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尼克松》电影剧本
文/〔美国〕S·J·里维勒、C·威尔金森、O·斯通
译/徐建生
〔编者按〕:美国著名电影导演奥利弗·斯通在1991年拍摄了一部惊世骇俗的影片《肯尼迪》。这部长达三个多小时的“故事片”以十分肯定的口气告诉观众说,美国负责调查肯尼迪总统被刺案的沃伦委员会向公众公布的、认定李·哈维·奥斯瓦尔德为唯一凶手的结论是骗人的。影片通过一个虚构人物——奥尔良的原地方检察官吉姆·加里森——的私人调查活动,声称肯尼迪之死是那些反对结束越南战争的人策划的,包括从越战中得利的公司和企业、联邦调查局和中央调查局成员,甚至因总统猝死而得以继位的副总统约翰逊。影片举出了大量证拓和证人,有以纪录片片段的形式插入的,似乎无可怀疑;也有虚构的场面,令人真假莫辨;证人也是既有真名实姓的(但由演员扮演),也有虚构的,总之是真假一锅煮。但它明确无误地以“故事片”的名义推出,并且参加竞争奥斯卡奖,荣获七项提名,得奖两项。
影片公映后,美国舆论哗然。一则典型的评论说,“当影片结束,观众走出影院时,他们也许会想,美国政府杀死了自己的总统。问题是斯通列举的许多‘事实’或存在争议,或是不实之词。或者干脆就是虚构的。许多影评家担忧一部强有力的艺术作品会压倒真相,特别会在肯尼迪被刺后出生的一代人心目中引起不同的反响。”但是,影片落幅后,便一切归于平静。美国政府似乎很尊重“故事片”的定义,只要标明是“故事片”,就既无必要、也无理由追究。
唯一不肯罢手的却是斯通。他在1995年又拍出了一部也是长达三个多小时的“故事片”《尼克松》,说尼克松的垮台是由于他跟肯尼迪被刺案“有牵连”。这让此克松总统当年的亲密助手基辛格大吃一惊,连呼“这种手法已经超出了创作自由的限度,成了蓄意提供错误情报了”。基辛格列举了许多事实来证明斯通在歪曲历史,歪曲尼克松的人格和政策。影片里也出现了由演员扮演的基辛格。这方面的真实程度,基辛格当然最有发言权了。基辛格说,影片居然表现他在参加尼克松和毛泽东的历史性会谈时坐在一旁吸烟,而他是众所周知从不吸烟的。事情之怪,在于尽管基辛格十分担心影片对公众的误导作用,说“当前,很多人是通过电影和电视、而不是书面文字来了解过去。身处这个时代,电影制作者不能把事实当做创作自由的附带副产品而抹掉”。但是,他能做的也只是埋怨几句而已。
最近以来,美国电影公司拍了好几部取笑自家总统的影片,把美国总统写成糊涂蛋、好色鬼,不过这些总统的名字在美国有史以来的历届总统名单上是找不到的。“总统”在美国人眼里无非是级别最高的公仆而已,做得好是应该的,不算新闻,稍有毛病,可就让大众传媒有了抢头条的机会,喧嚷个没完没了。所以虚构个总统开开玩笑,完全无伤大雅。但是像斯通那样拿真总统、真事件做反面文章,而且接一连二,并无罢手之意,似乎在美国电影史上尚属罕见。影片《尼克松》这次没有像《肯尼迪》那样得到奥斯卡奖,是因为斯通这次走得太远以致惹怒得美国金像奖学会的评委们,还是学会认为此风不可长才拒绝了给奖,那就不得而知了。但尽管如此,《尼克松》引起的轰动仍然十分巨大,成了今年度最受注意的影片之一。
【原编者按】这是影片《尼克松》的拍摄脚本。在拍摄过程中,导演或许认为有必要对台词进行修改。因此对剧本不可避免地会有一些入动。此外,有时场景也不按时代顺序进行拍摄,而且只有在最终的剪辑阶段才能决定如何编排镜头才能产生最佳的效果。最后,剪辑阶段本身也导致修改。因为导演力图根据自己的创作风格和叙事经验来安排和表现素材。因此,剧本在某些地方可能与影片略有出入。
序幕
黑底银幕上出现序幕文字:
本片试图再现一个真实的美国第三十七届总统,理查德·尼克松。它根据许多公开的素材及不完整的历史记录拍摄而成。
由于影片长度的限制,事件和人物都被压缩,某些主人公的场景根据推测拍成。
在一幅临时银幕上我们读到马太(注1)的那句名言:“一个人如果获得了整个世界却又丧失了自己的灵魂,夫又何益?”镜头渐变至——
一部16毫米的培训推销员放映的黑白影片。此时,销售经理鲍勃正在和新来的推销员厄尔闲聊。
鲍勃:没问题,你的产品肯定很好,厄尔。可是你必须记住自己到底卖的是什么。(稍顿)是你自己。
1.内景,水门饭店,会议厅。夜。
七个穿着衬衫打着领带的男人坐在这间灯光昏暗的房间内的一张桌子旁。他们抽着古巴雪茄,懒懒散散地看着那部影片。
字幕:“1972年6月17日。地点:水门饭店”
一个勤杂工打着呵欠收拾桌上狼藉的杯盘。一个服务员正在从一个大玻璃瓶里向外倒酒。
一个五十多岁的秃顶男人把一张五美元的钞票扔在桌上。他就是霍华德·亨特(注2)。
亨特:别管了。
服务员放下酒瓶,拿起那张钞票,跟着勤杂工走出房间。
在他们随手带上房门的那一刻,戈登·利迪(注3)站起身来把门锁上。现在可以看得清其他的人了,他们纷纷穿上外衣,从公文箱和皮包里拿出技术设备进行检查。他们是弗兰克·斯特奇斯、伯纳德·巴克、尤金尼奥·马丁内斯、弗吉利奥·冈萨雷斯和詹姆斯·麦科德(注4)。
利迪(看看手表):现在是一点二十一分。马克。
斯特奇斯揉了揉眼,一口喝干自己杯中的酒。利迪从衣袋里掏出一摞钱,开始给手下人分发百元大钞。
利迪:万一你们需要买通警察什么的。可别一次全都用光了。今晚我们还要去麦戈文(注5)的办公室干活儿呢。
麦科德摇了摇头。
利迪:这是白宫的命令,伙计。
利迪从亨特身边走过,亨特正在浏览一份西班牙文的报纸。
利迪:霍华德……真见鬼,你在干什么?
亨特:赛狗……明天寒季就开始了。(不顾利迪的神色)它使我镇定。我不喜欢出出进进同一座大楼四次。
利迪嘟嘟囔囔地用德语说了句警句。
亨特:Mein Kampf?(注6)
利迪:“一个有着钢铁意志的战士却被一条丝线斩断腰。”——尼采。
亨特:从个人角度讲,我喜欢疾如闪电的灵提猎犬。
利迪(对大家):“记住——听好了!那里全天都是防火戒备状态。在整个潜入过程中始终把你们的对讲机开着。自己检查一下。假身份证,不许带钱包,不许带钥匙。我们在哪儿集合?水门饭店,214房间。什么时间?三点整。
斯特奇斯:哦,Mein führer。
利迪(眯起眼睛,挥了挥枪):别惹我,弗兰克,我会把你揍扁的。
亨特(起身,从二人前面走过):我们他妈的离开这儿行吗?娘们儿。
利迪:一旦出了什么事,你们都直接回家去,呆着别动——等我或霍华德的通知。
亨特(向一边靠):要是我的话,就给美国总统打电话。
亨特跟着利迪走出房间,房间里发出一边紧张的窃笑。其余的人从那幅银幕背后的一扇门鱼贯而出。
那部培训影片正好放到结尾。鲍勃把一只手按在厄尔肩头。
鲍勃:记住,厄尔,永远用眼睛直视他们。(看镜头)真诚能推销出一切。
那部影片的胶片轧轧走完,银幕转黑,接着漆黑的房间中响起新闻广播的声音、一扇扇门关闭的声音。
新闻广播(画外音):今天早晨,五位手戴手术手套、身穿西服、携带摄相机和电子监听设备的男子,在华盛顿民主党全国委员会总部被捕。他们没有携带武器。目前尚没有人知道他们为什么去那里或在那里找些什么……
(渐显)
2.外景,白宫,夜(1973)。
片头字幕开始。
这是11月份一个阴冷的夜晚,镜头透过围栏的黑色铁条拍摄主楼正面。二层楼上有一间房间亮着灯。
镜头穿过栅栏、越过草坪,向灯光推去。枯叶被风卷起。一行字幕出现:“1973年11月”
一辆黑色的豪华轿车驶向白宫西楼。一个全副武装的卫兵牵着一条警犬走向前去。
车窗滑开一条缝,卫兵向车内窥去。然后他打开车门。
卫兵:晚上好。黑格将军。
亚历山大·黑格将军钻出车外,走上台阶。他手里拿着一个马尼拉纸做成的信封。当他走进白宫大门的时候,我们听到前一年的一些新闻报道剪辑。声音此起彼伏,相互重叠。
记者(画外音):约翰·赛里卡大法官今天宣判水门潜入者高达四十年的有期徒刑……白宫继续否认有任何参与……
3.内景,白宫,西大厅,夜。
黑格进入,迈步上楼。大楼内很暗,很静。像一座坟墓。
记者(画外音,接前):总统律师约翰·迪恩在参议院水门事件委员会证实,这桩丑闻一直通到最高层……
移动摄影:黑格那双漆黑锃亮的皮鞋沿二楼长长的走廊走去的低角度镜头。
记者(画外音,接前):总统助理哈尔德曼和埃利希曼被迫辞职……在一则令人震惊的声明之中,白宫助理亚历山大·巴特菲尔德揭露,确有一套秘密的录音系统……
特写:黑格的中的那个马尼拉纸信封。
记者(画外音,接前):总统已经解除水门事件特别起诉人阿奇博尔德·考克斯的职务,由此造成美国历史上最深刻的宪法危机……
黑格在一扇门前停住脚步,轻轻地叩门。没有回答。
记者(画外音,接前):赛里卡大法官已经下令总统交出他的磁带……
黑格开门。
4.内景,白宫,林肯室,夜。
这是一间面积不大的简朴房间,壁炉上方显眼地悬挂着林肯的画像。黑格站在门口,手里拿着那个信封。
黑格:这是您要的磁带,总统先生。
理查德·尼克松坐在阴影里,被炉火映成剪影。空调器开足了马力。黑格走过房间,打开信封,从中取出一卷磁带。
尼克松坐在角落中的一张小扶手椅上。身边的一只茶几上放着一台录音机和一副耳机,旁边是一大杯威士忌。黑格将装有磁带的信封递给尼克松。
尼克松:是七月二十号的?
黑格:上面写着呢。还有七月二十三号的。此外还有今年的——三月二十一号。这些是……
尼克松对着炉火眯起眼睛看标签。
黑格:……律师们觉得……将构成诉讼根据的磁带。
尼克松试着将磁带放入录音机。
尼克松:尼克松从来就弄不好这些东西。
磁带掉在地上。
尼克松:该死的!
黑格捡起磁带,然后走到桌子旁,伸手去开灯。
黑格:您介意吗?
尼克松笨拙地做了个手势。黑格打开台灯。我们第一次看见尼克松的脸,他已经数日没有睡觉了,黑黑的眼晕,塌陷的脸颊,疲倦的身影。他讨厌灯光,含糊地发出一种奇怪的声音——安眠药的作用。
黑格:对不起……
尼克松(做手势):……干你的。
黑格在机器上装磁带,尼克松看着,回忆着。
尼克松:……你知道,艾尔,如果胡佛(注7)还活着的话,一切根本不会发生。他们保护总统。
黑格:胡佛先生是位现实主义者。
尼克松:我信任米切尔(注8)。可他那个该死的长嘴老婆。
黑格:至少米切尔挺身而出了。
尼克松:可不像其他的人——迪恩、麦科德……我们绝不能把自己的底交出去,艾尔。人们已经淡忘了。我是说:“去你的,总统先生,去你的特里西亚,去你的朱丽叶(注9)!”全是狗屎,尽是空话,那是何等的暴力!催泪弹,骚乱,焚烧征兵证,“黑豹党”(注10)——全是我们平定的,艾尔。可是他们就为这个恨我——那些个两面派杂种。他们把那个叛徒埃尔斯伯格(注11)捧上了天,就因为他窃取了秘密,可他们全都跳到了我的头上,就因为我是尼克松(重复)……他们一直恨尼克松。
黑格装好磁带。
黑格:我能说句话吗?总统先生。
尼克松:这没什么秘密,艾尔。
黑格:您现在是全国人民的伟大榜样,这形象从来都像现在这样伟大,先生,可是……您需要多露面,先生,和人民交谈。我所认识的人都对您……敬而远之。
尼克松看着他,被他的关心所感动。
尼克松:我从来就不是拉帮结派的人,艾尔。你是知道的,“噢,昨晚上我睡不着,我一直在想我妈,她打我”——就是那种废物,你知道那套心理分析玩意儿……我的妈……我越是坦露心胸,他们就越恨我。我就成了……可怜虫。如果我真的在他们想要的时候撤出了越南,你认为水门事件还会发生吗?你还认为那些权势集团会对一桩三类潜入案放一个屁吗?可我那样做了吗?撤了吗?我撤出来了吗(他瞪着双眼,等待着)?
黑格:没有,先生,您没有。
尼克松:他妈的没错。可他妈的外面还有不少人想相信……这才是关键,对不?他们想相信总统。
他突然说累了,用双手捂住自己的脸。
黑格:先生,全为您弄好了。只要按一下这个键。晚安,总统先生。
尼克松:你知道,艾尔,干你们这行的人……你只要给他们一把手枪,然后你就走出房门。(黑格:我没有手枪。)晚安。艾尔……
黑格轻轻地关上门。尼克松喝了一大口威士忌,然后低头看着录音机。他戴上耳机,敲了一下“快进”键,快速的语音。
尼克松:该死的!
他按了一下“停止”键,戴上眼镜,仔细看了一会儿录音机,最后按下了“放音”键。语音。起初几乎听不清。尼克松把身子向前凑了凑,倾听。
尼克松(录音带上的声音):他们都干了些什么?!我不明白。首先他们干嘛要进奥布赖恩的办公室?
哈尔德曼(录音带上的声音):显然是安装窃听器并偷拍文件。(闪回)
5.内景,行政办公楼,总统办公室,白天(1972)。
字幕:“1972年6月”
尼克松的秘密办公室,留着平头的鲍勃·哈尔德曼(注12)是这一组人严厉的领导,他隔桌而坐,膝盖上摊开着一个文件夹。尼克松坐在自己的办公桌后,看上去要比前一个镜头健康许多。此外在座的还有魁悟的国内事务顾间约翰·埃利希曼及一头黄发、充满绅士风度的法律顾问约翰·迪恩。
尼克松(接前):可是奥布赖根本不用那间办公室。民主党总部已经搬到迈阿密去了。那儿什么都没有!
哈尔德曼:那只是次试探性考察。显然是他们第四次打民主党总部的主意。(尼克松:他们第四次!)可能他们是在找霍华德·休斯非法向民主党捐款的证据,这样民主党就不能拿您的休斯捐款大作文章了。
尼克松:捐赠!我那是合法的捐赠。谁他妈的授权这样干的?科尔森?
埃利希曼(摇头):科尔森丝毫不知,在这件事上他像处女一样纯洁。潜入者们是否清楚他们要找什么,这一点还不得而知。当夜晚些时候他们的目标是麦戈文的办公室。
尼克松:耶稣啊!米切尔知道吗?
埃利希曼:米切尔现在的神经全乱套了,玛莎干脆把她的脑袋撞到一扇玻璃窗外去。
尼克松:上帝啊!撞穿了一扇窗子?
哈尔德曼:是她的拳头,她的拳头打穿了一扇玻璃门。
埃利希曼:不管怎么说,他们不得不把她带到贝尔维尤医院。这回也许她会住院的。
一声信号声。
尼克松:玛莎是个笨蛋,她为了引起约翰的注意什么傻事都干得出来。如果米切尔一直留心自己那一摊子而不是那个疯子,我们也不会让马格鲁德那小子搞什么三流盗窃案!他会不会让我抓着把柄?
埃利希曼:米切尔?
尼克松:不!马格鲁德!那狗娘养的简直快把我逼急了。
迪恩:我认为更大的问题是被逮捕的那家伙,麦科德——詹姆斯·麦科德——他负责“连任委员会”,看样子他以前是中央情报局的人。
尼克松:“以前是中央情报局的人’?,根本就没有“以前是中央情报局的人”,约翰——他们全是“名牌大学学生联合会,的人。他是不是和那几个向我们发牢骚的家伙一伙的?
埃利希曼:麦科德?……
尼克松:查一查他到底都在“竞选总统连任委员会”干了些什么。其中可能会有麻烦。中央情报局那帮家伙见缝插针,这可是一个圈套。
在下面的段落中,在座这几个人起身的镜头与麦科德、利迪、马格鲁德、米切尔、玛莎、亨特的镜头相互穿插。
哈尔德曼(看着埃利希曼):我们感觉更重要的是戈登·利迪……
尼克松:那个软货!他怎么了?
哈尔德曼:嗯,您知道,先生,他太张狂。他曾经在这里和“管工们”(注13)共过事。现在主管水门这件事。您还记得他有个计划,想用古巴人冒充消防队员去火烧“布鲁金斯”(注14)。他想买一部他妈的消防车!马格鲁德认为他太张狂,可能会使事情暴露。
尼克松:利迪都掌握些什么?
哈尔德曼:显然他曾经动用了一些由墨西哥人洗过钱的竞选资金。联邦调查局正在追查此事。我们可能会在这方面遇到问题。
迪恩:……可那毕竟只是违反竞选财经规定……
哈尔德曼:……而且如果利迪因水门事件而受罚,我们可以照顾他……
尼克松(看了看自己的手表):我没时间听完这一堆废话了!(对哈尔德曼)你来处理,鲍勃!别让白宫插手进来。还有什么事?基辛格正等着呢——如果我不去见他,他又会大发脾气,威胁说要辞职不干了……(叹气)
埃利希曼(勉强地):那好,先生……看起来——涉及的人当中还有一个人仍在我们白宫的工资单上,您明白。
尼克松:谁?不会又是一个“古巴好人”吧?
哈尔德曼:不,先生。是一个名叫亨特的家伙。
尼克松停步,愣住了。
尼克松:亨特?霍华德·亨特?
埃利希曼:他在自己的饭店房间内留下了他在白宫的电话号码。
哈尔德曼:他为科尔森工作。科尔森用他搞五角楼的文件。我们正在查他什么时候正式卸任白宫助理的。被捕事件发生后,他把自己非法窃听的电话录音藏在了他在白宫的保险箱内。
尼克松(不敢相信地):霍华德·亨特为白宫工作?放屁!简直成了他妈的迪斯尼乐园!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埃利希曼:从查帕奎迪克岛(注15)。您当时想在肯尼迪身上找出点碴来。科尔森把他带进来的。
迪恩:您认识亨特,先生?
尼克松(不安地):在讨厌分子的名单上,我知道他是什么人。而且我还知道他的老底。(稍顿)你说他参与到“管工”的事当中了?
哈尔德曼:肯定。在布莱默枪击了华莱士以后,(注16)科尔森让他潜入布莱默的公寓放置麦戈文竞选的文件。
尼克松(高傲地):我与这事毫无关系。他是不是……与埃尔斯伯格的事也有关系?
哈尔德曼:是的,您批准的,先生。
尼克松:我批准的?
哈尔德曼:就在“五角大楼文件案”事发之后。他们进去搞人的精神病报告。
尼克松:真他妈的。
哈尔德曼:我们当时正在为中国……
尼克松在一张椅子上坐下来,摇了摇头。他两眼直瞪镜头。(切换)
6.内景,椭圆形办公室,白天(1971)。
总统班底一班人默默地聚在一起,眼睛盯着《纽约时报》的头版。
字幕:“1971年6月——一年以前。”
插页标题:“五角大楼秘密研究越南问题”、“五角大楼文件揭穿政府的谎言”。
前面出现过的记者话音的剪辑继续贯穿本段落。
记者(画外音):《纽约时报》今天开始发表长达47卷的、与越南战争有关的绝密文件。这些文件揭露了政府在美国卷入越战问题上的一派谎言……
尼克松讨厌地扔下报纸。用一块饼干去喂他的爱尔兰猎犬“国王蒂马霍”。就在这时,亨利·基辛格穿过房间,神色比其他人还要慌张。
基辛格:总统先生,我们正处于一种革命的局势之中。我们被包围了“——黑豹党”、“气象员派成员”(注17)。罗杰斯手下的国务院像筛子一样千疮百孔。而且现在寻个无名小卒埃尔斯伯格把我国的全部外交秘密全都公布了出去。这会摧毁我们执行外交政策的能力!
尼克松(喂狗):吃啊,蒂姆……蒂姆。我和你一样四面楚歌,亨利,可你不认为这是民主党的问题吗。他们挑起的战争,战争使他们名誉扫地。
基辛格:总统先生,现在任何一个叛徒都可以泄密,我们怎么去对付苏联人和中国人,而且还有谁会相信我们:连那些小里小气的越南人也永远一永远——不同意和我们举行秘密谈判。这使您看上去像个没用的人,总统先生。
哈尔德曼:他有一点是对的,先生。我曾和林登说过。“五角大楼文件案”这件事已经把他的屎都吓出来了。整个垮了,一撅不振。他觉和国家完了,您作为总统已经治不了什么了。
尼克松弯着腰,举着饼干僵住了,可狗还是不走上前来。
尼克松(火了):该死的!他妈的这条狗我们养了多久了?!两年了,它还是不上来!我们需要一条在压力重重时一脸喜气的狗。
埃得希曼:嗯,它上像。喂它点骨头试试?
基辛格(忍耐不住了):总统先生,越南人,苏联人……
尼克松终于将饼干扔给狗,眼睛看着基辛格。
尼克松(对埃利希曼):去他妈的!它不喜欢我,约翰!(对基辛格)是你的错,亨利。
基辛格:您说什么——
尼克松:是你的人向《时报》泄露的。这个埃尔斯伯格不是你在哈佛的学生吗?他曾是你的得意门生,你干嘛要突然掩饰这一点呢?
基辛格:他当时是,他当时是。我们曾在哈佛一起教过一个班。可您知道那些专门在背后捅刀子的“名牌大学学生联合会”的知识分子,他们不会……
尼克松(冷淡地):不,亨利,我不知道。
基辛格:他后来成了一个瘾君子,他在越南从直升飞机向人开枪,他和妻子在自己的孩子面前做爱。他在洛杉矶吓破了胆。他完全是一个废物。可现在他却想成为一个自由主义的英雄……如果就让他这么得逞了,那人人都会学他的样子。我们必须不顾一切代价阻止他。
科尔森:先生,我能说两句吗?
尼克松:说吧,查克。
科尔林:整整三年了,我一直在看着这个政府里的人只顾自己升官,不听您的命令,给您的执政制造难堪。这一切使我受不了!我们一直在各负其责,可这根本不管用!
米切尔(对尼克松):我们可以起诉《纽约时报》,要求强制令……
尼克松:……可这回不行,有一个老底,会把该死的事情倒过来的,约翰。问题在于,怎样才能把埃尔斯伯格逼急了,一切就都推到这个泄密者身上。
科尔森:我们能把埃尔斯伯格和苏联人联系起来吗?
尼克松:好,我喜欢这个想法。另一个问题是:我们怎样一劳永逸地把这些泄露堵上?到底谁去跟新闻界讲?(直接看着亨利)亨利,他妈的两年了,你一直窃听你手下人的电话。
基辛格:是为了保护您,总统先生。
科尔森(插话):还不如说是保护你自己。物以类聚……
基辛格狠狠地瞪了科尔森一眼,尼克松没看见。
基辛格(退到一边):你有什么资格这么讲话,你这个无名鼠辈……
尼克松:……我们这是干嘛?没完没了的狗屎,胡扯,废话!有人正在汇密。我们必须阻止机密泄露,亨利,不惜一切代价,你听见我说的了吗?然后我们才能去演那出大戏——中国,苏联。
科尔森:总统先生,这事我们可以自己干。中央情报局和联邦调查局目前没管这事。我们可以成立我们自己的情报组织——就在这儿,在白宫内。
镜头缓缓推向尼克松,他正在思考这一提议。
尼克松:是啊,为什么不呢?
哈尔德曼:我们自己的情报能力——堵住机密泄露?
科尔森:是的,就像“管工”。
尼克松微微一笑。
尼克松:我喜欢,我喜欢这个主意。
埃利希曼:这合法吗?(稍顿)我是说以前人这么干过吗?
尼克松:当然。林登·约翰逊、F·肯尼迪、富兰克林·罗斯福——我是说1948年杜鲁门把我对希斯(注18)的调查一下子抢了过去。
米切尔:那是非法的,他的的做所为……
尼克松,你们知道,这种事情你必须心狠。一旦有人走漏了消息,全班人马都应该撤换。真的,你要像第二次世界大战时的德国人那样干。如果他们进了村,有一个人向他们打黑枪,他们就他妈的把整个村子的人押起来,说:“要是不说就把你们全都毙了。”我真的认为应该这么干。我想你们不能再当好好先生……
科尔森:只要您一声吩咐,先生,我亲自去把埃尔斯伯格干掉。
埃利希曼:我们不是德国人,先生……
尼克松:问题不在于埃尔斯伯格。五角大楼的文件也不成问题。(几乎是自言自语)问题是那谎言。
一阵沉默,房间里的每一个人都在品味这句话。米切尔,这一群人中年龄最大的一个,抽起了烟斗,面无表情。
米切尔:谎言?
尼克松:你还记得吧,约翰,1948年——没人相信阿尔杰·希斯是共产党。只有我除外。他们喜欢希斯,这像他们现在喜欢埃尔斯伯格这个跳梁小丑。东海岸,“名牌大学学生联合会”。他就是他们那种人。我当时在他们眼里一钱不值。什么都算不上。
在他们谈话的同时,阿尔杰·希斯和昔日情景的蒙太奇——臭名昭著的1948年希斯案的照片,缩微胶片上的希斯、钱伯斯和年轻的尼克松。标题为“希斯被判有罪”。杜鲁门、罗斯福夫人、喜气洋洋的艾森豪威尔与尼克松握手。
米切尔(对房间里的人):而迪克把他们整得够呛。
尼克松:如果希斯不在认识钱伯斯问题上说谎的话,我原本也不会。那些文件都是老掉牙的,过了时的,就像这些五角大楼文件一样。关键在于我们证明那个希斯是在说谎。然后人们才相信他是个间谍。(稍顿)是那谎言帮了你的忙。
米切尔(对屋里的人):希斯当时是为了保护他老婆。我一直是这样认为。
尼克松(话中有话地):当人们知道你要保护什么东西的时候,他们就可以整你了!
哈尔德曼:这个软骨头,埃尔斯伯格,要保护什么?
科尔森:他那群自由主义的精英朋友。他的哈佛博士,“我拉泡屎都比你强”。
基辛格等待着。尼克松注意到人。镜头越来越盯紧总统。他表情愤怒,言辞激烈。
尼克松(接前):好了,亨利——我们就按你的话办。就像对希斯那样辗死埃尔斯伯格这个跳梁小丑!
基辛格(插话):别无选择。
尼克松:我们要狠狠地整他,让他看上去像是对“东部门阀”(注19)有深仇大恨。(对科尔森)你和你的“管工”去查这家伙的毛病——让我们看着他在美国公众面前走进浴室!等我们把他弄完了,人们将把他钉死在十字架上!
(闪回 切换)
7.内景,菲尔丁精神病诊所,夜(1971)。
字幕:“埃尔斯伯格就诊的精神病诊所。1971”
又一次潜入行动正在进行之中。利迪头戴假发,厚厚的眼镜,假牙。我们还看见另外三个“古巴人”(参加水门事件的巴克和马丁内斯和没参加水门行动的德·迪里)。他们潜入,把办公室翻个乱七八糟。在一系列近景镜头中,我们看到一只只手飞快地打开文件柜,拉开一张张办公桌的抽屉。
记者(画外音,接前):尼克松当局的反应是对《纽约时报》发出禁令,以防止进一步发表……尼克松总统谴责“五角大楼文件案”是美国历史上对国家完全的最严重破坏……泄露那些文件的丹尼尔·埃尔斯伯格今天在联邦法庭上被起诉……
在这一过程中,一只强大的闪光灯不停地闪亮。拍照的人正在寻找证据,突然在灯光中拍下了自己的同伙,在一副70年代发式的假发之下埋藏着那张吓了一跳的脸——霍华德·亨特。亨特被激怒了,“去你妈的——把他妈的这卷胶卷处理掉!”(切换)
8.内景,办公楼,总统办公室,白天(1972)。
回到前面的场景——近景,尼克松想起了霍华德·亨特,哈尔德曼在一旁看着。
尼克松:霍华德·亨特?……上帝啊,你启用的这个混蛋……你惹出了多少麻烦。
哈尔德曼:您是什么意思,先生?
尼克松避而不答。
尼克松:亨特现在在哪儿?
埃利希曼:躲起来了。他派利迪来和我谈。
尼克松:还有呢?
埃利希曼:他想要钱。
尼克松:给他钱。
埃利希曼:给他钱?我告诉他滚出国去。这太傻了,要是一开始就……
尼克松:你到底在干什么,埃利希曼——和中央情报局顶牛?我不管他要多少钱——给他钱。
哈尔德曼:可是我们花钱买他什么呢?
尼克松:沉默!
哈尔德曼:但是先生,到不了您这儿——这儿没人下令潜入那座该死的水门饭店。我们是干净的。这只是件埃尔斯伯格式的事情,而且事情一但捅了出去,它也是“国家安全”。
尼克松:“安全”还是靠不住。
哈尔德曼:那么来一个保密分级怎么样?我们把它放在休斯顿计划里。甚至名称也是保密的。
尼克松:“国家等级”。
埃利希曼:“等级”?“机密”,“绝密”怎么样?
迪恩:我想用“敏感”。
尼克松:“国家安全等级限制与控制机密”。
哈尔德曼:我们去办这事。我说,我们要和那些小丑划清界线,到此为止,需要做的就这些。
停顿,尼克松向外面的玫瑰园望去。
尼克松:还不止这些。可能爱比这多。我想收买亨特。
埃利希曼:噢,先生,我们以前可从来没这么干过……我们怎么收买?该给……几百?(假笑)您装上一满黑塑料袋没做过手脚的钞票?
尼克松(厉声):约翰,这不是开玩笑!
埃利希曼:是,先生。
尼克松:我们应该从这件事开始设立一个“古巴”防卫基金,把一切都打在里面。
哈尔德曼:关于收买那帮家伙,这事我们要不要告诉特里尼?或是乔蒂纳?
尼克松:用不着,别让特里尼沾上这事。乔蒂纳太老了。而且看在上帝的份上。也别让科尔森掺和进来。(把迪恩也拍进镜头)现在是用得着我们年轻助手的时候了。也就是说永远不许谈这件事。律师与当事人的特权。就这么定了。而且迪恩——这事你负责。
迪恩是的,先生,您放心——
埃利希曼和迪恩迅速离去,当房门关上时——
尼克松:鲍勃,埃尔斯伯格事件当初是我批准的吗?你知道,我很高兴我们把那些谈话全都录了下来,因为……我从来就没有批准过潜入埃尔斯伯格的心理诊所。或者我是在事情之后批准的?有时间我们得把这些录音带整理成文字……
哈尔德曼:您是在事前批准的,因为是我和您一起研究过这事。可是……
尼克松:噢,当然,没人会要这些录音带,但是……
哈尔德曼:是的,更令人头疼的是埃利希曼。他让亨特用假的中央情报局工作证办事,可是……亨特对我们有什么影响?
尼克松又一次避而不答。
尼克松:我们必须打发好联邦调查局。鲍勃,你去一趟中央情报局,告诉赫尔姆斯、霍华德·亨特正在讹诈总统。告诉他亨特和他那帮古巴朋友他妈的知道的太多,而且一旦他将此公布于众,中央情报局可就惨了。他会明白我的话的。
哈尔德曼(仍旧迷惑不解):好吧。
尼克松:语气要坚决。他们玩的就是这一套,我们也给他们来这一手。对赫尔姆斯不要说谎,就说这儿没人卷进去,但是要说得有点喜剧式的小错误、稀里糊涂,可是没有卷进去。说总统认为这事儿会重新揭开“猪湾事件”的盖子(注20)。告诉赫尔姆斯他应该打电话给联邦调查局,给帕特·格雷,说我们希为了国家的利益——不要再对这点小事穷追不舍了,句号!
哈尔德曼:“猪湾”?……那可是肯尼迪搞出来的麻烦。怎么又会威胁到我们头上?
尼克松:就照我说的去做,鲍勃。
哈尔德曼:是,先生,可是……您认为格雷会吃这一套?
尼克松:帕特·格雷会照我们的吩咐办一切事情。我就是为这个原因才任命他的。
哈尔德曼:他可能会找借口。他从来不能独挡一面。
尼克松(叹气):上帝啊,你说的对——格雷可以使杰里·福特看上去像莫扎特。(稍顿)就让赫尔姆斯打电话给他。谁都怕赫尔姆斯。
哈尔德曼:唯一的问题是:先生——这使我们构成妨碍司法公正。
尼克松:这跟公正毫无关系,这关系到国家安全。
哈尔德曼:这怎么是国家安全?
尼克松:因为是总统这么说的。我的职责就是保卫这个国家免受敌人的破坏,而它的敌人全都在墙的里面。
暂停。哈尔德曼不知所措。
尼克松:我觉得你过去认为总统是不屑干这种事情的。
哈尔德曼:先生?
尼克松:这不是一个“道德”问题,鲍勃。我们必须把我们的敌人逼得走投无路,否则我们的整个计划就会泡汤。联邦调查局里面全是可恶之人,我把格雷插进去,而不用他们的人。越南,中国,苏联,你看一看大局,鲍勃,你就会看出我们正在为这个世界干一桩好事。可别让什么他妈的三类潜入案把它毁了。
哈尔德曼:我去和赫尔姆斯说。(看了看自己的手表)哦,帕特(注21)问今晚您是否去“官邸”吃晚饭。
尼克松:不,不,今晚不去。别让她来这儿。我有好多事情要办。
哈尔德曼:是的,先生。我去和赫尔姆斯谈话,还有,嗯……在水门事件上我们对新闻界持什么态度?我让齐格勒(注22)对他们说些什么?
9.内景,白宫,林肯室,夜(1973)。
回到前面的场景——尼克松又端起一杯酒,抬头望着林肯的画像。
尼克松(磁带上的声音,大叫):告诉他们我们以前一直是怎么说的!把一切都告诉他们,但就是不能说实情!
磁带上传来难以听清的嘈杂对话声,尼克松在壁炉旁边的一张带有伸缩罩子的写字台的抽屉里翻找起来。他找到一小瓶药片,哆哆嗦嗦地拧开瓶盖。他没有拿住瓶盖,药片撒了一桌子。
尼克松:他妈的!
他开始把药片敛回瓶内,双手哆哩哆嗦。
尼克松(嘟囔):把我弄到这个地步……让我这样见世人。
他用一口威士忌送下两片药。
尼克松:他们干嘛不他妈的一枪崩了我?
尼克松又喝了一口酒,低头。
疾速切回到——
10.内景,电视演播厅,夜(1960)。
纪录片资料镜头——约翰·F·肯尼迪正望着镜头,皮肤晒得很黑,无懈可击,充满自信。
肯尼迪:我不认为世界能够在一种半奴隶半自由的状态下长期存在下去。摆在我们面前的真正问题是防止权力的平衡调过头来反对我们……如果我们在六十年代睡得太久,赫鲁晓夫先生将把欠“埋葬”……我认为现在是美国开始重新行动的时候了。
渐变至——
尼克松看上去不太好。他衣服绉绉巴巴,下嘴唇上有一小排亮闪闪的汗珠。他的动作看上去不自在,机械、眉毛一挑一挑、举止做作,外强中干(以下镜头取自四场辩论和各种宣传素材。在使用一部名为《约翰·F·肯尼迪》的纪录片素材过程中,当出现辩论外内容时,镜头就在尼克松身上来回切换)。
尼克松:……说到经历,我请你记住我会见过艾森豪威尔总统173次,拜会过全国安全委员会217次。我参加过163次内阁会议。我访问过54个国家,和35位总统、9位首相、2位皇帝举行过会谈,还有伊朗的国王……
11.内景,电视演播厅,控制室,夜。
帕特·尼克松,比迪克(注23)大一岁,正透过隔音玻璃观看她的那位冠军。她享有美国政界“蒙娜·丽莎”的美称,一向深深崇敬自己的丈夫,同时为他而感到自豪。然而此时她看上去似乎正为自己的所见感到不安。
年轻时的哈尔德曼通过监视器坐观辩论的进行,在座的还有新闻秘书赫布·克莱因,以及尼克松圈子里的其他人。透过玻璃我们看到两位竞选者。
尼克松的竞选协调人,肥胖的默里·乔蒂纳打着领结,拿着一支雪茄沿一排监视器走来。他将一截烟灰偷偷弹在一位漂亮的肯尼迪工作人员的身上。
乔蒂纳:对不起,亲爱的。
他刚刚在哈尔德曼身边坐下,尼克松沉闷的声音传来。
尼克松(在电视监视器上):我们采用水力发电。在我们的任期内,我们已经修建了更多的……
乔蒂纳(私下里):天啊,他把自己能做多少个腹卧撑都告诉他们了?他到底是怎么了?
哈尔德曼:他刚刚从医院里出来,默里,而且在这次竞选当中,他连一小时都没休息过,这要归功于你。
乔蒂纳:你起码可以约他找套合身的衣服,看在上帝的份上,再给他的脸上些妆。他看上去像是一具僵硬的死尸!
尼克松(电视):……说到世界局势的划分。我们发现有五亿九千万人站在我们一边,有八亿人站在共产党一边,另有六亿人保持中立。力量对比是5比3,不利于我们……
哈尔德曼:他化了妆也没用。那样更假。
现在监视器出现约翰·F·肯尼迪的脸。
乔蒂纳:肯尼迪看上去就不假了?(稍顿)他看上去像是上帝。
哈尔德曼:默里,这不是一次选美比赛。
乔蒂纳:我们巴不得不是。
帕特(愤怒):你是怎么安排他的,默里?你看看他——他不行。他根本用不着和约翰·肯尼迪辩论。
哈尔德曼:尼克松太太,我们没有……
乔蒂纳:帕特,亲爱的,听着,等到……
帕特:他用不着这么干也能赢。
肯尼迪(电视):……在对我的攻击中,尼克松先生小心翼翼地避免提到我在古巴问题上的立场……
哈尔德曼:哦,他妈的!他来劲了!终于开这个头儿了。
肯尼迪(电视):……作为当时政策的一个结果,我们己经看到古巴倒向共产党一边……喷气式飞机飞到弗罗里达海岸只要8分钟!卡斯特罗的影响将在整个拉丁美洲传播开来。我们必须努力加强流亡在外的反卡斯特罗民主力量。这些战士实际上一直根本没有得到我们政府的支持!
哈尔德曼(对克莱因和乔蒂纳低语):王八蛋!是中央情报局给他透了底。他用这个来打我们!他知道我们无法回答。
乔蒂纳:真丢脸。
主持人:尼克松先生?
尼克松瞠目结舌地持着肯尼迪,盘算着自己该怎么反应。
尼克松:我认为……我认为……那是一种非常非常危险和不负责任的建议……帮助反对卡斯特罗的古巴流亡分子,嗯……不仅违反国际法,它等于……
哈尔德曼(闭上眼睛):他是在水中捞月。可别提赫鲁晓夫。
尼克松:……公开邀请赫鲁晓夫先生干涉拉丁美洲事务。我们将会失去在拉丁美洲的所有朋友。
克莱因:他刚才违反了国家安全法,迪克!向这畜生发起攻击啊!
肯尼迪:一方面,我从来就不认为美国的外交政策应该听命于克里姆林宫,至于……
克莱因仰起头,乔蒂纳和哈尔德曼交换了一下眼色。
肯尼迪班底的年轻人高兴地鼓起掌来。
尼克松(画外):那王八蛋的材料是偷来的!
12.内景,“大使饭店”,套房,洛杉矶,黎明(1960)。
尼克松站在屋子中央,周围挤满了他的人。他垂头丧气不知所措。帕特·尼克松默默地注视着,表情凄苦,热泪盈眶。
乔蒂纳:他横扫了乏加哥的每一块墓地!还有得克萨斯——连他妈的牛都来投他的票!
电视上正在播放大选的最后数字。数字显示肯尼迪以十万票的优势——3420万对3410万票——获胜。选举团投票结束。
乔蒂纳:历史上比分最接近的选举,迪克,而他们是偷来的,王八蛋!
尼克松:他们花得钱比我们多而且还搞欺骗。这家伙什么都有了。我简直不能相信。我俩是一块儿地的国会。我参加了他的婚礼。我们亲如兄弟,看在上帝的份上。
帕特突然离去。她再也受不了了。
乔蒂纳看着迪克,好像他特别天真。
哈尔德曼和克莱因站在一张桌子旁,面前是大量的反馈报告。
克莱因:数字我们已经有了,迪克!显然有假——我们要求重新计票。
哈尔德曼:从来没有人在一次总统选举上纠缠不休。
乔蒂纳:谁去监票?民主党控制着得克萨斯,他们控制着伊利诺依。
克莱因:我们把25,000票转到两个州,然后……
乔蒂纳:这要多少时间?六个月?一年?
哈尔德曼:与此同时,美国将发生什么事情?
尼克松:那个畜生!如果我在古巴问题上反击他一下,我早赢了。他让我显得不堪一击。
克莱因(读记录稿):“我为尼克松感到难过,因为他不知道自己是谁。在每一站他都必须决定当时自己是哪一个尼克松,这肯定非常伤神。”杰克·肯尼迪。
乔蒂纳:狗屁!
镜头推向火气越来越大的尼克松。克莱因清楚该如何点火。
克莱因(读):“尼克松是一个见机行事的,可恶的骗子。如果必须实事求是,他几乎无话可说。如果你投票选他,他肯定会带你进地狱了”——亨利·S·杜鲁门……就是这些东西害了我们,迪克,不是古巴——是人品问题。难道我们就这样让这些王八蛋民主党人得逞?
哈尔德曼(低声地):你知道,赫伯,时候未到……
尼克松的特写,内心的魔鬼在行动。尼克松内心……的某种丑恶的东西一闪而过。他可能热血沸腾,或孤注一掷。
尼克松:该死的肯尼迪!上过哈佛。他父亲用银盘子把什么都捧给他了!我这一生他们一直咬着我。衣服不对,学校不对,家庭不对。而且后来还偷我的!我什么都没有,可他却偷。(柔声,致命地)……他还说我没“鉴赏力”。他们就为这个而喜欢他。这不公平,默里,这不公平。
乔蒂纳:迪克,你才四十七岁,如果你咬住这次选举不放,你就完了。这一回你得忍了。他们偷得舒舒服服。
尼克松看着他,伤心已极。他控制住自己的反应,走出房间。
乔蒂纳:我们下回找他们算帐,迪克。
克莱因:你凭什么想还有下一回,默里?
乔蒂纳掀起一张竞选海报的一角,上面有尼克松的头像,下面是粗黑的名字。
乔蒂纳:因为他现在不是美国总统,他什么都不是。
13.内景,大使饭店,走廊和套间,黎明。
尼克松穿过沉浸在晨光中的走廊。他在门口犹豫了一下,轻声叩门。
当她的丈夫走到床边时,帕特·尼克松无语地翻了翻身。二人各睡一床。
尼克松:我们输了……
帕特(苦涩地):我知道……
尼克松:输了可真难受……
她伸手去摸他。他任她抚摸自己。看上去他们二人之间亲昵是一件很困难的事。
帕特:它使我们有了人情味……
尼克松:这不公平,伙计。我咽不下这口气,我可以忍受被别人骂,可我不认输。我恨失败。
帕特:我们用不着再自找苦吃,迪克。
尼克松: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们为之奋斗。我们赢来的。这是我们的。
帕特:我们知道这一点。(稍顿)我们知道这一点就行了。想一想女儿们吧。她们还年轻。我们总也看不见她们。我的父母死了。我可不想让她们也失去父母,我可不想让她们在没有父母的情况下长大……
尼克松:也许我应该从比赛中撤出来了。你觉得怎么样,伙计?回去当一名律师,得点实惠的,到头来留下些钱……你知道今天晚上我一直在想我那老头子。他也是个失败者。
帕特:你不是失败者,迪克。
尼克松:你知道他死的时候银行里有多少钱吗?(稍顿)一分没有。他太诚实了……(稍顿)可我还是怀念他。我非常非常想他。
尼克松看上去快哭了。帕特伸出手来把他的头拉靠在自己的肩上。从他的眼中——
(切换)
14.外景,尼克松杂货店,黄昏(1925)。
门面有几台加油泵,我们看到的是霍华德·库柏(注24)笔下的一派干燥的西部的景象。后面是一座破旧的房子。一个身材魁梧的男子系着一条沾满血污的围裙走了过来,他就是弗兰克·尼克松(46岁)(注25)。
15.内景,尼克松杂货店,黄昏。
个子高高,英俊的哈罗德(16岁)(注26)吹着口哨走了进来。他朝理查德(12岁)挤了挤眼,理查德正在往箱子里分拣苹果。郁郁寡欢但通情达理的“教友派”教徒汉娜(39岁)(注27)站在柜台后,她正在接待一名顾客。
理查德(低语):他说什么?
哈罗德:你说呢?他说生活中没有免费搭车。
理查德:那你说什么?
哈罗德:我说我不需要搭车。(脸上闪过一丝笑容)我需要一套衣服。
理查德用双手捂住自己的脸。
理查德:哦,不,哈罗德。他可不懂幽默。(担心地看看自己的母亲)……也许你和妈妈说,她能够……
哈罗德:我宁愿挨一顿鞭打也不愿意再和好谈一次话。怎么都行,就是不和她说话。
理查德吓坏了,担心妈妈听见。
理查德:嘘!
可是已经晚了,当顾客离去之时汉娜向这边望过来,狠狠地瞪了一眼。
汉娜:理查德……到我这儿来,快点……
理查德(吓了一跳,大声地):为什么是我?
16.内景,尼克松老家,厨房,黄昏。
理查德听话地坐着,留心母亲的一举一动。母亲在场的时候,他似乎是一个抑郁的不会微笑的孩子,我们感觉到这是俩人习以为常的状态。汉娜非常安祥地用目光盯着理查德。
汉娜:因为哈罗德违抗他父亲的意志并不值得你佩服。哈罗德的油腔滑调应该是对你的警告,而不是榜样。
理查德:是的,妈妈……
汉娜:哈罗德可能已经不摸他的《圣经》了,可是你绝不能有一点闪失。
这时她伸出自己的一只手。
汉娜:好,把它给我……
理查德刚要张口说不关自己的事。
汉娜:不要说谎,理查德……今天早上哈罗德在铺子后面给你的那包玉米花丝香烟。
理查德(说谎):我没……拿。妈妈……我发誓,我没抽。
汉娜(抽回手):我明白了……那好,理查德,我们没什么可谈的了,对吗?
理查德(害怕地,脱口而出):求求你,妈妈,我只……只抽了一次,妈妈,我……我很难过。
汉娜:我也是。你爸爸会知道你撒谎了。
理查德(吓坏了):不,不!求求你,别。别告诉他。我再也不敢了。我保证。我保证……(几乎要哭出来了)求求你,妈妈……
汉娜(稍顿):我对你抱有很大的期望,理查德。
他把自己的头扎进他的衣服里。汉娜将那包香烟装进衣袋,脸上浮出淡淡的微笑。
理查德:求求你!我永远也不会再让你失望了,妈妈。永远,我保证。
汉娜:那么这将成为我们之间的小秘密。(她扳起他的脸,看着他)记住,我像上帝一样可以看穿你的灵魂。你可以骗过整个世界,甚至你的父亲,可是你骗不了我,理查德。永远也骗不了我。
理查德:妈妈,永远把我看成是你忠实的小狗……
17.内景,尼克松老家,厨房,夜。
汉娜把饭放在桌子上,弗兰克·尼克松袖子卷起,怒气冲冲地坐在上座等着。
阿瑟(6岁)和唐纳德(9岁)和理查德及哈罗德坐在一起。(第五个男孩爱德华尚未出生)
汉娜把剩下的食物端给厨房门口站着的两个流浪汉。哈罗德立即伸手去拿自己的勺子。
弗兰克:你好大的胆子,哈罗德!
哈罗德(微微一笑):我还以为,饭都端上桌了……
汉娜:我们还没祷告呢。理查德。
理查德(紧张地):又轮到我了?
汉娜点头。理查德将双手合在一起,试着祈祷。
理查德:神圣的天父啊我们谦卑地感谢——
弗兰克(打断):我来吧。有两件事情我要说。
汉娜:你能不能至少把那条围裙解下来,弗兰克?
弗兰克:这血就是钱,汉娜。我挣我的钱,一点儿也不自卑。(清了清嗓子)神圣的天父啊,您对伊甸园中的亚当说,自从和那条蛇有了那段交易之后,人应该以汗水洗面,养活自己。那好,据我所知,天父,在伊甸园行得通的道理,在加利福尼亚州的惠蒂尔也应该行得通。因此现在我们请求您提醒我们的某些年轻人……(瞥了一眼哈罗德)穿一套新衣服和玛格丽特·奥赫利一起去散步的唯一办法是用工作换取它,而且玛格丽特碰巧也是一位天主教徒。(稍顿)阿门。
长着一张可爱小脸的阿瑟抬起头来。
阿瑟:我也喜欢玛格丽特·奥赫利。她非常漂亮。我们现在可以祈祷了吗?
男孩们开始咯咯地笑起来。
汉娜:阿瑟!
弗兰克:你们觉得这很好玩?(稍顿)用不了多久,你们这帮小子就得从这儿滚出去自食其力。因为漂亮的脸蛋帮不了你们什么忙。去问一问那帮家伙……
弗兰克挥手指那两个流浪汉,此时他们正蹲在地上狼吞虎咽地吃饭。他们抬起头来,不知所措。
弗兰克:慈悲只能使你们落到这种地步——哪怕有你妈妈这样的圣人在身边。奋斗赋予生活以意义,而不是胜利——奋斗。你们一旦停止了奋斗,他们就打败了你,而这时你们就潦倒街头,双手空空。
弗兰克开始吃饭,其他人跟随。
尼克松(画外音):我母亲是一个圣人,可我那老头子一生都在奋斗。你可以称他为小人物,一个穷人,可他们从来没打败过他。一遇到逆境我就会想起这些……
18.外景,惠蒂尔的足球场,白天(1932)。
橄榄球比赛的蒙太奇:理查德(19岁),体重150磅,开球时正在防守线上。(“我们冲啊!”)一个200磅的进攻队员撞了他一下。他跳了起来,脸上没有面罩,受了伤,但马上重整旗鼓。欢声雷动。我们从理查德身穿的廉价球衣上可以看出他是候补队员。可是——
一个个镜头闪过,速度越来越快的跳切,表现每一次尼克松都被粗鲁地冲撞。他没有机会,可这小子有勇气。他一次又一次卷土重来。
这一痛苦和屈辱的形象应该和影片的整个过程融为一体,反复出现。
(切换)
19.被删去。
20.内景,希尔顿饭店,舞厅,夜(1962)。
我们从一堆气球和五彩纸条下经过,饭店的空调器将气球和纸条吹向一条巨幅标语:“请选尼克松当州长”。
尼克松双手高高举起——两个V字型。人群欢声大振。字幕:“1962年加利福尼亚州长选举”。
21.内景,希尔顿饭店,套房,夜。
尼克松倒在一张扶手椅上,两脚翘在一张茶几上,端着一杯酒,又一次在经历失败。
哈尔德曼呆呆地望着电视。帕特默默无语抑郁地坐在房间的另一头。
电视上——一位新闻播音员站在一块记分牌前,联播的标题是:“胜负,1962”。
新闻播音员:肯尼迪总统已经打电话给帕特·布朗州长,向他表示祝贺……
哈尔德曼:我们是不是要发表一个声明?
新闻播音员:美国广播公司现在估计,布朗将以多出25万张选票而打败理查德·尼克松。
尼克松对着屏幕举起酒杯,走向一架钢琴。
尼克松:谢谢你,菲德尔·卡斯特罗。
帕特:这一回你又要怪罪卡斯特罗吗?
尼克松:我当然要。该死的导弹危机使整个国家都团结在肯尼迪的身后。而且他支持的是布朗。人们害怕了,这就是原因。
帕特:我想卡斯特罗玩这一手就是为了打败你。
尼克松:伙计,在你加入欢庆,祝贺我被打败之前,你应该记住,人们投票不是出于爱,而出于害怕。“主日学校”或“惠蒂尔社区剧院”不教这个(注28)。
哈尔德曼(插话):我应该下去和我们的人一起办一下住宿手续。
哈尔德曼快步离去。
电视上:布朗州长步入讲演台。一支乐队开始演奏“快乐时光又重来”。
帕特(回身对迪克):我真高兴他们没有打败你。你忘了,我以前在加利福尼亚生活过,艰苦的生活。生活不总是公平的,迪克……
尼克松打断她的话,弹起钢琴来(弹得很好),而且凄苦地唱道——
尼克松:“——头上蓝天又云开,我们又唱志欢乐的歌——”……蠢货!
帕特关上电视机。
尼克松(继续弹琴):你不想听听布朗的获胜演说?
帕特:不想。我什么讲演也不想再听了。
尼克松:为了这个,阿门。
帕特:事情过去了,迪克。
尼克松:明天早上我将承认失败。
帕特:不是这个。(稍顿)我们。
尼克松停止弹琴,看着她。
帕特(冷冷地):我一直站在你的身边。怀了孕,我还坚持为你四处奔走。“小花事件”中(注29)艾森豪威尔要你退出的时候,我告诉你要战斗。这一回不同了,迪克。你已经变了。你已经更加艰难了,好像你在跟全世界作对。以前你不是这样的。有时你真让我害怕……现在我已经五十岁了,迪克。我已经握过多少人的手了——我不喜欢的人,我甚至根本不认识的人。我不明白,好像我很久以前就睡着了,中间这些年都没赶上……我已经受够了。
尼克松笨拙地向她靠近。帕特离开他。她走到一扇窗子前,背对着他。她不是在欣赏“风景”,而是努力在其他人面前装出一副快乐的样子。
尼克松(糊涂了):你说什么?你在说些什么呀?
帕特:我要离婚。
尼克松:我的上帝——离婚?(稍顿)……女儿们怎么办?
帕特:姑娘们会长大的。反正她们只能从电视上认识你。
尼克松:这会毁了我们,伙计,毁了我们一家。
帕特:你正在毁掉我们。如果我还和你在一起,你会把我们一起拖垮的。(稍顿)这不是政治,迪克。这是我们的生活。
尼克松:一切都是政治,看在基督的份上!我就是政治。而且你也是政治!
帕特:不,我不是!我不干了。
帕特是非常认真的。尼克松看出了这一点。他吓坏了。这是他所经过的像他母亲那样的甩手不管。
尼克松:这正是他们求之不得的,伙计。难道你还看不出来吗?他们就想把我们分裂开来。打败我们。我们不能中了他们的计。我们一起经历的已经太多了,伙计……我们是一伙的。
帕特(讥讽地):你第一次见我也是这么说的。当时你甚至还不认识我。
婚礼的蒙太奇,在下面这一段落中我们看到一系列求婚的镜头——怀特里尔学院校园,三十年代的洛杉矶;俩人一起开车。婚礼;第一个孩子,一棵棕榈树下的那个太平洋海军上尉(注30);和帕特一起第一次竞选国会议员;艾森豪威尔年代……
尼克松(非常柔情地):噢,是的,我说过。我当时告诉你我要娶你,不是吗?第一次约会……我说过这话,因为我知道……我知道你就是那个……如此坚强如此坚韧……和如此美丽的人。你是我所见过的最美丽的……我不想失去你,伙计,永远……(交叉剪辑)
尼克松渴望柔情。他把一只手放在她胳膊上,试图轻轻地把她拉向自己,吻她。
帕特:迪克,别……
尼克松:伙计,看着我……看着我。你真的想让我不干了?
她向窗外望去。长久地。
帕特:我们可以活得很幸福。我们真的能。我们爱你,迪克。女儿们和我都……
尼克松:如果我不干了……就再也不提离婚了?
长久的沉默。她最后把目光移到他身上,表示同意。
尼克松:我就这么办。(挥手)不再干了。
帕特:你当真?
尼克松:是的……我退出了。
帕特:这是真话?
尼克松:我永远也不参加竞选了。我保证。(快速切换)
22.内景,希尔顿饭店,大厅,夜
尼克松穿过大厅大步走来,怒气冲冲。哈尔德曼走在一边。
尼克松:他们在哪儿?
哈尔德曼(担心地,指指一扇门):迪克,你用不着发表声明。赫伯已经为你掩过去了。
尼克松:不!
他冲出门去。
23.内景,希尔顿饭店,记者招待会,舞厅,夜。
一群闹哄哄的记者对尼克松的快步进入做出激动的反应。空气中充满着一种血腥的气味。
尼克松在讲演台上。
尼克松:……我相信布朗州长有良心,即使他认为我没有。我相信他是一个好美国人,即使他觉得我不是。我捍卫了我的对手的爱国主义,为此我感到自豪。你们这些君子没有报道这一点,可我还是为自己的所做所为而自豪。而且如果先生们,如果你们愿意记下我的话,我愿意感谢一回。(声调渐变)……整整十六年了,自从希斯案件开始,你们找到了不少乐趣——不少乐趣。可是要承认你们的确有一种责任感,如果你们和一位候选人过不去,至少也要给他一枝长矛,可是如果你这样做了,就应该至少让一个孤独的记者来报道一下竞选,他将报道这位候选人都说了些什么……
哈尔德曼瞥了一眼克莱因。
尼克松:……我认为,总而言之给我的我已经都收下了。但是当我要离开你们的时候,我想让你们知道——想一想你们将失去多少东西。你们将不会再看见尼克松到处拳打脚踢了。因为,先生们,这是我最后的记者招待会……
几位记者大声提问。乱糟糟一片混乱,但是尼克松已经消失了。
克莱因:到底是怎么回事?
哈尔德曼(稍顿):自杀。(切换)
尼克松的历史镜头——
一部颗粒粗糙的“新闻片”把尼克松看作是政治史,现在它结束了。那些不知名的记者又出现了——年轻的尼克松身穿海军军服,正在加利福尼亚竞选。时间是四十年代,对手是活希斯和道格拉斯。
记者甲(画外音):我们现在可以正式撰写理查德·米尔豪斯·尼克松的政治讣告……他作为战后1946年共和党竞选旋风的一部分为世人所知。当时人们厌倦了“新政”和富兰克林·罗斯福的庞大政府……
富兰克林·罗斯福、杜鲁门和艾奇逊的镜头,“冷战”初期的景象——苏联,柏林。
记者甲(画外音):……美国曾经是苏联的坚强盟友,而苏联在与纳粹的斗争中失去了两千多万人。然而来自南太平洋战区的尼克松,通过自由地将他的自由主义对手杰里·沃希斯与共产党联系在一起,从而赢得了他的第一任国会议员任期。
沃希斯的镜头,胡佛……尼克松正向一群人讲话,站在一节火车车厢的后门口,与沃希斯进行辩论。
记者乙(画外音):对于尼克松来说,政治就是战争。他没有对手,他只有敌人。他不与人民作对,他毁了他们……1950年他赢得了自己在美国参议院的加利福尼亚州席位。当时在与国会女议员、电影女演员海伦·加哈甘·道格拉斯的角逐中大获全胜。
片长达3个半钟,倒叙跟插叙混合运用使得故事没有那么漫长。为了表现这个苦逼挣扎的角色,AnthonyHopkins明显收起了气场,反而BobHoskins演得邪气十足;片中还有年轻白净的KevinDunn跟SaulRubinek,真是岁月沧桑。
在三星和四星之间纠结,制作精美、霍普金斯等人的表演亦精彩,但斯通的解读和heavy handedness又让人不喜,最终决定还是按尼克松自己所说,宽容为上
機位保持一種5歲孩童仰頭好奇(也是讚賞)注目Nixon的熾熱角度,這就是導演的視角。A.H似乎是一個無所不能的演員,卻掩飾不住一種戒酒失敗者的孤獨與孱弱。這種氣質我在他幾部作品中都見到過。 JOAN ALLEN……何需多說。
创作井喷期的斯通真令人无话可说,抽风一样的剪辑和连用20种不同的ins滤镜的风格从天生杀人狂直接延续到了这里,虽然确实会给人乱乱的用力过猛的感觉,但不得不感叹这种争议人物就应该他来拍,时不时来点金句灌点私货,发点阴谋论,在政治电影中可不可信是一说,作用真不小。霍普金斯神演技!
霍普金斯演得很好,虽然他长得一点也不像。斯通说到肯尼迪总有千言万语,电影里的尼克松把肯尼迪变成自己的心魔。When they look at you they see what they wanna be. When they look at me they see what they are.剪辑很凶。中情局局长是Sam Waterston,只在导演剪辑版里有。
stone的总统三部曲每部都这么长
Anthony Hopkins的英伦气质实在不是很适合演美国总统,而且他刻画的Nixon太神经质了,这是一个好演员,他用自己的诠释演绎了自己的风格,结果,看客始终没有入戏,如果拍的不是真实人物,完全可以给五星。PS:最后二十分钟很精彩。
一直对尼克松颇有好感,倒是很不喜欢肯尼迪。
导演剪辑版实在是太冗长了,比不上刺杀肯尼迪好看。看到一半突然意识到,这是一部公民凯恩式的电影,水门事件就像玫瑰花蕾,然后拼凑出尼克松的一生。斯通的影像风格太过明晰了。
作为传记片,揣测的地方太多了以致立场鲜明到偏颇。还是可以看的,但是弄出三个半钟的时长还是太多了。Oliver Stone果然是个愤青啊。
影片以“水门事件”为主线展开,穿插理查德·尼克松人生不同阶段的历史事件,试图客观的还原一个真实的尼克松。擅长捣鼓政治阴谋大片的奥利弗·斯通一改咄咄逼人之势,给这部《尼克松传》注入了更多的人性元素。安东尼·霍普金斯的表演也入木三分。
辞职前他说“我可怜下一个坐在这里的人”,然后转头巨大的肯尼迪画像就在他眼前,像光,也像阴影。
相比JFK,我没这个耐性把这3.5小时的片认真地看完.而且我总觉得霍普金斯的笑很不"政治"...
一个充满争议的人物背后总有一个属于他自己的世界,当我们看到你,我们总是看到我们自己。
影片试图从客观的立场出发探讨因水门丑闻而下台的美国总统理查德·米尔豪斯·尼克松的政治生涯
点睛之句When they look at you, they want to be you. When they look at me, they find themselves.真心木有JFK紧凑精彩,不过还是把尼克松最大限度的还原了,一个human。。。(为毛刚记录的又木有了)
断断续续总算看完,对斯通式的政治传记陷入了双重疲劳:太长,太强加。所谓强加,除标志性的素材混搭虚实交替镜头快闪,更在霍普金斯对尼克松的刻画过分倒向童年阴影所造成的神经质的一面,无论对话还是沉思,总感觉此公随时可能冒汗瘫软脸色苍白,然后被强住在汉尼拨的隔壁。但必须意识到,这份夸张却是斯通有意美化尼克松,因为只有将其塑造成情感丰富精神缺陷的值得同情的个体,才能将更符合九十年代后冷战意识形态的批判矛头转向自家体制。就像林肯纪念堂那场重头戏的对白所言,“原来你也驾驭不了?你说的好像一头野兽。”而这个失控体系的真正主宰者,是以胡佛和赫姆斯为代表的阴狠技术官僚,他们名义上服从总统,实则自据一套驾驭美国的“中情局政策”。与赫姆斯讨价还价一场戏,我们甚至已从尼克松略显惶恐的眼神中隐隐猜测出了肯尼迪之死的……
212分钟导演剪辑版。斯通喜欢的是有争议的(政治)人物的核心事件,所以他拍《JFK》是从刺杀案拍起,拍《尼克松》则是从水门事件拍起,这两个人物还有些联动(肯尼迪兄弟相继被刺杀,把尼克松推上了总统高位)。三个多小时内,虚实交替,黑白彩色镜头轮换(但这个戏里他两种画面的使用感觉思路不太清晰),兜兜转转间还是想展示一个敏感,自卑,没有安全感,不懂和人沟通的尼克松。他出身普通家庭,在政坛摸爬滚打多年才坐上高位,但实质上已经强大的美国政治体制架空权力,变成了偏执而失去自我的光杆司令。斯通对尼克松这个人物颇有些同情,把他的政治行为归结为个人性格缺陷,成长经历阴影以及复杂美国政治的共同作用,甚至给了他几场剖白内心的戏码。霍普金斯用演技弥补了外形上的差距,几场重头戏都表现出色,完成了这个非常复杂的政治角色。
斯通不遗余力全景式的展现了这位备受争议总统的政治生涯,是谁成就了这些政客?是上帝还是死亡?尼克松的生活经历让他活在历届总统的阴影下,他渴望像林肯、肯尼迪一样得到人们的爱戴,却作茧自缚,最后,从他的家人身上才发现什么叫伟大,如不是题材因素,霍普金斯出神入化的演技拿定了当年奥斯卡
历史永远是动人的~可是尼玛三个多小时真长…