不完美的人也有爱的资格,而且这种爱因为没有先决条件,反而更为真实。(详见:《水形物语》这样的黑童话才有爱)
《水形物语》里对爱的诠释,就是两个不完美的个体遇见了彼此。
托罗说:“这是一部关于爱,爱他者,勇敢面对异类的电影。”
女主为什么爱上鱼人,在台词里说得很清楚:“他那样看着我。不在乎我的缺陷和不足。他看到的是我最真实的样子。”
电影为什么叫“The Shape of Water”,直译“水的形状”。这是因为,水无形却又无处不在,象征着爱与理解。
因为鱼人,女主获得了她想要的爱与理解。
打手语阐述心情的这场戏,情绪几乎要溢出屏幕。
然而,这只是女主单方面的脑补。
有一个片段,女主在幻想中唱歌,并跳起百老汇歌舞的情节。
唱的曲目,是1943年的奥斯卡最佳原创歌曲,《你永远不会知道》。
“你永远不会知道,我有多么爱你……”
紧接着,她在幻想中起舞。
与她共舞的鱼人,此时无比像个人。
这支舞来自1936年的电影《海上恋曲》。
幻想结束后,对面的鱼人毫无反应。
就这么呆萌地看着她。
很明显,在女主的心里,她所爱的鱼人,仍然具有人的灵魂。她也是在这种幻想中,获得想要的理解和爱。
而鱼人并没有给予女主她想要的反馈。
电影里的“异类”鱼人,并没有成为女主所幻想的“人心怪物”,而就只是个怪物。
首先,鱼人在片中,从未呈现任何“人性”。
最体现这一点的,当然是某个性质极为恶劣,场面极其血腥的“重大刑事案件”。
这一幕大概会引起很多“猫奴之怒”。
此外,鱼人的一系列动物式的举止,也令人玩味。
比如随手就抓伤恩人,受惊就四处逃窜,还不死心地企图和猫玩。
这一切的都表明,鱼人自始至终都只是一个有一定智商的怪物,不会符合女主的幻想。
看这纯洁无辜的小眼神。
对于这鱼人来说,女主也只是一个主动接近他、照顾他的人类。
影片的最终,女主与鱼人幸福生活在一起,并非直观的表现,而是通过旁人的叙述,而叙述者明显带有主观的“希望他们幸福”的愿望。
我们常见的爱情,哪怕是黑童话里的爱情,双方都会有明确表达爱慕之情的互动,并相互获得满足。
而《水形物语》里,并没有。女主的爱是单方面表达并自我满足,而鱼人是否真的爱慕女主,都难以确认。
这种爱情或许会让观众难以共鸣,毕竟,普罗大众很难理解,反而有可能觉得这种爱情很水。
比如有观众就这样评价。
观众并不会普遍具有导演所希望的接受力和理解度。
但这只是思维的差异。
《水形物语》真正的水,在于故事和逻辑。
众所周知,托罗极度痴迷怪物,爱怪物爱到每部电影都要有怪物(详见:《水形物语》导演专拍怪物片,这三部最好看)。
这次拍《水形物语》,是致敬《黑湖妖谭》。
《黑湖妖谭》中让托罗心心念念的一幕,搭配的是惊悚氛围的配乐。
也有弥补童年遗憾的意思。
《水形物语》寄托了导演对“怪物和女主终成眷属”的心愿。
《水形物语》的情节非常简单,一句话可以概括:哑女清洁工与实验室的鱼人相爱,经历种种磨难后,哑女救出鱼人,并成功逃脱追捕,他们幸福地生活在了一起。
这个简单的故事与多部电影撞梗。
比如,1984年由朗·霍华德执导,汤姆·汉克斯、达丽尔·汉纳等主演的《现代美人鱼》,就和它撞了。
《现代美人鱼》的情节是,男主爱上被实验室研究的美人鱼,良心未泯的科学家帮助艾伦从实验室里救出了美人鱼,从此他们幸福地生活在一起。
一人一鱼,隔着玻璃相遇。
人鱼与男主在水底接吻,使他恢复呼吸。
《现代美人鱼》评论区也有类似观点。
还有比《现代美人鱼》更像的。
《水形物语》的关键情节,即清洁工与实验室的异类相爱,进而用洗衣车将它运送出去,就有一模一样的对应。
而且Let Me Hear You Whisper里的女主角也上了年纪。
托罗说过,《水形物语》的这一灵感来源,是小说家丹尼尔·劳斯(担任了《水形物语》的执行制作人)的建议。
丹尼尔·劳斯曾推崇过保罗·津德尔的作品,而Let Me Hear You Whisper,正是保罗·津德尔的剧本。
要说这些都是巧合,那只能说《水形物语》的情节过于俗套了。
在整个观影过程中,基本上看见一个人物出场就知道他接下来要干什么,看见一个场景就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毫无惊喜,毫无意外,看得人直打瞌睡。
唯一不同于一般套路的,可能就是导演在影片中插入的符号化表达了。其中最关键的一个,是“重塑上帝”的主旨。
而“重塑上帝”主旨的植入,反而更妨碍了故事的深刻思考。
先说明一下,什么是“重塑上帝”。
托罗在电影中,埋了大量线索,试图颠覆“上帝人形论”。
反派最初自信满满地说:“你该不会认为上帝长(鱼人)那样吧?”
反派坚信“上帝人形论”。
结果到影片结尾,他也对鱼人承认:“你真的是神。”
鱼人是“神”的暗示,还体现在影片的诸多细节中。
女主住在电影院上,而影院一直放映着圣经史诗《路得记》。
女主房间的窗户,也是典型的教堂式风格。
《水形物语》还大幅借鉴了圣经史诗《参孙和达莉拉》,达莉拉剪掉参孙头发,让他失去力量,而参孙在最后出于对上帝的信仰,重新取得力量,战胜了邪恶。
反派曾引用这个典故,表达对自身道路的坚定不移。可最后他却失败了。于是整个故事就成了《参孙和达莉拉》的反转。
很明显,《水形物语》里,鱼人才是真正的上帝。
这带来了两个问题。
第一个问题是影片有极多逻辑硬伤。
光“为什么都能愈合热武器造成的伤口了,前面还被反派搞得各种惨”这一条,怎么圆都圆不过去。
有请导演解释一下。
这个问题,相对第二个问题,还不算严重。
第二个问题是,电影想要表达对所有边缘人的关怀,却并不成功。
电影里最最边缘的鱼人,却被升格为神了。
这简直和《黑豹》那种“为了表示我们不种族歧视,而对黑人进行极端迎合”的行径差不多。(详见:不服来辩:黑豹也是种族歧视代言人)
《黑豹》刻意迎合黑人群体、标榜黑人至上。
我们并非不能想象一个黑人占据主导权的世界,但至少得基于他们真正的努力和奋斗,展现出他们的美好品格,这才是对黑人群体的真正关怀。
而如《黑豹》所表现的,天上掉一块馅饼,固然补偿了弱势群体,但却显现出了傲慢。甚至电影从头到尾,都散发着“担心黑人没文化看不懂,所以特意弄蠢一些”的气息。
《水形物语》的问题也在于此。
当托罗把“重塑上帝”的主旨塞入电影之后,所谓“边缘人物的联盟”也就被打破了。因为,当一个被压迫的异类,直接升格为神的时候,我们根本无法有任何代入感,也无法将心比心。
别说无法对异类有共鸣,甚至无法对片中所有被“压迫”的边缘人物有共鸣。更别提去理解造成边缘人群的深层次问题,去思考性别族裔不平等问题的根结所在。
还有,当“上帝”从白人变成了鱼人,这不过就是对旧秩序的伪反转。
颠倒旧有的惯例,并不意味着电影讲述了一个更大的真理。它只是颠覆了好人与坏人的角色,而并没有改变任何东西,更没有重塑整个世界的秩序。
生而为人,我们想要平等相处,最好头上没有一个上帝。
回首整部《水形物语》,视听极美,隐喻深厚,对老电影的致敬也比比皆是,还大胆地试图描写异类与人类的爱情。
可惜情节太俗套,逻辑有硬伤,隐喻反而妨碍了表达。这让《水形物语》获得奥斯卡最佳电影的理由更令人生疑,政治正确,显然是它最大的砝码。即便到最后,连它试图表达的对边缘人的关怀,都变了味道。
文/罕须竹
本文首发于公号:架空(ID:jiakong2017) ,聚焦科幻、奇幻、悬疑、惊悚四大领域,欢迎关注。
Unable to perceive the shape of You, I find You all around me. Your presence fills my eyes with Your love, It humbles my heart, For You are everywhere.
已经画面 美到无法诉说 但剧情真的一般
成人童话、暗黑趣味、政治隐喻、考究的细节,以及浪漫的点睛之刻。但是怎么说,没有太打动我。或许这就是童话的两面性,有时候你觉得它包含一切,有时候却觉得,啊,这真的是个被讲述了千百遍的故事。
女主的部分像韩国电影,反派的部分像90年代的好莱坞,其他部分像动画电影。
原来你是神明,是卒千年的磐石,身负治愈的魔法,甘为我脱鳞;原来我是水滴,是旦夕间的蒲苇,装着满腹的爱意,却不能发声。你带我沉入湖底,浮动的水草都藏着魔法;我把浴室灌满水,楼下的剧院都渗出爱意。原来儿时脖颈上失声的伤口,竟是爱情的信物。孤独的我注定与你相认,教我用心说话,用鳃呼吸。
Love is about two weirdos cuddle each other
非常陀螺的一部电影:怪兽的、怀旧的、迷影的、略暗黑童话的。
一个哑巴孤儿,一个单身没伴基老头,一个身处敌营苏共间谍,还有一个牢骚满腹婚姻不睦中年黑人妇女,都是孤独的人,聚在一起却创造了一个奇迹,促成了一段凄美哀伤的爱情神话……也就只有陀螺能拍出这么个阴森冷峻、诡异残忍外表下包裹着人性温暖、向往爱情美好的动人童话,简直浪漫死了……
温柔至极的浪漫主义之下对欲望、血腥和暴力的展现起到了调和作用,制作上低调呈现了好莱坞最顶级水准,翻身的企图心体现在创作思路,叙事显仓促但也有整合社会边缘群像的野心。欣赏其作为好莱坞商业主流电影对女性性欲直接且正面的刻画,女主一上来就自慰其实挺大胆的。
一部包含一切的童话,最浪漫的大概是“我的伤口变成了和你一起呼吸的器官”。
我也愿意敬会治脱发的怪兽为神
很多人评论说,为什么总是“美女与野兽”,就不能拍个“帅哥与母兽”吗?我记得聊斋里就有类似的故事,说一个商人出海经商,误入夜叉国,侥幸未死,还娶了个母夜叉,并成功生出一对小夜叉。现成的故事,就看有没有导演愿意拍,拍完送去威尼斯,没准又是一头金狮。
1.又名《鱼生,请多指教》《人鱼情未了》,讲述佐德将军大战海王的故事。2.“活得不如鱼”系列。3.撸猫,可能导致脱发;吸猫,使你更加强大。4.猫吃了那么久的鱼,是时候还债了。5.室友的内心是崩溃的,同居多年只被当成朋友,结果鱼人第一天来就和女主滚床单。6.女主和鱼人滚床单不会被鱼鳞刮出血吗?
鱼人落跑后第一件事居然是去看电影。陀螺这次真是太浪漫太柔软。
怪物吃掉了一只猫的头,我不开心(。•ˇ‸ˇ•。)
是有多么童心未泯、浪漫至极的人,才能写出这样一个“所有的边缘人拥抱在一起就能对抗黑暗的世界”的故事呀,真的很难很难不被感动。鱼兽是个象征,他是个神秘生物,但更是一个代表着电影里出现的哑女、同志、黑人、女人的鲜活的人… 这样说来,角色脸谱化是难以避免了,但爱情实在是太美了,哭崩
分明是又一部【色,戒】。把一出并不新鲜的三级成人童话拍的如此梦幻美妙,很了不起的创造力(女主公车上倚靠窗伴着雨滴哼出主题曲旋律一镜,很迷醉)!PS,怀旧电影、黑白歌舞、宗教色彩、苏俄冷战情结、中女裸露、已至治疗脱发的神力……这些元素似乎都是冲着六十几岁白人(奥斯卡评委)去的吧,你厉害!
老套的魔幻人兽恋故事竟然获得去年的威尼斯金狮大奖,实属意外。导演陀螺(以《潘神的迷宫》获过奥斯卡最佳外语片奖提名的墨西哥导演)类型片的纯熟技能和精彩的表演及视觉制作,当然值得夸奖,但即使增加了冷战时期的政治时代背景,也无法掩盖其内涵的平庸与单薄。
导演怎么最近总拍这么…额…复古的本子?全片最感人的是那个毛子科学家,那才真的是大爱
跨物种畸恋与冷战幽灵,带着托罗标志性的暗黑系画风和对人类的反复诘问:究竟谁才是怪物?丑陋的究竟是外在还是内心?莎莉·霍金斯表演太温暖了,而且完美诠释了片名:爱就像水一样有着万千形状,也许你触摸不到它,但它会温柔的包围你...
更像一个童话,一首诗歌,一篇散文…“我感觉不到你的形状,你围绕着我,你的存在使我眼中溢满你的爱,使我内心柔软,因为你无处不在” 迈克尔·珊农就是主啊!
感觉吃了一颗糖霜包裹的空气,视觉太沉而内涵不足,跨物种的感情线产生基础根本没有铺陈好就开始瞎煽,各种强行插入的迷影梗更是尴尬得没眼看(歌舞那段简直莫名其妙)。陀螺恶趣味性暗示还是无处不在(剥个鸡蛋剥得那么色情),Sally Hawkins这个纯洁和肉欲一体的角色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