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真正让观众意识到自己被文艺PUA,那就要感谢娄烨导演拍《兰心大剧院》了,让吾等小辈在59分47秒里清楚意识到,我们已经过了被文艺PUA的年纪。
黑白片,非常奇怪的色调。不黑不灰,质感诡异到发紫,不是黑泽明那种熟练运用色彩后呈现出来的黑白质感。应该是后期调试出来的土洋效果。
整个片子观感就是:土洋。
土洋的爵士乐,晃到让人想吐的镜头,作死的字幕(没错,就是word文档里那个新宋体,真正作死的是排版),娄烨导演用自己的审美,按着头强行给观众吃安利。
幸好这部片子被撤档,大概是没有机会上院线。否则为了30几块的票价和“来都来了的电影院”,度过比山鸡寂寞的120分钟,说不好会不会打群架。
巩俐是个好演员,可不代表巩俐来了就是个好片!她这几年烂片没少接。她仿佛顶着个姨妈综合症的面瘫脸,毫无神采和剧情需要是两码事。赵又廷像网吧里呆久了,空洞,没有戏味的脸,叼着几根破烟强行装X。
噢,还有那没完没了的雨——这些装X导演,为了艺术的壳子尽坚持些反人类的癖好,根本不管人家受得了受不了。
又是戏中戏,文艺片导演说不好故事又想学人家诺兰玩非线性叙事?夜晚它不美好吗为什么要给自己添堵,小荷尔蒙片它不能够身心愉悦吗。
这部《兰心大剧院》才真正让影评人不知道从哪里骂起,因为它从头到尾没有信息量,演员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影迷也不知道他们在干什么。就好像过去的59分钟47秒观影过程里我们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看了个寂寞。
枪战?那都是亮点了啊?枪战能升华出个什么?还玛丽花大女主嘞。真的看够了小资风味的伪精致。电影是造梦的话,导演这次造了一个做作的梦。
这就是该死的文艺片。油腻的创作者用艺术的噱头PUA广大年轻的小青年。他们掏钱坐在沉默的屏幕前,不敢发表自己的观点。甚至因为看不懂创作者本就没有完成的剧本,为此苦恼,陷入自我怀疑:是不是自己的涵养不到家,是不是自己火候太欠,摸不到艺术的边。
这些文艺片导演老觉得观众非得为自己那点自大狂的审美买单似的。哪来的自信,就凭几个柏林威尼斯搬回来的铁破烂吗?完全没有敬畏心。
谁说艺术注定是枯燥无味的。你看看过去的大师,谁是这么搞的。哪一个作品不是有血有肉的?比如黑泽明。所以我们管空中楼阁叫什么?反正不是艺术。
不过年轻人吃这一套。年轻人相信,看不懂的,不喜欢文艺片的人都是俗物。片子越闷越艺术。这就是思想怪圈。笔者曾经也这么过来的。后来等你见过高山之后就会明白,原来过去信奉的不过是年轻。
近日,娄烨导演的新片《兰心大剧院》在国内正式公映。这是一部迟来的新片,距离电影原本的定档时间,已经过去近2年。在此期间,娄烨曾携带该片入围多个国际电影节,但外媒的评价整体不高。
此次国内公映,除了导演本人的号召力,《兰心大剧院》受到关注也是因为它是娄烨的类型片首作。上映以来,影迷们对这部电影的评价依旧两极,有人批评娄烨依旧娄烨,一贯的拍摄手法与视觉风格,却少了真正的人物与内核,有人却认为娄烨完成了对传统谍战片的解构与突破。
在本文作者看来,娄烨强势的个人风格使得《兰心大剧院》“阳奉阴违”了类型片的范式。比起悬念和枪战,戏中戏的紧密交织形成叙事的主要特点。比起线性发展、埋下悬念后解决问题,《兰心大剧院》更倾向于搭建一座充斥着身份疑云的叙事迷宫,并凭借最后的一幕,使于堇的故事成为了一条“衔尾的蛇”。
撰文 | 魏子薇
“期待爱的回报,不是爱的要求,而是一种虚荣。”
在《兰心大剧院》的尾声,法国间谍休伯特(帕斯卡尔·格雷戈里饰)从已由日军掌控的法租界饭店中走出,随手将一本《少年维特之烦恼》扔进垃圾堆。摊开的扉页上,就写着尼采的亲笔。
作为娄烨的类型片首作,《兰心大剧院》比娄烨的两部前作——改编自天涯网帖的《浮城谜事》和被嘲讽为狗血普法栏目剧的《风中有朵雨做的云》——还具有更强的情节性。围绕着多方的权力关系,心理战和巷战在黑白银幕上轮番上演。饰演女主角于堇的巩俐,甚至用矫健的身姿贡献了长达十几分钟的枪战戏,很难不让人略有出戏地想到:“大吉大利,今晚吃鸡”。
关于《少年维特之烦恼》的片段,是片中少有的闲笔:故事前段,休伯特曾以这本旧书作为酬劳,要求自己的下属夏皮尔(汤姆·拉斯齐哈饰)在行动中保护自己的养女,于堇。即使考虑到作为绝版书的经济价值,这在谍战片中,也算是相当风雅的礼物。
而片尾,休伯特终于在于堇给他的密信中得知,于堇先前刻意篡改了在行动中获得的情报:山樱对应的并非新加坡,而是夏威夷。电影随后打出字幕,显示日军进攻夏威夷,太平洋战争爆发,意味着美国卷入二战,也因此加速了二战的结束。后来的历史,就都是所有人都熟悉的历史。休伯特在字幕隐去后步出酒店,才把《少年维特之烦恼》掷入垃圾堆,有了文章开头说到的一幕。
——但于堇为什么要背叛养父,篡改情报?这大概是绝大多数观众从这一幕起到离开影院时最为困惑的问题。《兰心大剧院》也在这一刻,“阳奉阴违”了类型片的范式:它如通常的谍战片一样设置了一个悬念,并揭开了真相(真相亦能和伏笔呼应),但观众只是获得了更多的困惑,因为人物的动机仍悬而未决,直到剧终。
关于于堇的动机,观众间主要有两种猜测:
一是,于堇虽为法国人抚养长大,但毕竟有一颗中国心。为了家国大义,她有意使美国人卷入二战,好使自己的母国早日脱离战祸。这种猜测最符合谍战片的套路,但在合理性上比较牵强,因为于堇很难拥有足够多的语境、信息甚至视野,在短时间内做出这样的决策。
第二种猜测则围绕着开头的那句尼采的题词展开。单从字面意思看,这句话带着明显的训诫意味。把于堇从孤儿院接出并抚养长大,休伯特对养女无疑有舐犊之情,但这种感情显然也是有条件的。休伯特绝对信任于堇,才会在电报中咬定信息的可置信度。但当于堇拒绝做一枚棋子,按个人意志送达了错误的情报,休伯特和她之间的信任感就消解了,但这可能也同时消解了期待回报的“虚荣”,而非“爱”本身。所以于堇仍在信中表达了对养父最后的致谢与告白。考虑到于堇放弃逃生、不无“恋爱脑”地去找了对她爱得无条件的谭呐(赵又廷饰),这种说法或也有自洽的空间。
这两种猜测都说得通,也都有牵强之处。于堇为什么决定做一枚失控的棋子,娄烨最终没有在片内挑明,甚至线索也给得让人一知半解。这大概也是娄烨即使做了类型片导演,还是舍不掉的DNA。可能讲得太明白的前世今生、因果关系,就能要了他的命。构筑在朦胧人性上,悬着半点理性的情绪,才主导着人的行为。
《兰心大剧院》里他拍了很多巩俐的特写,静止的,行动的。黑白色的大银幕上,还是既清晰,又模糊——娄烨有个看起来比较像是开玩笑的解释,说相较于《罗马》,自己的黑白影像是“劣质”的,没那么“中产阶级”。于堇总是看起来很疲惫。即使在特写里,也好像和观众有很远的距离——毕竟我们只是中途才介入了这个女人的人生。像是我引用过一万次的巴赞的话:“简略是现实的缺笔。”
回到《少年维特之烦恼》,或许也有观众注意到,院线版本的《兰心大剧院》中,尼采的那句话,中英文翻译是对不上号的。中文字幕的“期待爱的回报,不是爱的要求,而是一种虚荣”确实能对应书上写的德文:Das Verlangen nach Gegenliebe ist nicht das Verlangen der Liebe, sondern der Eitelkeit。但和英语翻译的那句“It’s the desire, not the desired, that we love”则完全不搭边。许是片方的失误。
其实英文翻译的那句话,倒也出自尼采之口:“Man liebt zuletzt seine Begierde, und nicht das Begehrte.”人们最终爱的是自己的欲望本身,而非被渴求的东西。这句话在我看来,或许更应该成为《兰心大剧院》的注脚。
谈欲望的时候,拉康也爱说,“欲望根本上是无法满足的,欲望的一个特征就是它是欲望对象无限延宕的过程,是欲望本身或欲望满足永远的延搁。”
欲望也好,现实也好。未被完全填补和满足的状态,才是人们最爱的样子。我们填不满的欲望,也就像一个讲不满的故事。
《兰心大剧院》最无法忽视的特征,肯定还是真实和虚拟的交织。真实-虚拟,地上-地下,构成了两组简单又复杂的二分法,这两组二分法交织成四个象限,让主要角色都在这四个象限中反复横跳。譬如于堇的地下&真实身份是间谍,但地上&真实身份是演员。同时,她还有一个地上&虚拟身份是《星期六小说》里饰演的罢工者秋兰小姐,以及还有一个地下&虚拟身份是,她在行动中假扮的日本军官古谷三郎(小田切让饰)的亡妻美代子。
国族身份上,于堇也颇为矛盾。她中国血统,长着一张和日本人(美代子)无异的脸,中文名于堇,堇在法语中有个过于恰如其分的对应字,Jean。原来她从小是孤儿,由法国特工休伯特抚养长大。
这些身份的演绎,在娄烨的专访中被略带戏谑地轻描淡写:“我跟巩俐说,完全没有问题,这个角色是一个大明星,你是大明星,所以不用演;这是一个有秘密使命和任务的间谍,间谍是不能演的,所以也不用去演。最后剩下的就是一个女性,这是最重要的。”
实际当然没有这么简单。让叙事更复杂的是,娄烨用了大量的戏中戏,和毫无预警的入戏和出戏。比如有一幕中,于堇在行使间谍的职责(身份A)监视日本军官,而谭呐突然出现,迫使她用女演员(身份B)的态度来应对。谭呐上车,对司机说:去船坞酒吧。下一秒,于堇和谭呐面对面谈情说爱。但观察他们的对话就能发现,镜头不觉间将观众代入了《星期六小说》的排练片场,而于堇化身为了秋兰小姐(身份C)。
此处,还暗含几重身份之间的呼应:谭呐和于堇的对话既是剧中人的话,也近乎二人现实中的剖白。而空间上,他们所处的排练现场,正是按照谭呐先前要求前往的船坞码头来布置的。现实和叙事因此高度紧密地交织在一起,形成一种命运感。
实际上,戏中戏更容易产生的是德国戏剧家布莱希特所提出的间离作用。布莱希特批判传统戏剧容易带来麻痹人心灵的沉浸感,正如我们今天熟悉的好莱坞叙事。他支持戏剧创作者使用陌生化的语言,时时提醒观众自己所观看的是一出戏剧,以此来激发观众的批判视角和改变现实的动力。
然而,在娄烨的作品里,现实和虚拟的交织形成更多的是混乱感。观众在叙事和身份的切换之中迷茫。娄烨标志性的手持镜头则进一步加剧了视觉上的目不暇接。
身份之间的切换和呼应在片末迎来了高潮。于堇曾说过这是她会扮演的最后一个角色,但当她缺席了《星期六小说》的首演时,她真实的使命才暴露出来:她特地回国,要扮演的不是秋兰小姐,是美代子。要出演的也不是《星期六小说》,而是她的谍战任务。当于堇完成任务赶回首演现场时,排练过千百遍的台词一分不差地构成了她和谭呐的对话。所有的机缘巧合,都变成了命中注定、未卜先知。
如果说首演开始时,工作人员拉起幕布显示出他们一直排练的酒馆现场其实就搭建在舞台上,是揭示出了看不见的第四堵墙,那么凌乱的枪响就是彻底打碎了这第四堵墙。来自台上和台下的枪声仿佛昭示着真实和叙事共同享有一副残酷的面孔。
洪尚秀曾经说,电影和现实是渐近线,电影的世界只能无限接近于现实,而不能相交。在《兰心大剧院》的世界中,在现实中日军的枪声与剧本中的枪声重合的那一刻,这两条线终于相交,随后又猛地弹开,指向茫茫的命运。
关于于堇,休伯特说:“她到底是一个女人,一个演员。”这句话有一个更难听的版本,来自莫之因(王传君饰):“她(于堇)和你(白玫)一样,是戏子,也是婊子。”
在这两句话中,女人对应婊子,演员对应戏子。和于堇的间谍身份不同,这两个属性都比较个人化,不承载太多的家国大义和历史责任。前者强调性别,后者则明指她的职业和技能,暗指她狡诈,或许也指她像戏中人,有一些不切实际的追求。
这两个评价一个正面,一个负面,却互相印证,正好说明了于堇在身份切换之间是个割裂但融贯的角色。细数下来,她在台上借台词说了最多的真话,反而在台下身不由己说了最多的谎。而这一切,都源于她是一个女演员。演员的身份允许她戏假情真,戏剧比真实的虚假更真实。而女性的身份让她能在完成了所有任务之后,非常个人化地放弃徒劳的求生,而在爱人肩头坦然等死。
娄烨的特色之一,在于他爱拍人的情欲。盘算起来,《兰心大剧院》像是他情欲色彩最单薄的一部,可能也如网传消息,有些删减的原因。本片中除了于堇和谭呐耳鬓厮磨的戏,和莫之因与白玫的强奸戏——太直白以至于象征性压过实质性——最接近于情欲的也让人惊喜的,倒是于堇同白玫的一场戏。
白玫甫一出场就带着目的性,她声称是于堇的戏迷,能背剧中所有的台词。但很快就被莫之因指出,实际上她是重庆的特务,接近于堇也是因为有任务在身。然而随着剧情展开,白玫越发成为于堇的忘年交,或者不如说,是于堇本人的自我投射/镜像角色。她们享有类似的命运,缺失的家庭,对戏剧的共同爱好,和乱世中命悬一线的经历。白玫被于堇下药,躺在床上,在于堇的诱导式发问中喃喃自语。空气中氤氲着同性情欲的味道,但就像节制的触碰,秘而不宣。
白玫至终没有试图完成任何重庆的任务。她在为于堇带话以后被莫之因匆匆射死。两人再次相见,是于堇见到白玫的尸体。这二人是纯粹由互相辨识气味和情感而走到一起的,在兵荒马乱的年代玄之又玄地屏蔽了宏大叙事的侵扰。这也让我想到《风声》里的李宁玉和顾晓梦未被盖棺定论的感情。无论实际名分是什么,它都强大到足以驱使李宁玉做了信仰之外的选择。
这可能是娄烨,或者说很多第六代导演共通的选择:和立场保持间离,这间离正是由个人暧昧的情感来保持的。或者不如说,正是因为心知个人之间有暧昧的情感,才知道保持干脆利落赶尽杀绝的立场,尤其在战乱之中,是难以被求全责备的。
就像白玫和于堇之外,《兰心大剧院》中还有另一对同性关系,是莫之因和谭呐。莫之因虽然是个汉奸,效忠日本人,被谭呐等人不齿。但坏事做尽,临到头还不忘好声好气叮嘱同僚,千万要记得保旧日好友谭呐安全。恰好也有第五代导演,在今年做了谍战类型片的首次尝试,可以形成对照:《悬崖之上》在大是大非之间,就容不了这么多暧昧丛生的领域。
片尾,于堇做了最个人化的一个选择——当然鉴于她的伤势,也不算是不合情理——她没有试图逃跑,按约定来到码头,静静伏在谭呐的肩上,像是等待命运的判决。枪落在地上,场景转换成他们电影开头时排演的戏剧,没有交代于堇是否死了,也没有交代谭呐的下落。故事首尾相连,形成一只衔尾的蛇。
或许,于堇和谭呐都死了,成为了宏大叙事里万千面目模糊的星辰。或许,他们在兰心大剧院里获得了永生,永远活在《星期六小说》里。酒馆里的人一直在跳舞,他们也一直在跳舞。
本文为独家原创内容,封面为《兰心大剧院》剧照。作者:魏子薇;编辑:青青子;校对:李世辉。未经新京报书面授权不得转载。
“归根结底,我们爱的是欲望,而不是渴望。”
在一种非常清醒的状态下走进了影院,却又以一种浑浑噩噩的状态回到了房间,在这期间的两个小时,我经历了一次精神上的跌宕起伏,连同肉体一起陷入混沌的状态之中,直到此刻依旧迷离,这就是电影院的魔力,这就是娄公子影片的妙趣所在。
影院里有人慢慢陷入了沉睡之中,也有人始终跟随着电影的节奏,而我则游离在现实和电影之间,从一开始的昏昏欲睡到逐渐沉迷于影像之中,从头昏眼花的感受到无法自拔的感触,就是在这样一种扑朔迷离的状态之下,体会着影片所带给我的深沉感受。
一部以战争为背景的爱情片,但影片的主题却并未偏向战争或爱情之中,而是在两者之间达到了一种微妙的平衡,一面表现出了战争时代的残酷无情,另一面则展示出了爱情里的脆弱与执着,而从影片之中我们能感受到导演想要表达的是个人与现实的对立,不管是从叙事上、拍摄上,还是剪辑上关注点都在于人,因为一切故事的发生都是以人为出发点,由此再来一步步揭露出现实世界的阴暗面孔,一种无形的对立关系由此而生。被现实所笼罩的人群在不断的拼搏、不停的抗争,一个个倒下的身躯成为了历史的牺牲品,留下的痕迹很浅,书写的历史很多,这就是现实的残酷,这就是生命的渺小。
对于故事剧情不想再做过多的分许,因为内容过于杂糅,剪辑过于流畅,很多时候都让人分不清现实和戏剧,两者的界限被模糊、被淡化,我们可以尽情的畅游在两者之间,却始终无法看透事物的本质所在。所以我将重点放在了对角色的理解和认知中,希望能从中看到更多未曾注意到的东西,也想在回味的同时,再次感受人物间错综复杂的情感与无处安放的思绪。
于堇的情感和思绪始终让人捉摸不透,她本就是个现实中的“双面人”,演员的身份让她光鲜亮丽,间谍的身份让她无处可去,这两种极端也间接性的导致了她情感上的变化莫测,她让自己深陷囫囵是为了获取情报,她不畏惧死亡的威胁,而对于感情的表露她显得毫不犹豫。对谭呐她付出了未曾有过的坚持和爱意,对前夫她留有一丝微弱的念想,对白玫她给予了情感的慰藉和肉体的欲望,她穿梭在混沌不堪的现实泥潭之中,被各色的气息所熏染,她是镜头下的主角,但我们依旧看不透她最本真的自我,因为她的身上始终带有一种扑朔迷离的神秘气息,撩人心弦的同时,又不着痕迹的拒人于千里之外。她是生活中的于堇,也是舞台上的秋兰,这种一人千面的特点,也唯有巩俐能将其塑造得如此惟妙惟肖,如果换个人来演的话也许就是另一番景象了,但事实没有如果,因为她就是唯一的答案。
谭呐的角色处在一个进退两难的境地,他深爱着于堇,他始终相信她的回归是为了与自己一同演戏,但事实的真相往往不尽如人意,当事变发生,一切正常的规律都被悄然打破,他在一夜之间成为了可有可无的棋子,虽然这只是他独自一人的想法,但从侧面看出了他内心的空虚和落魄,怕被抛弃、怕留遗憾。他一直都处在隐忍的状态之中,为数不多的宣泄时刻也只在几声怒吼和几拳暴打之后便消散殆尽,到了最后他的坚持和执着得到了最好的报答,这是影片中为数不多的美好时刻,也足以让我们再次回味与感受。谭呐身上的忧郁气息与文艺特色融合为一体,造就了一个朴实无华的人物形象,赵又延的表现功不可没,他褪去了我们记忆中的稚嫩气息,多了稳重与成熟的加持,他的角色虽不亮眼,却依旧让人记忆犹新。
白玫从一出场就抓住了观众的眼球,还未看清其容颜,便在铺天盖地的话语声中被带入了她的世界,她算不上多么美丽,也没有什么让人记忆深刻的地方,但她的出现却成为了于堇的生活为数不多的乐趣,在两人的交谈之中逐渐生出了一丝暧昧的情绪,最终也导致了百合之恋的产生。她的身份也同样是个间谍,而在关键时刻她为于堇填补了表演的空缺,从这个角度来看,白玫更像是于堇的一道影子,帮她分担生活的重量,为她承受痛苦的压迫,替她接受死亡的威胁,最后如昙花一现般凋落于此,只留下一丝美好的回忆在于堇的记忆深处轻轻荡漾。
莫之因的奸诈和懦弱在影片之中表现得一览无余,他四处讨好各方势力,只为自己安然无恙,四处挑衅、却畏手畏脚,这样一个小人的形象往往最讨人厌烦,在影片之中也是如此。王传君的表演说不上多好,却演出了这个角色本该拥有的模样,老奸巨猾、贪财好色,能将这种这种吃力不讨好的活计做到这种程度,也真是实属不易,他演技上的进步我们有目共睹,因为敢于尝试新的事物,总会得到意想不到的收获。
古谷三郎的定位是个迷失在了情感之中的男人,他固然有着聪慧的头脑和敏锐的思绪,但却太过于执着过去的情感,忘不掉曾经,走不出回忆,在提到那些带有亡妻记忆的词句之时,他遽然间陷入了呆滞的状态,由此不难看出他的深情与愁苦,但也正因如此他付出了血的代价。找不到的佳人只活在他的记忆之中,握不住的照片被雨水一点点的侵蚀。
梶原是一个忠实的战士,他一直在找寻和追逐着击杀的对象,杀气腾腾的模样让人不敢与之对视,但他的坚持却并不能改变什么,因为一切都是早已注定的结局,所以他直到死亡的那一刻,都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他错就错在,不应该轻视与自大。杀手的本色不是他高傲的资本,自以为是终会得到报应。
电报的滴滴之音在房间之中不停响彻,无数个国家的语言杂糅为一种仇恨的话语,磅礴的大雨散漫在这座城市的街道,舞台上的戏剧表演被枪声打断,接踵而来的是带着死亡气息的恐惧,爱情被逼到了黑暗的角落之中,最后的枪声响彻在城市的上空,爱人相拥而亡,影片戛然而止。
电影院观影与小荧幕观影相比是两种截然不同的体验,在影院之中,影片的画质更显暗淡,人物的情绪更加饱满,少了一缕观看时的新鲜感,却多了一层未曾注意到的朦胧美,这也是一个意料之外的地方。虽然距离观影结束已经过了几个小时,但我依旧处在一种迷离的状态之中,疲倦感侵蚀着我的身躯,恍惚感充斥着我的思绪,而我依旧对其爱不释手,如获至宝般的不停回味、不断思索,只为写下此刻的每一份情绪,只为铭记此刻的每一缕感受。
第一遍·2021.3.20 黑白的画质将娄烨导演别具一格的拍摄风格表现得淋漓尽致般的完美,影片也在扑朔迷离的节奏中,逐渐模糊了现实和电影的界线,让人抓不住关键所在,始于戏剧也终于戏剧;兰心大剧院就好似一座虚无缥缈的碉堡,在磅礴大雨的洗礼中沉浮不定,进进出出的人也渐渐迷失在了这片混沌的碉堡之中,压抑的活着痛苦的死去,半步现实半步虚无;影片中演员各具特色的表演都显得可圈可点,赵又延逐渐成熟的表演痕迹显露无疑,王传君在‘独立’后也终于得以展现自己未曾表露的不为人知的面孔,巩俐依旧是当代女演员中最无可挑剔的‘千面影后’,而导演娄烨的坚定也无不让人钦佩;他用实际行动证明了自己依旧是中国最有个性的独立电影制作人,虽然依旧被这个社会中,某些看不见的枷锁束缚着自己的创作,但他依然在努力做自己,因为他是娄烨,所以也会一直去拍‘娄烨’。
第二遍·2021.10.16 重温。镜头很摇晃,剧情很稀碎,转场很自然,气氛很压抑,混乱且有序,个体的渺小,战争的残酷。于堇说:“这会是她扮演的最后一个角色”,因为她知道自己早已失去了后退的机会,直面或逃避都躲不过死亡的结局,在枪林弹雨的洗礼过后,她拖着疲惫不堪的身躯去赴一个约定,在爱人的怀里陷入无尽的沉睡,这一刻的美好被定格成了永恒的回忆。正片结束后,耳边的音乐在演奏,眼前的人群在摇曳,而我只能紧紧盯着荧幕上缓缓滚动的字幕,想要思考些什么,但是心里只有一片混沌,一切言语都显得如此单调,而我唯有躲进沉默之中,因为放弃表达就是最好的表达,直到此刻依旧如此。外界对影片的评价褒贬不一,说是巩俐的独角戏也罢,说是娄烨的个性化也好,我觉得能在大荧幕上看到这部期盼已久的电影,本就是一种如梦境般虚幻的感受,一切体验和感动尽在不言中。&中影海经国际影城NO.3
CineCina:我们先从您的角色聊起吧。我们刚和娄烨聊到谭呐这个角色,他是比较迷失的。他不太知道电影里的这个社会到底在发生什么,但是他还想做一些事情。您对您这个角色是怎么看的?
赵又廷:他应该不至于对这个社会发生什么事情都不知道,但是各方势力复杂的程度可能超出他的想象。迷失,我倒觉得在这部电影里每个角色都是迷失的。他反而比较确定他自己想要的是什么。
CineCina:就是做出这部戏吗?
赵又廷:不是,我觉得就是爱情。我记得我问过导演一些关键词,就是这个角色我该怎么去理解?然后他(娄烨)从我身上看到一些单纯和美好,就是适合这个角色的。所以我觉得应该把这些东西放大。
CineCina:您昨天是看过成片了,对吧?
赵又廷:对,威尼斯首映看的。
CineCina:看完成片后和您当时表演的时候有没有一种感觉上的差别?因为娄烨的电影一直很注重剪辑。所以您看完之后,再回想拍摄的过程,有没有一些不同的感受?
赵又廷:我觉得最大的感受是看到了一个陌生的自己。因为其实本来会有点担心,他(娄烨)要的东西都非常真实,真实的话其实就不需要自己为这个角色做太多的设定。很多(表演出来的)东西可能就是一个本能,一个最真实的回馈。所以我真的会担心说会不会看起来就是赵又廷在演赵又廷。但还好,我觉得现在看下来,确实不是我自己,而是融入了环境的谭呐。
CineCina:电影中的每个角色,像比如说巩俐的角色,都有一个很明确的身份。您的身份大概是一个话剧导演,还有于堇的爱人。那您对这个“话剧导演”角色的准备,因为在电影里面,您需要进入一个真实的话剧演出,要走到后台,又要再次进入这个舞台,这其中有很多转变。可能观众不会时时刻刻留意这种转变,但是您在表演上还是会做一些微调和变化吧?
赵又廷:对,就是这一点,我发现有点困难。因为我就一直在进入到一个导演思维,真的完全进去之后,我的强迫症就会犯,就会调各种细节。然后娄烨导演给我这样一个自由,就是说在(电影里)排练的戏份中,如果你看到哪里不对,你就喊停。反正现在舞台是你的,我们就会一直排下去就对了,你爱走几遍就走几遍。
CineCina:因为对我们观众来说电影是一层,电影里面那个戏又是一层。那排练的时候是会分两层来拍,还是这就是一层,我们就在排剧,是这样吗?
赵又廷:对,往复杂处想是你说的这个样子。但其实你在现场,如果不当作我是在拍戏的话,那我就是一个话剧导演,我在排一出戏。
CineCina:要进入那个角色。
赵又廷:对对对。也有一些时候,它会有戏中戏串联到过去或现在的情况发生,也会跟导演讨论看看到哪里是什么(时空)。其实我觉得当时他(娄烨)想要探索各种可能性,所以我们其实同样的走戏会拍很多遍不一样的。就可能这一条我就完全都是谭呐的,下一条是完全都是戏中的角色。有时候会非常混乱交错,有时候我也不清楚我现在是谁(笑)。
CineCina:有一场戏,我印象很深刻。莫之因,就是王传君那个角色,喝醉酒撞到日本人那边,然后日本军官要过来和于堇合照,然后您就一直要挡在当中。那段其实对观众来说,镜头晃动厉害,可能脸什么都看不清。但是从动作也好,那个架势也好,观众都是会看懂里面的人物与人物之间的一个关系,就是说他要试图去保护于堇,对吧?
赵又廷:对啊。
CineCina:那段戏给我印象比较深刻。您就整个拍摄过程能分享一些其他的感想吗,比如最辛苦或者是最有趣的一段?
赵又廷:都很有趣,真的每天都是一个新的挑战。每天都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每天收工回去都觉得自己拍的时候真的像做梦一样
CineCina:有一点我很好奇,跟巩俐搭戏是怎样的一种体验和感觉?
赵又廷:很幸福。首先能够跟这么优秀的演员合作,就有一种幸福感。她也给我很多的信任感,把主导权让给我。就是(戏中)我就是导演,所以每场戏都是由我来带领着。
CineCina:所以在拍的时候真的是要您要当这个导演?
赵又廷:因为其实你说(电影里)排这个话剧,跟我们拍导演的戏,每天也都是所谓的,不是说排戏吧,就是在走这个戏,每一个都是真实的,每个人都在探索可能性。然后,她(巩俐)比较被动一点地等待着我去带领这个戏的方向。她可能会根据我的情绪走。我觉得这一点把主导权让出来这件事情挺不容易的,挺难能可贵的。
CineCina:有没有比方说,原来没有在剧本里的部分,可能因为当天的表演的状态,最后被剪进电影里面?
赵又廷:你看到里面那80%的内容都是剧本之外的内容。
CineCina:那挺让人惊讶的,有80%这么多。
赵又廷:就常常导演只会给你一个场景,比如说“谭呐带于堇回到办公室”。
CineCina:后面就没有一个台词的指示?
赵又廷:没有。就是你也不知道他们做了什么。
CineCina:像那段他们晚上去办公室里面,给她看舞台的模型。
赵又廷:导演突然就说临时加一场这样的戏好了。然后我们就问要说什么,他就说,随便你们。他大概有个调度,他说整个办公室的范围内都可以走走,反正就看你们想要干嘛。就随便你们,所以就是很特别。
CineCina:那真的很特别。自己发挥的空间很大。
赵又廷:对啊。所以(巩俐)把主导权都让出来,然后如果对手完全不会带、或乱带,或者把这东西搞砸了,就连带赔的是你自己的表演。所以我觉得她能够把信任丢出来,还是蛮看得起我的。
CineCina:好,就这些问题,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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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ineCina大路电影节将于10月25日至11月3日举办。
我们在纽约等你~
作者:NoNoNos
对于娄烨影迷来说,恐怕过年都不能和一年看两部娄烨新片相比。
继年初的《风中有朵雨做的云》参与柏林展映之后,娄公子再接再厉,带着新片《兰心大剧院》登陆水城参与威尼斯主竞赛,顺便实现了个人导演生涯欧洲三大A类电影节全入围。
赛程尾声,整个威尼斯电影节远不如刚开始时那么人潮汹涌,对于所有的媒体、所有的影迷来说,真正重要的电影就只有一部——娄烨的《兰心大剧院》。
第六代导演中作者风格第一人,“巩皇”巩俐加盟担纲女主角,赵又廷出演她的恋人,话剧女演员黄湘丽首登大银幕,四国卡司囊括小田切让、中岛步、帕斯卡尔·格里高利…
《兰心大剧院》的主创阵容亮点太多太多,将人们的期待值拉到最高。
后文含一小部分高能剧透,慎入!!!!! (主要是“01”篇,可跳过或眯着眼看)
《兰心大剧院》主要改编自女作家虹影的小说《上海之死》,取材日本作家横光利一的小说《上海》,讲述了一个发生在珍珠港事件爆发之前一个礼拜内发生的谍战风云。
消失四年的著名女演员于堇(巩俐 饰),为了出演话剧《礼拜六小说》从香港风尘仆仆地回到上海。
名伶返沪,谣言四起,人人都想知道她回来的真正目的。
《礼拜六小说》这部戏的导演谭呐(赵又廷 饰)是于堇曾经的恋人,坚信她必然是忘不了自己和这出戏。
而谭呐的朋友、编剧、日方汉奸莫之音(王传君 饰)却咬定了于堇是为了回来救汉奸潜伏倪则仁。
她的法国养父弗雷德里克·休伯特(帕斯卡尔·格雷戈里 饰)清楚,她是为了同盟军的情报任务而回国。
但是养父的犹太养子、和平饭店的经理索尔(汤姆·拉斯齐哈 饰)却对她心存怀疑,24小时对于堇实施监听…
日方情报头子古谷三郎(小田切让 饰)在酒店大堂见过一次于堇之后就神魂颠倒,被她和自己亡妻一样的面容深深吸引。
她的粉丝白玫对她穷追不舍,几番用前夫的消息诱惑于堇,两个人相处时久,竟产生了奇妙的化学反应。
在爱情、欲望、情报、阴谋的漩涡之中,于堇一刻也不能懈怠。
她始终没有忘记自己回来的真正任务,在上海这座“孤岛”中,寻找乱世最后的救赎。
《兰心大剧院》看上去只有两条情节线索:一部戏、一封情报。
整部电影的事件跨度也极为短暂,从1941年12月1日到12月7日,仅仅一个礼拜。
娄烨也没有使用任何花哨的剪辑方式,从头到尾只有简单的平行剪辑,似乎符合娄烨对于原著小说《上海之死》“极简主义”的形容。
但是由于历史背景过于复杂——英法租界的权力博弈结构写几百本书都讲不清,牵扯的人物身份都不单纯——每个人都是双面甚至三面间谍。
再加上娄烨对于虚实叙事暧昧地处理,给观众的观影设置了相当的门槛,许多外国影评人大呼看不懂。
除去前面两点,第三个虚实混杂交替叙事的特点,恰恰是本片的魅力和炫技之处,也是娄烨之所以为娄烨,《兰心大剧院》是为作者电影而不是强调戏剧冲突的谍战类型片。
本片一开头,是1937年1月,赵又廷饰演的谭呐带着剧团和巩俐饰演的于堇排练《礼拜六小说》的场景。
两个主角坐在咖啡馆试探地聊天,旁边的人群随着萨克斯风吹奏的舞曲自由配对、翩翩起舞,明亮的日光从窗口照进来,一切显得这么真实。
但是身为导演的谭呐,突然喊卡,音乐起晚了,重来。
于是全剧团重新走步,于堇再点上一支烟,一切倒带一般再次发生。
但是很快一个胖子模样的人闯进来,带走了于堇,谭呐追上去,一行人从台上逃到台下,一场迅疾的谋杀之后,一对恋人牵着手逃到远处。
1941年12月,巩俐回到上海,为了《礼拜六小说》的首演之夜和剧团排练。
相似的情景再次出现,舞台上模拟出一个烟雾缭绕的咖啡馆,群众演员起舞,于堇和谭呐抽着烟聊天。
突然下一个镜头,两个人开始以现实中的身份继续聊天,剧场的小咖啡馆变成的真正的咖啡馆。
如此几番,观众开始对每一个镜头都产生不信任感,这究竟是发生在《礼拜六小说》的舞台上,还是现实中?
于堇此时的表演,究竟是因为她是一个演员,还是因为她是间谍?
于堇对谭呐的依恋,是由戏生情,还是逢场作戏,亦或者出于同盟间谍的政治考量?
于堇和白玫之间你进我退的游戏,早已超越了粉丝和偶像之间的关系,白玫在舞台上下,逐渐成为了于堇钦点的B角…
但是消化了一天、和剧组的主创深聊之后,会觉得《兰心大剧院》是一部难以现在讨论的电影。
某种程度上,和这部电影最为相似的是克里斯托弗·诺兰的《敦刻尔克》,而不是许多记者对娄烨提问时对比的《第三人》《神圣车行》《卡萨布兰卡》和《无耻混蛋》。
这不是一个在影院造梦的过程中试图改变世界的电影。
诺兰和娄烨讲述的都是人人已经知道结局的故事——英国成功实现了敦刻尔克大撤退;所有同盟国间谍都默契地隐藏了共同获得的情报,让珍珠港突袭事件发生,将美国扯入二战,掣肘日本,从而破解亚洲困境、上海“孤岛”之局。
两者所做的,都是通过对时空的调度,人工制造悬疑感,将观众放置到主人公所在的境地之中。
诚如娄烨所说,他一直以来创作的母题,并不是某种都市空间、某个年代的风情画卷、某段感情、某种历史解读,而是人作为个体的困境。
如果要讨论《兰心大剧院》中巩俐脖子上淡淡的伤疤,舞台上爵士风格的萨克斯风曲,兰心大剧院后台迷宫一般的布局,未免有些将娄烨降格到匠气的层面。
如上所述,《兰心大剧院》本无所谓剧透,但是它又是如此的混沌和庞杂,无法不通过举例具体的场景和对话来分析。
在不剧透的情况下,所能分享的只是感受和情绪,只能是对一部作品、一个项目、一群人选择的理解。
而这种思考达到的不是赞美或者批评。
对于我或者很多影迷来说,对于娄烨作品的感情是在这么多年的观影经验中逐渐积累起来的,与其说喜欢他的风格和视角,不如说在一部又一部的电影中对这个人产生了理解和接受。
许多人提到《兰心大剧院》,以混淆的叙事、黑白摄影、无配乐等为例,力图论证这是一部人们从未见过的娄烨电影。
但真的是这样吗?更多的人看完本片,感受都是“还是我们熟悉的娄烨”。
同样是还原历史,阿方索·卡隆的《罗马》力求一种穷尽技术和物质的精确建模,目标是和导演本人的回忆亲密无间,是我为之倾心的高级奇技淫巧。
而娄烨就表示,自己并不喜欢《罗马》,认为突出摄影的高超毫无意义,更反对这样一部剖析各个阶层的电影,用那么昂贵小资的摄影机。
我们在聊天的时候,将他的选择称为“反《罗马》的光影”,他追求一种“坏的影像”、“坏的光”,不饱和是历史的质感,黯淡是回到那个年代的光线条件,模糊和虚化是制造记忆的粗糙质感…
这些往往都是在后期上花了大精力、大价钱的,不过是一种作者的审美和选择。
IMDb5.7的评分不重要,场刊得分没有名列前茅也不重要。
娄烨什么时候成为过场刊的宠儿?
烂番茄50%的新鲜度也不重要,他从来也不是当红的、热闹的、取悦观众又受人之托追捧的。
只看一遍《兰心大剧院》是不够的,不够去体会每一个场景灰度的明暗对比,不够去揣测每一句台词背后的政治利益捆绑,不够去度量每一场戏艺术指导的良苦用心,不够去欣赏每一个戏骨在本片中火花四射的演技对决。
现在参加“威尼斯娄烨作文大赛”为时已晚,我也无意成为最懂娄烨的人。
只能期待本片12月7日国内顺利上映,可以更多的人都能欣赏到娄烨这部《兰心大剧院》,看到一段历史,看到一些人的命运。
CineCina:《兰心大剧院》(以下简称《兰心》)开头的一段和电影后面不是连贯的,它是单独的一段开始,但是它为电影设定了一个基调。先是排戏,然后直接连上了于堇和谭呐逃走这样一个似乎是真实的情况。您能不能说下开头这段,因为它是单独的,在于堇到达上海之前,也是片头字幕出来之前的一段。
娄烨:对,实际上从开头就告诉观众时空状况是迷惑的。原来你认为的真实的或者虚构的空间,在这个片子里是没有界线的,可能这是第一个信号,然后是按照这个来做。
CineCina:我们之前(回顾展)放了您从《苏州河》开始所有的作品。对我来说,《在上海》是一个很有趣的片子,但是很少人会讲到。
娄烨:就是那个纪录片。
CineCina:因为那部纪录片也是在说一个镜头里外的虚构和真实,里面有一段就是在外滩拍路人,摄影师被追着打,然后他拿着摄影机跑。
娄烨:对。
CineCina:这个让我想起《兰心》开头他们打完然后逃跑的一段。
娄烨:(笑)对。
CineCina:摄影机其实那个晃动,那是曾剑(拍的)吧。
马英力:对对对,那个⻆度,还真是(曾剑)。可能是一个习惯性的机位。
娄烨:那个晃动,也是曾剑拍的哈哈。
CineCina:那次是他第一次和您合作吧?就是摄影上的。
娄烨:对,摄影上的,短片。当时他刚毕业,等于是拍了这个短片,然后第一次是《春风沉醉的夜晚》嘛。
CineCina:因为我自己对戏剧很感兴趣,想先问这个戏中戏的部分。大家都在说《兰心》是改编虹影的小说,我也读了。其实戏中戏的部分是改编日本横光利一的《上海》,好像没有中文版,我还在找。
娄烨:有一个(台湾出版的),但是翻译得不好。
CineCina:它讲的是一个左翼的故事,为什么要这么设定?当然它在情节上和整个电影是有呼应的,但为什么要选择一个工厂罢工、左翼青年秘密聚会这种(故事)?
娄烨:我理解的当时的状况就是会排这样的。它也是一个和整个《兰心》文本的呼应。实际上这个《兰心》还是比较中产的,因为它是剧院、酒店、艺术家、商人都是那个阶层的,所以就是说实际上戏中戏补充了了这个阶层以外的,这个信息还是比较重要的。如果说 你注意的话,实际上全片还有两个地方是(这个阶层)之外的,就是有一个烤火的妓女和洗衣房,这个实际上也是处在《兰心》故事阶层之外的。
CineCina:就是索尔在酒店里——
娄烨:在酒店里他走过酒店背后的洗衣房和烫衣间,然后还有一个出门的时候就是有两个烤火的妓女,这些对我来说还是非常重要的一个补充信息,对整个背景啊...
CineCina:也是一种生活感觉吧。
娄烨:比如说(戏中戏)那个工厂的状况实际上是很重要的信息,就是在1941年的时候整个上海的色谱。所以我说这是一个彩色片,它不是表面的颜色的色谱,它实际上是另一种色谱。而你把表面颜色去掉以后,它可能就是说那个色谱就更需要特别严谨,就是一个层面都不应该丢失的那种状况,包括左翼话剧、左联的那些作品,礼拜六说实际上是左联对面的。
CineCina:对,他们批判的是礼拜六派。
娄烨:对。这个实际上就是我说的《上海之死》不是虹影最好的小说,但是它是一个比较特别的小说,不管她有意识还是无意识,她在梳理现代主义开端的一些文学流派的线索(马英力:起码我们是这么读到的),她可能是无意识的。她起的名字,于堇啊,莫之因啊。对,就是这些潜意识的。从作者⻆角度来说,潜意识的那些梳理,包括女性主义的梳理,不管她是有意的还是无意的,但是这个信息从作者⻆角度来说,它就是在那的。我的意思,包括英力的剧本,实际上是从这个界面开始工作的,这是开头,然后就从这里发展。那么就是说它自然就是回到那些它的来源比如说左翼罢工、罢工的背景,这个是多次提到的。包括女性主义的一些,就是女性的身份;她的身份是多重的,有一些是被隐藏的,然后包括她的镜像人物,这都是实际上是来源于渊源的。
CineCina:电影中有一个很大的改动。《上海之死》里面,当时给我一个读起来觉得有一些失望的地方是开头就说了于堇的死讯。
娄烨:啊对对对,好像是的。
CineCina:然后有一段讲她的观众都去送她最后一程什么的。
马英力:应该说算是个倒叙。
CineCina:对,是个倒叙。那么电影相当于是保留了悬念吧…
娄烨:《兰心》基本上是顺叙,线性叙事。只是这一线,它是多义的。它实际上是双重或多层的。表面上的线性,星期一到星期六。但实际上这中间你看到它过去了,我没改变这时间线。然后你看到同时发生的其他线性的东西。就是说,把整个影片放在一个时间线上,就是进行比较单纯的线性叙事,比较单纯的平行剪接。其实这个计划是这样,没有用很多别的技巧。
CineCina:电影里面反复提到过舞台的一个模型。看到后来观众会知道,这个舞台是按照那个船坞酒吧来做的,这样也连接起了真实和戏剧。
娄烨:对,(舞台)基本上是复制的一个实景。
马英力:今天有一篇文章你们看到没有,这个我也是人家发给我,就是对照你们现在说的这些事情,“你不知道的文人故事”,包括郑振铎什么他都一一对起来。
CineCina:我看到您写的导演的话(director’s statement)有说《兰心》是和礼拜六派的一个对话。
马英力:所以这就是我们为什么英文片名(Saturday Fiction)一直不愿意改。
CineCina:我不知道有没有一个关系,礼拜六派其实后来他们也有拍电影什么的...
娄烨:对,他们实际上是一个非常杂的,对非常流行的也非常妥协性的那种流派吧。它有最初的文学类型的出现,就是什么神怪啊、侦探啊,这是最早的,是特别靠近。所以从这个⻆角度来说,实际上《上海之死》是比较偏向于那样的一种,或者说它是一种梳理性的小说。
CineCina:原来虹影说她《上海之死》是一个旅馆小说。在《兰心》中现在是相当于把整个战场放到了剧院。对这个您有什么想说的?
娄烨:小说是开头,一般都是开始。就像比如说旅馆小说是个概念,礼拜六派是一个概念,黑色电影也是个概念。但是实际上工作的时候,我就希望把这些东西都先放在一边,最好不要有先入为主。不是说,“哦,这是一个黑色电影,然后我们按照黑色电影语言来做”。我觉得从实际的空间开始,实际的故事开始,人物开始。
CineCina:我也注意到王传君和黄湘丽,就是莫之因和白云裳的演员。他们两位演员最近也有(演话剧),像黄湘丽之前出名的就是话剧,孟京辉的那些(《一个陌生女生的来信》)。
娄烨:对的,她一直在演话剧。
王传君最近也参与到一些话剧(《抄写员巴特比》),您在选角上是有这样的一个想法吗?就是可以有一些话剧演员。
娄烨:这个影片的阵容,实际上是要考虑话剧因素的。比如说有话剧舞台经验的演员是需要考虑的。还有就是明星,最好是个明星来演。假装明星是最要命的事儿。
CineCina:赵又廷这个角色,原来小说里他的角色可能没有那么重要。我个人感觉是谭呐这个人物,好像是整个电影里面他唯一一个任务可能只是完成这个戏。他没有一个政治上的或者其他的意图。全剧中他可能是主动性最小的一个,我不知道您是不是这样想。
娄烨:他可能是比较被动、被卷入的一个人物。
CineCina:他的表情有点,我不知道怎么形容,木讷,就有点他不知道在发生什么的感觉。
娄烨:他是一个棋子,他自己说的。
CineCina:因为其实所有人都是棋子对吧?
马英力:但他是觉得自己是比较没有意识的。而且我觉得被动这个词比较准确,因为其实娄烨以前电影好多角色都是特别被动的,比如说《紫蝴蝶》里面刘烨那个角色,就是被历史卷进去。
娄烨:他比如说他是其实想成为像于堇这样的人的,但是他成不了。他是支持工人运动,但是他又不可能到第一线去。
CineCina:而且他还需要莫之因的钱。
娄烨:(笑)啊对。然后他是支持左派的,但是真的左派上街了,他可能还有点害怕。他是可以为爱情献身的,但是到死亡面前他还是回来了。就是这么一个(角色)。我觉得他是比较接近礼拜六派的。(笑)
马英力:也是接近真实的。我觉得对吧,其实世界中哪有那么多都是英雄,都是很知道自己命运的人。(谭呐)这样的人可能是大部分人。
CineCina:《兰心》还是维持了很多和之前片子一些关联性。主题或者叙事上像《紫蝴蝶》。竖排的那些大的字幕其实《春风沉醉的夜晚》里面有用到。因为我自己是上海人,所以对里面字幕所指的整个上海的区域、街道都很感兴趣,您把路名都写出来了,但好像英语字幕没有翻。
马英力:因为翻出来也没有太大意义了,他们也不懂。
娄烨:太复杂了。
CineCina:但其实我觉得是挺有趣的,因为不单单是知道他是在日租界还是法租界,它还有一个整个空间的指向性。因为这部电影是讲“孤岛时期”的上海,所以没办法完全用当下的上海去进行拍摄,对吧?
娄烨:但也会是具体的地点。
马英力:都很具体。
CineCina:之前听说有一个很长的长镜头,好像最后在电影里没有看到。
娄烨:实际上就是那天发布会的时候,他(赵又廷)的感受,因为演员都没有看过所有的。基本上我是全片都是长镜头工作,所以有特别长的,又廷他没合作过(可能就不太清楚)。
CineCina:在舞台上他要先喊开始,然后他走到后台和其他人员打好招呼,他再走回来,这个很适合用长镜头来表现。
娄烨:整个排戏都是用特别长的镜头。
马英力:但是剪辑的时候不一定就是说全都保留长镜头的原始长度。
娄烨:对,也有长的保留的。
CineCina:就感觉这次好像剪的节奏算挺快的。
娄烨:节奏是很快的,《风中有朵雨做的云》也很快。
CineCina:对,但因为我看了小说,我知道谁是谁。
娄烨:就是观众跟得上吗?
CineCina:对。但我觉得速度其实快的话,就像一个人进入到这个世界里面,它是有不同的信息、不同的事件都在发生,他是不清楚的,就观众其实也有点被扔进叙事的感觉。
马英力:感觉是纪录片。
CineCina:我印象比较深的一点,就是第一次转换是两个主角开始表演,各点了一根烟,有两个点烟的特写,然后就移到了另外一个咖啡馆,是他们真的是在谈事情,莫之因在外面监视他们。这段相当于是用了一个特写或者别的去过渡,是一个真实和虚幻的转换,我觉得这段印象比较深。
娄烨:对,他其实走过去,已经过去了,已经是那边了。
CineCina:就完全没有一个界线。
马英力:就是叫无缝连接,戏里戏外。那只是一次,后面其实还有很多次,可能是因为是第一次你就会觉得比较印象深。
娄烨:它是线性的,但实际上它的空间、它的含义一直在变化,然后你找不到转折点。
CineCina:导演的话还提到您小时候父母都在兰心(大剧院),您在后台有看到过这样排戏。是不是这个有促使您把剧院做成这么重要的一个地点。
娄烨:是的,当时看小说的时候,因为小说是关于剧院,也有舞台的表演,当然是直接触及记忆的,就是马上就知道从根源来说,当时就觉得是可以做的一部电影,因为它和你自身有一点深度勾连,所以就这是一个很好的信号,就是说这是可以工作的一个东西,事实上也是这样。
CineCina:问题就差不多了,谢谢两位。
2019年9月 于多伦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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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月25日 8:40pm
The Directors Guild of America Theat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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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过五旬的导演,追忆孩时于兰心的剧场内外、台前幕后,将之置入宏大的历史背景,却非讲述存在一个「我」的往事,而是以并行的同为虚构故事的一场谨慎追求影像真实的谍战戏和一场明确为戏中戏的戏剧展开。
尽管二者都是被确认的,但似有若无的交叉重叠又在告诉观众,「这都是上海」——也是一句《在上海》中的旁白。就像《在上海》中捕捉的被古老与现代符号装点的浮华掠影,同街巷路人、棚户居民与摄影机的猫鼠游戏重叠着一样,试图戳破被包装成记忆的历史,重组被历史阻断的记忆。而确认与确认之间那些不确认的,安全与安全之间那些危险的,即组织记忆的关键。
自然不必也必然不能存在一个「我」,在这样的影像内一旦暴露叙事者,则不可避免的引向虚无了。怎样的虚无?是饭桌中年人在感怀过往伤痛却吹嘘自己,与此同时还要迎合父权维持秩序的虚无。我们已经在《地久天长》《江湖儿女》《一直游到海水变蓝》等等影片中目睹这种滑稽的背叛,与此同时这些伪布尔乔亚们早早地将基于生活的矛盾和挣扎的人抛诸脑后,对文艺的追求不过是抽象迷恋的一部分,或者某种用于装点「世界」的胶水,他们的摄影机可以记录《少年维特的烦恼》,却不会为躺在垃圾堆的《少年维特之烦恼》停留。
但在《兰心大剧院》里,追忆的终点断不会是堕入虚无以保留自我主体,而是呈现虚无以探求缝隙之间真正的记忆,辨识并承认那个仍然模糊的自我之存在。
刚看完时,我倾向认为于堇爱的不是谭呐,另一张车票是为白玫准备的,当她在华懋饭店的房间里感受到白玫的真心而后凝望窗外时就已做出了决定,因此回兰心也是为她。但二刷过后这个答案有一大半被否定了,关键并不在于堇爱片中的谁。
娄烨让这个角色有些游离地和众人产生情感纠葛,关于她爱哪一个都缺乏说服力,但当我们把这部影片置入作者的作品序列里想象,她作为一个作者世界里的平常角色,应该是在观众面前凝聚着外放情欲及敏感痛楚的,归根到底是孤独的。那么她对那些可能的角色是都饱含爱欲的,古谷、谭呐、休伯特、白玫,哦不对倪则仁,又终究是对受制于不能成为自己的各种投射罢了。
在情欲不能能像娄烨过往的影片那样开放而坚决地展现时,它转化成了枪战和表演。或许是被动的外部控制,或许是自主的认为不必要,这些我们无从确定的按下不表,重要的是作者/角色们仍然需要一个出口。因此这是他回归到孩时熟悉的故地的动力之一,台上表演罢工领袖,直奔出口下楼投身枪战。在让人无处遁逃的限制中,她/他可以选择怎么观看自己需要扮演的角色,有如西西弗斯,观看的选择成为一种反抗方式,那么终局的「背叛」可以是一种释放,与持恒之限制、压抑拮抗的释放。
或者,只是因为在夏威夷、山樱下、镰仓的泉水旁,遗存着古谷与亡妻美好的隐秘经验……如《撞死了一只羊》中那句藏族谚语——「如果我告诉妳我的梦,妳也许会遗忘它;如果我让妳进入我的梦,它也会成为妳的梦」。私密体验是与恻隐、洗脑、背叛、效忠等等事件推论型词语不可通约的(但私密体验之间可以),仅仅因那一刻古谷同于堇的共通梦境,她不想再与人说。
之于白玫,则是一个可以无条件接纳于堇爱欲的角色。她从第一秒就毫不掩饰自己的身份与掌握的信息,但她承担的复杂身份让于堇也拒绝靠近,在两人身上都形成了一种拉扯,只不过白玫要更多些,投入催眠的怀抱是一种渴望,渴望对方的信任。在影片中角色们非常克制眼泪,仅有两次一滴细小泪珠斜着滑落一颊的画面,一次是于堇在被日军军官强拉合影后,一次是白玫和于堇袒露自己的身世过往。前者是对胁迫下的人生和已知永远不会有的庇护的孤独感,它与家国恩仇无关,只关于风雨飘摇中一个人的情绪;后者则在催眠状态下发生,种种不能确定包围下的确定是「爱的人在面前,我也知晓她的悲伤孤独,但她的心却对我关闭」的束手无策,以致彻底的裸露脆弱。
我们很难在观影时共情于此,无关观众是否敏感。而是因为常理上叙事者会从某个历史事件出发,在对应的时段里叙述个体受到的冲击和压迫,以及她怎么反应。这部影片却反其道而行之,此时它的重点是事件?像类型片当然可以这么顺拐,落脚于事件终局才能让所有影像具有「意义」。
但在这里不是,否则它不必呈现这么多无助于叙事的情节,但它们可以在结束后被想起和组织,在于历史事件——偷袭珍珠港已然发生,而我们看到的是一个人在种种内心抉择后仍然让历史如常发生了,爱欲发生来自内心意识作用,背后藏着不想摆脱的既定的宿命。众人议论的娄式「狗血」或许在这里可以得到解答,《夏末派勒斯》引用《里斯本夜车》的一句话——「欲望受到侵蚀,行动定要受阻」。当他如此理解(行为构成的)世界,也或许将相信一种属于所有人的宿命,而这构成了《兰心大剧院》的编写方式。当然,宿命不会等同于必然发生的历史,下面会再说起。
虚实切换中有很多处巧妙的转场值得留意,可以试着还原一次景别切换式转场,以及一次镜像构图式转场。
①第一次排演中,谭呐走入置景酒吧前的景别是(角色)半身入画的中近景,走进酒吧后镜头切到同轴的正侧面角度,悄悄变成了胸上入画的近景;既是剧场→置景的进入,也是为后面的进一步切换作过渡。其后,谭呐坐下和秋红聊天,镜头突然切到一个巨大的细节特写,上下顶格的脸部部位和点烟、牵手的动势中,又是置景→人和人的进入。伴随着遥远的街道车铃声代替音乐声的环境音处理,我们得以确认空间发生了变化,但在此之前,摄影机所关注包含角色在内的一切,也可以成为情境,已随着景别发生两次转变了。
②于堇向古谷开枪后离开,最后一个镜头于堇在画面偏左的位置,反打一个镜头,是谭呐往船坞酒吧疾走的画面,此时谭呐在画面偏右,几乎与上一镜形成镜像构图,而因为他也是从黑色的背景中走出,视觉感受上并不突兀,但实际上此时已经完成了由黑夜到白天的转场。古谷中枪后反打向于堇的画面是于堇站在雨中,兰心后门处,后面是她饰演的秋红的《礼拜六小说》单人海报。在此,这个场景因为剧院后门和戏剧海报下同样单人的构图有了双重意涵——戏中戏的交叠处。下一画,将是一场为了回到戏剧而进行的现实戏。
在这种交叠中,不可忽视的还有它们各自的发生背景、所写的人物。戏剧《礼拜六小说》书写罢工领袖,发生在工厂;所谓现实部分则书写特工、各路精英,发生在华懋饭店。礼拜六派作为一种主流化的类型文学,书写奇情、武侠、侦探,装点市民的茶余饭后,特工谍战元素在此也毫不突兀,然而一厢是最终任务的失败,在礼拜六派层面的反类型化;另一边厢是片中的《礼拜六小说》——一部左翼戏剧,与戏外真正拍摄的「礼拜六小说」形成反讽。不止于此,《兰心大剧院》(Saturday Fiction)的最后回到了戏剧中,暗示着戏剧中发生的断裂的故事是现实,也是上海。为什么不呢?罢工的高潮→人们的相遇→死亡的终结。这一留下了想象空间,又时常侵入影片中的「现实」的暗线逻辑通达了历史事实,也让过去通达今天,而这个工作交由工人、左翼、镜头浮掠而过的烤火的妓女和酒店后厨的洗碗工们完成。
而宿命就是掩藏在个体记忆与任何一种集体建立的历史剧场之间,或是高墙上,或是鸿沟里的,由欲望和行动构成的可知之信仰。
我的兰心大剧院呢???孤独者的赞歌,这镜头走位,很有味道了
娄烨,你现在不止欠我祖峰朱亚文的床戏,还欠我巩俐黄湘丽的床戏了。
比较神奇的是巩俐和赵又廷之间居然毫无化学反应,巩俐和烟和波波头女二号之间都的张力都更强。
我真的很不喜欢看王传君演戏 模板 演的都一个型 还自以为清高的不得了 俩男主的演技都尴尬 虽然我很吃赵又廷的颜值
这是一场独角戏
首先要赞许娄烨商业转型效率之快,其以往用于作者表达的手持镜头,极为精准的在《兰心大剧院》里找到其全新定位。并在重场追捕戏中,起到了极为重要氛围营造作用。但脱离“奇情剧”之后,娄烨导演能力的不足也在本片中被暴露无遗。室内空间感的凌乱,戏中戏设定与谍战故事的牵强附会,作者特征在情感戏表达上的冗余,甚至黑白影像下对于光影的单调设计。这些问题在以往人物情绪为主导的剧情中,可以有效的被弱化或忽略。但如今放置在典型的悬疑谍战类型片中,戏剧性成为叙事核心,这些元素恰恰是其表达的重要途径。导演也企图通过巩俐的大女主人物,来规整情感脉络。但《兰心大剧院》毕竟是类型故事。当娄烨决定以“孤胆英雄”式的决战做结之时,就注定了其作者电影时期的创作惯性的失效。对于娄烨的商业转型,虽然值得期待,但确实也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和《南方车站的聚会》有点类似,都是空有黑色电影的形式。但娄烨这部更差,有点像是空有粗粝现场感营造的学生作业。巩俐演的核心人物形象高度苍白空洞化太致命了。如此复杂多重的身份-人物关系组合(理论上是奔着黑色电影蛇蝎美人去的),最终出来的形象却依然如此空洞(连些许的神秘感都谈不上),有点不可思议。 2.5
娄烨的电影总是阴性的,母性的,淋淋漓漓的,黏黏糊糊的,就好像下雨天来月经,潮水涌来,危险四伏,即使没有子宫,也可以用相近频率,一起痛苦共振。
在开那么多枪、死那么多人这件事上,娄烨赢了。《兰心大剧院》比我想象的要狗血和商业,但这不妨碍它透过双面镜计划给观众制造观影障碍。最简单的例子,王传君裤子都没脱,一秒钟黑夜到白天完成了转场。这个转场似乎比之前的剧场排练和现实空间更难辨认,因为枪战高潮来得太直截(“这里很危险!”)娄烨的排练现场并不像是排练,而是现代电影的片中片。这种抽离感,如同置身二战风暴的上海孤岛。每个人都兼具多个身份角色,两个主场景华懋饭店和兰心大剧院,都在上演着催眠入梦的明暗戏码。
于瑾在戏院干掉一票敌对赶往酒馆之后,看到谭纳两个人的争执,猜到楼上有什么,然后在车里叹了一口气。这是电影最打动我的地方,即使已经厌烦到无奈了,依然要面对…我之所以一直在期待娄烨的电影,大概也是因为这些,即使他不再拍边缘的人物故事,但他依然会关注那些角落的情绪…
用了一个群英汇聚上海滩,最后大决战的大片剧作套路。不过,影片却又是有意弱化类型的。主体仍是大背景下的个人情与欲,虽然有多国角力的谍战背景,让影片似乎成为一部谍战大片。但核心却是角色的个人情感与欲望,包括主角最后的选择,黄湘丽这条线索的引入等等,处理仍是非常娄烨,更关注个体情感的的。结尾一段则继续模糊虚与实。影像上也有多心思,除了依然不变的手持,还有灰蒙蒙的雾雨天。核心必须是巩俐,确实气场强大,非常抢眼。前面还是个演员,后面突然变John Wick,或者叫Jean Wick。这显然不是我最爱的那部分娄烨作品,但仍有其独特之处,期待内地早日上映吧。
千疮百孔却在死前翻过身来遮住了大雨中妻子的遗像,但好像全片也只有他一个人的感情是真的
#Venezia76 珍珠港事變前1941版本婁氏風格的《極寒之城》,證明自己可以拍出(不會出現技術問題無法播映的)間諜動作愛情片。極端放大而更飄忽不定的情緒在這個多方角力的時空找到了合身的座標,但也因為乍看的命運未卜事實上業已註定,比從前漫溢至現時的傷懷安全許多。從虛實掩映的戲中戲、間諜策略、到情感慾望都羅織著雙面鏡計劃(two-way mirror)——給目標觀眾他們想看的(他們自己),藏起自己想守住的,國家、信念、愛,和我們自己。引歌德:最終來說人所愛的不是慾望對象而是慾望本身。在嚴密指令與暗號下是溫柔的往事,「鐮倉的山櫻花」;在黑暗的夜裡閃爍的光明是對向彼此的鎗火,聲響堅決,但明滅中,道途仍然撲朔;在一層層搭起的戲裡戲外,在所有眼神與觸碰明瞭或誤解或自以為了解的風景裡,我最喜歡你。
娄烨那么一个有类型旨趣的导演,实在是应该找个有类型技巧的编剧润色下剧作结构和核心剧作点,否则每到关键处就有点幼稚可笑学生作业意味。后半段枪战其实拍的不错,但《兰心》最大遗憾是所有人物的情感都太空中楼阁。
潇洒倒车走人的结局不好吗。
巩俐拥抱赵又廷,确实会有种母亲搂着傻儿子的感觉。
女皇不仅神枪手,还男女通吃!
这是电影,而不只是用影像的形式讲故事,它有属于光与影的野心,重视叙述语言和叙述本身。比《风雨云》要强很多。娄烨最值得钦佩的地方不是反抗,而是在这样一种环境里,努力不把自己依照外界意愿形塑为一个斗士,只把自己当做一个导演,一个正常环境下的导演该怎样,他就怎样,该拍某个年代就去拍,该拍暴露就去拍,该拍类型故事就去拍,有时作品变成禁忌,有时可以讨论,对娄烨而言,这都是副产品和副作用。拍出一部电影才是最重要的事。
娄烨民国三部曲都扣着谍战这个主题,也不知道是不是巧合。开场前还在想,我大概是少数几个03年也在戛纳《紫蝴蝶》首映现场的人。当年确实喜欢不起来《紫蝴蝶》,今非昔比,倒是真的沉醉在了娄式氤氲感里。Saturday Fiction,点其实在“fiction”。舞台剧也好,黑白影像也好,戏中戏也罢,其实都是虚实角力两种运动情态,但情态背后欲望是实体,也是娄烨电影里一切动作原发力。恐怕称之为近几年最美的华语电影也不为过。希望《人的境遇》上映时候,还能碰巧在首映现场。
这么说吧,赵又廷于《兰心大剧院》,相当于当年的王力宏之于《色,戒》。另外,巩俐都可以做赵又廷阿姨了吧,有种丈母娘在和女婿谈恋爱的错乱,还挺考验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